雲裳看了一看籠子裏不可一世的那個大怪獸,嘴角浮起冷笑,從袖子裏掏出來一樣小東西,毛茸茸的一團雪白夾金黃色的毛皮,洗的幹淨,毛也梳得利落整齊,從雲裳手中探出來的小圓腦袋毛乎乎的,兩顆碧綠色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可愛至極。
這正是從前在蜀中之地撿回來的小貓。
雲裳抱著自家的小貓從從容容的走到這鐵籠跟前,將手一鬆,喝了一聲,“去!”
小貓飛也似的從她的手上竄了下來,靈巧的從鐵籠的縫隙之中鑽了進去,繞著比自己高大不知幾倍的怪物轉了兩圈,嗅了嗅它的味道,走到它的跟前,拱起背來,尾巴上豎,威武雄壯的“嗷嗚”了一聲。
聲音不大,卻讓籠中的龐然大物受了刺激一般的竄了起來,後背撞到鐵籠上,砰的一聲被彈了回來,跌落在地麵上匍匐著,不敢再動,仔細看,還能發現它身上的毛在瑟瑟發抖。
雲裳哈哈大笑,一招手,那小毛團戀戀不舍的從大物跟前威武的走過,昂首挺胸,不可一世,大怪獸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十分卑怯的團在角落,不大一會兒,有眼尖的大臣笑道,“哎喲,這畜生嚇尿了!”
眾人一看,可不,順著鐵籠,果有水流而下……
穢物穢物啊……
然而這穢物卻讓大鳳朝的大臣們都十分開心。
蒼浯國的神物被大鳳朝的小貓給嚇尿了……果然,振奮人心!
雲裳俯身抄起繞著自己喵喵叫的小毛團,愛撫的摸了摸它的後背,“真是個好孩子,回去賞你魚吃好不好呀。”
懷抱著小貓的女大臣不忘回頭張狂的朝那使臣一笑,“你們國主是不是也同本官一樣是個酒鬼?就憑這東西想要換走九龍碑?讓他清醒的時候再來罷!”
幾句話將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蒼浯國使臣說得滿麵羞臊,眼刀如風的看向身後那個惹事的畜生,使臣的身後立刻有人走到巨鼠的籠子旁邊,單手劈掌一舉,立刻風聲如刀。雲裳沒有察覺,而身邊的蓮準卻一個箭步竄了過去,同樣單手伸出,一把攥住了那侍從的手腕。
那侍從眼神一凜,喝道,“做什麽?”
蓮準笑眯眯的橫了他一眼,“金殿之上殺生多不好。”
雲裳此時也會裝過身來,同樣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是呀,是呀,要教訓畜生,回去教訓就好啦。”
雖然白天裏的這一場蒼梧挑事兒的小狀況被消停停的解決了,可是,當鳳紫泯吩咐人安頓好蒼浯國的使者之後,雲裳就知道,鳳紫泯那一百八十個心眼兒開始打起了彎彎繞。
鳳紫泯把幾個親近之臣留在了銀安殿內,說對於剛才的那個使臣的話不生氣那是假的,但是那麽大的一個皇帝怎麽可能會和那麽個偏遠之國來的小小使臣動氣呢?
但是,很明顯的,鳳紫泯把氣都發泄在了自己的玉盞茶杯上。
很無辜的杯子被摔個粉碎,紅櫨吧唧吧唧嘴,心想著好好的一套茶具這次可真成了悲劇。
“蒼浯國區區一個邊陲之地,居然也敢如此叫囂!”先前在聖駕麵前吃過虧的曹汝言真心被氣昏了頭,在眾大臣麵前十分“真性情”的表達出對那群使臣的不滿。
其實蒼浯國的使臣居然敢這麽大膽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主要是他們大鳳朝在對瀚海的一場戰役之中吃掉了太多的國庫和糧餉,以及兵力物力財力,現在別說是人家本來就很有底氣的蒼浯了,就算是一個屁點兒大的小蘭衛國也是敢於上千拚搏一下的。
蒼浯專挑這個時候來找他們要九龍碑,明顯就是要訛他們的這塊九龍碑嘛。
按理說,這麽一塊死物,就算是給了他蒼浯國也無所謂,就當是天朝上國賞賜的一份寶物罷了。可是,他們現在用這樣的姿態來,已經近乎是索要,而非是請求。
鳳紫泯受不了的,就是這個。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大鳳朝的自尊心就那麽在一群土包子似的蠻夷之人麵前來了個燒雞大窩脖,被人家羞臊的滿麵難堪……
雲裳在意的當然和鳳紫泯在意的不一樣,鳳紫泯生氣的事情她並不十分在意,而當鳳紫泯說起正事兒了的時候,卻由不得她不在意。
隻因為那位正在氣頭上的皇帝陛下大手一指,“三天之後再把九龍碑給他們,一定要給的咱們臉上有光。”
“不過幸好,方才樓卿你的貓兒立下了這樣的功勞,孤要好好獎賞它。”鳳紫泯香氣剛才那隻巨鼠在籠子裏嚇得精心膽戰的模樣就不由得鬆了口氣。
樓雲裳正要說話,卻被外頭傳來的一聲驚呼給打斷了。
“樓大人!可不好了,您那隻小毛團她,她……它惹禍了。”進來的是侍衛孔傑,他說著話對著的,卻是樓雲裳。
雲裳一愣,隨他往外走,出得門來一看,便也傻了。長公主殿下正被自己剛才那隻威武雄壯的小毛團……給抓了個滿臉花……
額……
“樓雲裳!你看看你養的畜生!還不趕緊弄走!”
可憐長公主殿下此刻臉上橫七豎八的都是紅道子,整個人都躺倒在地,而她的愛寵小貓咪正蹲在她的臉上,細細的畫著一幅清明上河圖……
雲裳一個沒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隻手撐著腰,一隻手托著自己的肚子,“哎喲,哎喲,笑得本官真是老淚縱橫喲!公主殿下您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此時的鳳紫瀲已經被孔傑等人救下,隻覺得臉上氣痛無比,一邊抽抽著涼氣一邊捂著臉,“好你個樓雲裳,我跟你沒完!”說著便衝將過來,雲裳正笑得開心一個沒注意被她撲倒……
“你怎麽又用這招?”雲裳簡直對這個公主表示自己的萬分佩服,一邊用力反抗,靠,這輩子她隻覺得被男人壓已經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了好吧,幹啥動不動的就來個女人上女人啊?
這還有沒有王法?
她正在奮力扭動身體試圖將上頭的那個女人給掀下去,手心裏則被人塞進來一團東西,她一愣,鳳紫瀲正嘿嘿的朝她壞笑,傾吐出一句氣死她的話來,“上當了吧?看打!”說著手裏就攥成拳頭兜頭打下。
雲裳一閉眼,心裏暗罵,你個死鳳紫瀲看我怎麽回頭收拾你的。
頓覺身上一輕,睜眼一看,鳳紫瀲已經被人拉了起來,正是蓮準那個藍顏禍水出來救駕,雲裳頓時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委委屈屈的喊了一聲,“你怎麽才來?我都被人欺負了。”
蓮準一愣,眼角幻化出一個柔媚的弧度來,繞到她身前不著痕跡的將她擋在了自己的身後,對著長公主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是在鍛煉身體吧?樓大人最近身體不太好,不方便陪您鍛煉了,您看,孔侍衛如何?”說著,將身旁的孔傑一抄抓了過來,很大方的丟在了盛怒之下的長公主鳳紫瀲身前。公主看也沒看,直接一抬腿,甩出探腿神功,“滾!”
蓮準摸了摸鼻子,鳳紫泯正從殿內出來,入眼便看見自己的侍衛頭領被家姐一腳踢飛的壯觀場麵,還有身上背上都沾上了落葉的雲裳,後者正委屈巴巴的投過來一個小眼神兒。
於是,在這樣的眼神之下,鳳皇帝沉默了,然後說了一句,“樓卿你受驚了,紅櫨,準備準備綠倚閣,讓樓卿去歇著吧。”
這是又讓她留宿宮中呀。
紅櫨正轉身欲走,蓮準忽而上前一步,“陛下,樓大人今日還有一件要事要做。恐怕留宿宮中明日就來不及了。”
鳳紫泯眉心一蹙,她有何急事?又為什麽是蓮準這個家夥拋出來替她說的?
雲裳於蓮準何等默契,他一說她立刻做恍然大悟狀,一拍自己的額頭,“是了,陛下,萬分抱歉,臣今夜約了重要的客人商討一件大事,啊,臣保證這是一件對國家社稷都十分有裨益的大好事,哈哈,哈哈。”如果她不加上這最後的四個哈哈來說,這段話的可信度還高一點。
鳳紫泯癟了癟唇,眯起一對危危險險的桃花眼來看她,“真的?”
“特別真!真的快假了!”雲裳立刻保證。
鳳紫泯微微一笑,“好,那就三天之後再進宮來,將九龍碑順便給那個使臣帶過去吧。”
雲裳臉色不變,躬身施禮,“是,陛下。”
待到回到了蓮心小築之內,雲裳偷眼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蓮準,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你都知道啦?”
“嗯。”
“皇帝要九龍碑呢!”某人氣呼呼的往圈椅裏一坐,攤開雙手,“我上哪兒去給他找九龍碑?”
“你沒想好?”
“沒想好。”
“真沒想好?”
“真沒想好……”
有人邪魅的臉孔貼了上來,抬手解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光潔的肌膚來,“沒想好就別想了,來,雲裳小美人兒,咱們安寢吧。說起來……上一次那個什麽,妾身我還是餘味猶存……好想重溫一次呢……”
“我想好了!”有人立刻說了實話。
“哦?肯說了?”蓮準斜靠在她的圈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自己的長發。
“我已經安排人找到了妙手老板朱亭,讓他連夜趕製一個假的九龍碑出來,到時候交上去頂賬。”雲裳說的賊兮兮,蓮準一擰眉,“你什麽時候和妙手老板有過聯係,我怎麽不知道?”
雲裳再次賊兮兮乘二倍的笑了起來,“也不是我聯係的,我一個外界被傳承奸佞小人的家夥怎麽可能會請的動呢?是長公主,她在七日前就吩咐了皇家的人親自去請,朱亭是個愛惜虛榮的,皇家來人,自然是屁顛顛的趕來了。”
“那你從何得知他已經被找到,並且同意仿製九龍碑的?”;蓮準覺得這事兒十分詭異。
“這不。”雲裳掏出袖子裏的一團紙來在他麵前一晃,“這就是剛才長公主非要和我幹一架的原因啊。”
“哎喲,你和長公主什麽時候好成這樣的?哎喲哎喲,妾身我可是貨真價實的醋了,怎麽辦雲裳小美人兒?你想到什麽辦法來緩解我此刻酸溜溜的心情了嗎?”
“完全沒有。”
“我有。”蓮準將正在琢磨如何逃離魔爪的某人攔腰抱起,舉步朝寢室的方向走去,來送甜餅的香香姑娘端著盤子站在門口砸吧砸吧滋味,伸手將花廳的大門關個嚴嚴實實,順便掛上一方牌子。
“閑人免進,造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