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臥房,打開這卷古書貪婪的看了起來,從頭到尾,連幾處蚊子的屍體都沒有放過的看完整本書之後,雲裳長長的舒了口氣,將書倒扣在自己的膝蓋上,不敢置信的回憶著剛才看到的那幾個字……
“……九龍真碑,於後世鳳族所獲,供奉於長安殿長安靈位之後……非日月交.合,不可得,非天人賜目,不可閱……”
長安殿!
雲裳清楚的記得這座用來供奉曆代鳳朝皇帝靈位的靈樓殿宇是在整座皇宮的最南麵,傳說那裏是整座皇城的玄武之位。
玄武主死門。
到了這裏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死人,另一種就是找死的人。
而她,卻是要帶著活人的勇氣去探尋死人的秘密。
以上兩種說法對她來說都不合適。
“非兩者兼而有之之妄圖謀者,無不非命而亡,特告知子孫後裔,莫不遵從……”
非命而亡?就是說會死的很難看的意思咯?雲裳輕聲嗤笑出來。左右她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種詛咒對她來說,壓根兒沒有一毛錢的威懾力。
相反的,這簡直就是神的眷顧啊!
得知了這樣一個驚天的大秘密之後,雲裳頓覺心情舒暢,將這得來不易的古卷收起來,放到梳妝匣子裏,想了想,略覺得有些不妥,這樣的東西放到這麽一個容器裏,會不會太容易被人發覺了呢?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來一個好地方。心裏一陣苦笑,原來君子懷璧,也是一種糾結啊。
環視屋內一周,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牆上懸掛著的那副扶餘山居圖……
“小姐,小姐!那幾個武師都到了。”天擦黑的時候,香香一臉興奮的跑了進來。雲裳正在和蓮準對弈下棋,她手中的白子被蓮準的黑子困得是水泄不通,一口氣都沒了。
正在絞盡腦汁的想如何破解對方的局麵的時候,香香極其不耐煩的又說了一遍,這一遍幾乎是完全趴在她的耳邊喊的,驚得雲裳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小姐。”香香扶了她一把。一副愁眉苦臉的說道,“小姐,你要是再不發話,那個壞蛋就要跑出帝都去了!”
“跑出帝都?”雲裳坐正了身子,扶了扶頭上的發釵,還沒說話,蓮準便笑了起來。“他就算是插上翅膀也是飛不出去的。”
“啊?真的麽?”香香瞪大一對眼睛,不知所以的看著雲裳。
雲裳被她一鬧,也沒了下棋的心情。反正,她也要輸了,正好省的蓮準臭美。
她正這樣想著,一抬頭正看見蓮準米這一對桃花眼,笑眯眯的看著她,那笑容裏還帶著一點了然。
雲裳不自覺的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當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說起這個來的時候,雲裳就有點得意。
蓮準笑著搖了搖頭,依舊是那種淡淡的笑容,好似一朵逐漸飄散開來的白色蓮花。
“為甚啊?”不明白的,隻有香香一個。
“自然是因為你家小姐在他的茶水裏下了‘千裏聽風’這種神藥,有了這種藥,就算是神仙來了,也難以擺脫你家小姐的掌控。”蓮準好心的給香香補上了這一課。
“千裏聽風?”
雲裳接著他的話往下說道,“所謂千裏聽風,就是一種用於追蹤跟蹤的藥,人喝下這種藥或者是將這種藥灑在他人的衣物之上的話,三天之內,氣味都會一直殘留,而且,凡是他走過的地方,也會留下這種味道。”
香香大喜過望的說道,“原來是這樣,我說小姐你怎麽不著急?可是,我端進來的茶水裏並沒有那種藥啊。”香香又不明白了。
雲裳笑了下,點了點她的鼻子,“是啊,我家香香那麽善良,如果我告訴你要給人家下藥的話,你肯定會手抖腳抖的端茶上來,到時候別說是讓人家喝下去了,一眼不就露餡了麽?所以,我讓蓮準提前準備好了這茶,等到你端上來的時候,藥就已經放下去了。”
香香猛然想起,自己白天備茶的時候,蓮準曾經很悠閑的逛進來,幫自己沏茶的事情。一拍腦門,“原來如此!啊,小姐,你和蓮公子的心思都好縝密啊!”
蓮準優雅的撚起一顆棋子,堵在了棋盤上的最後一眼上,“別誇我,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下毒這種事情,是你家小姐首先想到的。”
雲裳被噎了一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道,“是啊是啊,借用了你唐門玉麵公子的千裏聽風,真是過意不去。”她看了一眼淡定的蓮準,蓮準也正看著她,白蓮花似乎更開放了一點,玉一般的手指點了點棋盤上某處,“雲裳小美人兒,你輸了。”
雲裳啞然了一回,癟了癟嘴,展開盤著的腿,跳下椅子,活動了下筋骨,“走,帶我去看看武師。”她俏皮的回過頭來,看他,“我偏不承認輸了,你能怎樣?”
這一次輪到蓮準啞然一回,看著她嬌俏的笑容,微微搖了搖頭,“比起這個,我更在意的,是你打算怎麽處置那個敲詐犯。”
雲裳側頭思索了下,“想知道,就一起來啊。”
廳裏,幾個武師已經整裝待發,他們都是好勇鬥狠的人,在這個和煦的如同春風一般的蓮心小築裏呆的時間久了,渾身的肌肉都快糾結了。
好不容易等到這麽一個好的機會,能夠大大方方的不計後果的出去和人PK一場,這機會,怎麽能錯過,是以在香香來說明消息的時候,本來隻需要三五個人即可的一件事,結果聚集了十來個彪型大漢。
雲裳一進門,這十幾個人頓時眼睛放光的一起抱拳,聲如陳雷,“小郡主請吩咐!”
這就是貨真價實的平地一聲雷啊。
雲裳被震得抖了三抖,蓮準笑著扶著她的一隻胳膊,柔媚的朝那十幾個武師展露笑顏,“列為不必如此多禮,小郡主並不在意這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聲音太過有磁性,還是他的眼神太過妖媚,雲裳竟然覺得在蓮準開口說話的時候,那些個聲勢如雷的武師們的雄性氣場似乎減弱了幾分。
香香捅了一下雲裳,輕聲說道,“小姐,你看那些人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雲裳一看,可不是麽,一攤明晃晃的亮晶晶的看稱謂口水的東西正滴落在武師胸前的英雄巾上……
蓮準輕聲一笑,對這種情況似乎已經是習以為常。
“小郡主,快和大家說說要如何吧?”他再次開口,似乎在瞬間,變得反客為主了起來。雲裳在心裏小小的別扭了一下,“好,既然大家都願意身先士卒的去做這件事,我也不攔著大家高興。”
她走過這些武師的麵前,說道,“每三人一隊,分別前往北安門,玄武門,青曜門,西天門,以及朱雀東門,見到那人二話不用說,直接撂倒將他綁來見我就是。”
武師們應了一聲,齊刷刷的轉過身,立刻奉命辦差去了。
和蓮準在大廳裏聊了一會兒古人的字畫,雲裳發覺,今天的蓮準似乎格外的平和,這種平和有些異乎尋常。
而他在說話的時候,目光似乎有意無意的掠過牆上的那副扶餘山居圖。
雲裳微微一笑,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不動聲色的低頭飲茶,聽他說古論今。
“蓮準你懂得事情可真多。”她適時的奉承了一句,蓮準斜睨了她一眼,亦端起茶,“小郡主想問什麽?”和聰明人說話真是沒意思,雲裳眨了下眼睛,“那你知不知道有一塊叫做九龍真碑的東西流傳於世?”
“九龍真碑……”蓮準的臉色忽然變了一變,但是很小的變化,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他麵色上的變化。
“沒有。”他微微搖了搖頭,手指撫弄著手中的茶杯,說道,“小郡主對這塊真碑,很感興趣?”
雲裳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她對麵的這個妖嬈的男人有著太深沉的心思和智慧,這些都不是她所能睥睨的,而且,對於蓮準的底細,她一直都不清楚,有些話可以肆無忌憚的拿出來說說大家一起開心開心也無妨,不過有的話,她要謹言慎行。
她看著他的俊顏亦搖了搖頭,“隻是聽人說起過這塊石碑,感絕有點新鮮罷了。”
蓮準淡淡的笑了回,兩人便不再言語,坐在正廳裏麵,等待著那幾個武師的回來。
直到掌燈時分,武師們開始三三兩兩的回來,香香挨個詢問了一遍,都是一無所獲,唯有前往朱雀東門的那一小隊的武師還沒有回來,大家也就隻好把這最後的賭注都壓在那一隊武師的身上了。
“小姐!”香香麻利的跑了進來,站定身子之後朝外頭一指,“朱雀東門的武師回來了。”
雲裳的耐心已經被磨的差不多了。臉上隱約有焦躁之氣閃爍,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開始擔心起來,給那個人一些金子是小,問題的關鍵症結在於,如果有人出更多的金子來買他的口信,這種愛財如命的人是肯定會立馬把自己的情況透漏出去的。
這皇宮裏四處危機四伏,她的背後也或許有無數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她不想自己的萬裏長征還沒邁出的時候,就被人扼殺在搖籃裏。
九龍真碑是皇家供奉的神物,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在打這件神器的主意的話……
手背上一暖,是連準的柔若無骨的手伏在自己的手背上,雲裳抬起眼,眼中有明顯的焦慮和不安。
連準歎了口氣,這個女人即便是有著機關算盡的頭腦,卻也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成與不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麽?”他柔聲對她說,看著蓮準黑如點墨的眼睛,雲裳沒來由的覺得一陣安心,用力點了點頭,不管怎麽樣,她都要去把這件事情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