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歐墨泉有些迷惑不解的樣子,方雲暉回頭輕聲地問道:“冰娟,我記得前幾天你跟我報告過,從我們現在這個位置往東走六裏的什麽村鎮上,出現了一個不知名傭兵團,劫掠村鎮上民眾上的財物是吧?”

冰娟答應了一聲,道:“沒錯的少爺。我按照您的吩咐進行了勘察,據說他們在搶劫過程當中還殺害了七名村民,我昨天就已經找到了他們落腳的據點。還有就是——”說到此處,冰娟抬頭看了歐墨泉一眼。

歐墨泉被冰娟看向自己的這一眼弄得很是莫名其妙,大怒道:“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在紫荊花公爺的封地裏麵殺人劫物,這還得了?冰娟你已經找到了他們的落腳點,為什麽不順手把他們就地殺光?”

方雲暉笑了一聲,淡然說:“歐墨泉叔叔你先別動怒,要幹掉這夥強盜,冰娟自己也不過就是舉手之勞而已。我之所以暫時沒讓冰娟馬上動手,就是由於這夥強盜不但打著傭兵的旗號為非作歹,還勾結了此地的聖殿。我已經打聽清楚,村鎮的神法師收了他們的賄賂,而聖殿的神武者,當時全部睜一眼閉一眼。咱們封地上,類似的情況還不少,由於戍衛軍現在不多,不少當地的治安都是被這種口是心非的神棍掌控著。”

“聖殿的人怎麽能幹出如此卑鄙齷齪的事情來!”即使歐墨泉跟大多數的士兵一樣,並非是虔誠的聖殿朝拜信徒,可是對大周女神這個大周境內唯一合法的信仰,還是有著非常崇敬和禮數周到心態的。這時候聽說封地內村鎮上的聖殿居然勾結強盜,做出這種十惡不赦的事情來,當然是非常震驚的了。

方雲暉點了點頭也有些憤恨地說:“就算我不信奉什麽大周女神,可是我卻清楚地知道,宗教這東西從古至今,無論什麽時候對地方的治安管理,有或多或少有些不利的。還有就是,哪怕京師聖殿裏的神法師和神武者們都很聖潔,到了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各種各樣的局勢堆積起來,人員的素質就難免參差不齊了!”

歐墨泉聽小少爺的語氣頗為不善,遲疑地停頓了一下,又接下來問道:“那小少爺您的意思是?”

方雲暉卻不再理他,隨口給冰娟下了命令:“冰娟,我命令你現在就去那個強盜的據點,一個活口都不要留下,把這幫強盜都給我殺死在我們和南洋水師邊界上。雪嬋,你現在就去把那個村鎮上的聖殿給我燒了!他們不過是包庇縱容強盜,罪不至死,你不用殺聖殿裏的人,就把他們趕出我的封地便可以了。你們兩個幹這件事情的時候,隻給我牢記住一點,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都算在南洋水師的頭上好了。剛才跟我說話那個都統製叫什麽來著?嗯,段江都統製,這次就是南洋水師的段江都統製幫我們做了這件好事。”

看著歐墨泉驚呆的神情,方雲暉笑了起來:“歐墨泉叔叔,你箭法相當不錯,不過是否一支長箭同時射中過兩隻鷹呢?我這計策與之道理相同,這叫‘一箭雙雕之計’,既拔了聖殿,又把爛帳算在周龍彪頭上。”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情?”南洋水師的軍團長周龍彪坐在自己的中軍大帳中,這時候春季軍演的南洋水師大軍已經起行。剛出發了沒多長時間,周龍彪就接到了聖殿的一封責問信函,指責南洋水師詆毀聖殿,毀壞東南民眾對大周女神的信仰。即使因為南洋水師和聖殿的關聯不大,聖殿的這封責難信公事公辦,替自己保留麵子的成分可能更多一些,可究竟還是向威震天南的南洋水師提出了責問。

周龍彪,這個號稱為大周一霸的軍團長,此時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怒氣,隻是靜靜地看著拜伏在麵前的都統製段江。他

這種不怒自威的表情,卻是多少年殺人如麻養成的威勢,麾下各級將領,在他麵前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此刻,就連躬身站在段江旁側的周虎猛師團長,即便是周龍彪的親弟弟,也都不敢插嘴解釋。

“將軍!我沒有半點隱瞞當時的事實,末將當時是帶領了本部的三百輕騎兵,即便踩線越界後受到突如其來的古怪火線逼迫,沒有辦法地深入到邊界以北十裏附近的範圍,但根本就沒有與任何人發生衝突,更別說殺什麽盜匪或者是驅趕聖殿的神職人員了。”段江頭都不敢抬起來,回話的聲音也已經都發顫了。

周龍彪輕輕地嗯了一聲:“我量你也不敢編造謊話來騙我。周虎猛,這段江如果沒有你的命令,我料他一個區區的騎團都統製,無論如何都是不敢越過防區邊界的,你給我解釋解釋聖殿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情?”

周虎猛連忙回答:“事情是這樣的,將軍。我的確是頒布了前軍輕騎兵北上哨探的軍令,但是按照當時的行軍速度和所處位置來看,段江的輕騎兵頂多也就是在邊界上踩線罷了。而至於聖殿那邊的事情,責問我們焚毀聖殿,驅趕神職人員,這個我實在是一無所知。別說我第八師團跟聖殿從來就沒有什麽往來或者深仇大恨,就是有,段江不得我的軍令,在大軍軍演的路上,又如何敢到一個村鎮上去幹出這種事情來?”

周龍彪點了點頭說:“依照你們兩個的稟報來看,這是方雲暉那個小子從中做了手腳?他應該預先埋伏好了那些什麽古怪的火線,逼迫段江的騎兵越界深入到自己封地並且強迫他立下字據作證,隨後就自己派人殺掉盜賊,進而防火焚毀聖殿,驅趕裏麵的神職人員,最終把這樁事情栽贓給咱們南洋水師嗎?”

如果方雲暉就站在這裏的話,一定會驚訝於這個周龍彪的判斷力絕對是精準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他僅僅憑借自己兩個麾下將領匯報簡單情報,就把自己一箭雙雕的思路說得分毫不差,當真是個人傑。

周龍彪在虎皮帥椅上慢慢地站起了身來,朝前邁了兩步又回頭說:“咱們南洋水師,這許多年向來跟聖殿的神棍們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在我的防區裏麵,也根本沒有什麽聖殿和神職人員,對這件事情聖殿一直都極為不滿,但這麽多年下來了,雙方也都算得上是相安無事。我估計這次是你們被那個紫荊花公爺給栽贓陷害,吃了啞巴虧,可是你們如果不越界,留下那份字據,聖殿的人又如何敢向我南洋水師發出責問呢?”

帳內眾將此時都是鴉雀無聲,聽著軍團長慢條斯理地繼續往下說:“假使這件事真是方坤生的那個小兔崽子方雲暉幹的,我看此事到這裏還沒有完結呢。如果我估計得不錯,他會繼續加大力氣挑撥我們和聖殿的關係,他自己則趁著這個機會向聖殿發難,在紫荊花封地裏麵繼續縮小聖殿的影響力,達到他的目的。”

此時,帳中一名提督站了出來發話說:“將軍明斷。根據我們探馬埋伏在惡獸城內的消息回報說,方雲暉借口以這件事情尚未查明真相,聖殿與我軍操練有衝突為借口,回絕了聖殿在他城內建立分堂的要求。”

周龍彪不由得啞然失笑了一聲說:“方雲暉這小兔崽子動作倒是夠快的啊,我想他在咱們大軍出發之前就已經想好這一招了,既給我們添了麻煩,又治了聖殿。但是如果按照我的軍令,你們不擅自踩踏他的邊界,他這主意就用不起來。周虎猛、段江違我軍令,兩人都重打一百軍棍,降半級軍銜,你們都出去吧。”

眾將見周龍彪雖然神態自若並沒有大怒,但處罰下來卻是非常重,連自己的親弟弟周虎猛受了如此的懲處都不

敢多嘴一聲,其餘人更不敢上來替兩人求情,大家都是轟然領命,行禮退出了帥帳。

等眾將都已經退出了帳外一個不剩,周龍彪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帥帳的屏風後麵隨著他的咳嗽,應聲轉出了一個身影來。這身形高高高瘦瘦,低著頭,腦袋上戴著一個奇怪的帽子,把全部頭部都給包了起來,隻在正麵露出一雙陰狠狡詐的眼睛。這人身穿一件黑色的長袍,袍子的下擺非常地長,一眼看上去樣式倒有些像是法術師的正裝袍子。他壓低了聲音嘶啞地開口問道:“周將軍,依照現在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個方雲暉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小家夥。這麽發展下去的話,我們下一步的計劃要稍微做一下策略調整了。”

周龍彪哼了一聲,說:“策略調整?從上次那地震的時間來看,我們可以行動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你上次也說京師變亂李承德登基可保萬無一失,可結果怎樣?秦王兵敗身死,晉王順利執掌朝廷大權啦!”

那黑衣人的聲音陰測測地說:“京師之內神策門兵變,這件事的確是我計算不周全所致。我本以為有武超峰聖武者之力,再加上鐵麵的樹精法術作為秦王三殿下的奇兵,環顧京師之內應該並無敵手,就算那個李承嗣有聖金甲的法術項鏈護身,最多也不過是隻能使用三次罷了。哪知道半路出了個方雲暉,這個”

“計算不周全所致?如果我早知道李承德這麽沒用的話,還不如早點倒戈去支持李承嗣,這時候沼澤叢林和死神之穀附近一帶的封地也已經是我的了,哪還用費這麽大的心神在這裏跟方雲暉在這瞎折騰。”

黑衣人聽了周龍彪語中有責備之意,聲音冷冷地道:“此次以南洋大軍軍演為名,步步威壓,強力逼近,本來是萬無一失的計劃。誰知道你的弟弟不奉號令,擅自踩線,才被方雲暉占了先手,有今天的這種局麵。”

周龍彪轉過頭來,雙目之中精光大盛:“你這麽說的意思,是責怪我的部下和我的弟弟了?南洋水師防區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我早就已經受到了京師兵部的嚴重猜忌,我這樣甘冒奇險,目的還不就是為了你那黑森林和死神之穀。我的身份是南洋水師統帥,一舉一動都是萬眾矚目的事情,朝廷兵部不知道有多少眼線都在盯著我呢,你要是自己真有本事,為什麽不獨自進沼澤叢林去,反而來求我這大軍統帥?”

那黑衣人嘿嘿地笑了起來,換了個口吻說:“周將軍,你千萬莫要動怒。你我之間當年就敲定下來了合作關係,這麽多年都下來了,總不會由於眼前一點小小的挫折就動搖了那個龐大的計劃。就算不能用重兵冠冕堂皇地開進沼澤叢林,也無非就是道理上的事情罷了。眼下雖然那片地方是那個什麽紫荊花公爵的封地,可將軍你如果到時候根本不理他說什麽,一旅雄兵強行過境,他又敢怎麽樣?朝廷的兵部又能怎麽樣?”

周龍彪還是非常不滿:“神策門兵變之前,這片地方還算是無主之地,如果當時我大軍北上,京師李承德李承嗣兄弟還在爭位,哪來的這麽多麻煩事?眼下那裏被封作方雲暉的地盤,憑空多出來無謂的麻煩!”

黑衣人緩緩地歎了一口氣,向周龍彪解釋說:“周將軍,這些事情我早就跟你解釋過了,這是時間所決定的。就算我們早一步進入沼澤叢林,那個時候黑森林的黑色生命之樹的生命力還極為頑強,而那條愚蠢的火龍也根本無法靠近死神之穀,你便是有百萬雄師,也還是無濟於事。還有,如果我們當時的動作大了起來,不能起到速戰速決的效果,就一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那黑森林裏的秘密,可不隻有我一個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