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暉沒有片刻的停留,在聖山上往儲物戒指裏補充了足夠的食物和水之後,就帶著悍仆馬強匆匆離開聖山,越過冰湖,朝東南行進了,他甚至來不及向獸人的聖族們表達一下自己對聖獸的敬意——這種敬意是從心往外的真實感覺。

他之所以走得這樣匆忙,不僅僅是因為自己一時貪戀幻境中的享受,而白白地耽擱了二百六十九天,更是因為程素華轉達了王淮秀從大周帝國境內帶來的驚人消息!

狄蒙之東,南麵邊境,北方敵國已經盡起三軍!馬步兵合計七十餘萬,狄蒙精銳傾巢而出!兵鋒壓境,王者之矛軍團主帥毛偉權獨立難支,一麵飛馬向大周京師告急求救,一麵調集西北五行省所有兵力竭力抵抗,已經敗退出原來北向防線七十餘裏,仗著地利優勢,形成了膠著的狀態!

方雲暉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反應不是別的,竟然是當初自己在草原上答應過大周三雄之一老羅峰的話:有朝一日狄蒙兵鋒南指,我方雲暉就是賠上全部身家性命,也不使其鐵騎踐踏大周防線以南半步!

而退守七十裏的消息,從北方大港傳出到王淮秀傳遞到程素華的耳朵裏,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自己答應過老羅峰的承諾但願毛偉權還守得住!

照夜玉獅子帶不動三個人,方雲暉沒有辦法,匆匆地寫了一封信,讓馬強迅速趕往趙霖兒、老馬刀他們的居住地,讓王淮秀幫忙想辦法,接到信之後急速地送大家往——嗯,北方不那麽安全——還是直接趕回惡獸城去吧。至於路上的安全,有馬強這種聖武者的高手在,是不會出任何問題的。至於大局的形勢,方雲暉沒法判斷,也許一直在惡獸城駐守的董霜華,比自己更能有把握掌控,除了譚嘯風這樣的高手之外,加上了馬強,自己的封地不會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吧。

照夜玉獅子載著方雲暉和程素華,一天一夜之間,飛過了數千裏的距離,直接抵達了北方大港,凱特負傷未愈之下,這樣的奔波,抵達了目的地之後,明顯地感覺吃不消了。而如果不是方雲暉聖武者之力的護佑,程素華不說別的,也早被馬背上的寒風給凍死了。

清晨的北方大港。再也沒有了方雲暉初來時的喧鬧,三街閉戶,六市關門,路上幾乎都沒有人影,就連以前河麵上往來如梭的船隻,一下也都銷聲匿跡了,看來河幫是沒有什麽生意可做。往日裏一早就起來搬運貨物的草原人,好像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見了。很顯然,大家都知道的問題,這裏來往做生意的所謂草原人,大半都是狄蒙人假扮的,現在兩國開戰,他們怕事,全都跑回狄蒙帝國去了!

以往北疆開戰,可以說大戰常打,小戰不斷,據說北方大港的交易也從來沒受到過任何的影響。方雲暉分析過這其中緣由,那就是——狄蒙南侵的目的,主要就是保證其在雙邊貿易中的利益,而即便是戰事再為熱鬧的時候,大周帝國也從未關閉過北方大港的市場,沒有為難過那些狄蒙人假冒的草原商客。因為大家都知道,打是必須的,但卻不能太過火。

可是,可是現在,狄蒙人全部撤出了北方大港,看來是要玩真的了。方雲暉估計,要不是北方大港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恐怕狄蒙大軍的進攻目標,第一個就是北方大港。

方雲暉決定在這裏稍事停留。不僅僅是因為程

素華的身體吃不消了,更是因為,他必須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狄蒙為了什麽開戰?不顧北方利益地開戰!

那麽,去找誰呢?本來最理想的,是問一下這裏的常備軍都統製,他那裏一定會有大周官方的兵部行文。不過,一來方雲暉認為官方的消息未必可靠,二來自己經年歸來,不想一下子暴露得那麽快,在暗處,有時候會了解到明處根本知聞不到的情報。

王淮秀遠在狄蒙北方呢,那麽大港城裏,方雲暉隻能去找一個人,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那就是梟幫幫主、那個老謀深算了一輩子的老常貴!

一年多未見之後,此時又是深秋了。方雲暉見到老常貴的時候,感覺他的神色有些閃爍,這讓方雲暉感到有些奇怪。

“方公爺,您回來了!”老常貴把方雲暉和程素華拉進屋子裏之後,馬上回身關上了房門,怎麽看怎麽感覺神神怪怪的。

“是,回來了,常貴老爺子,我聽說兩國出了重大的戰事,因此急於趕回王者之矛軍團大營去,路過北方大港,想在這裏歇腳。順路來看看你,也想從你這裏了解到一點信息。我沒知會過這裏的督撫和常備軍都統製,你也不必跟人說見到我回來了。”方雲暉一口氣就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了,想知道老常貴這麽鬼鬼祟祟地,葫蘆裏麵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是!是!”老常貴一疊聲地答應著,“方公爺您待梟、河兩幫恩重如山,猶如再造,您的行藏,我說什麽也是不會泄露出去的!”

方雲暉真的有些糊塗了,自己一時藏匿形跡,也是想私底下多了解些情況而已,怎麽看老常貴的神情,自己竟然就好像是通緝犯一樣?

“快說!”方雲暉決定直接發問,“大周和狄蒙因何開戰?現在戰事如何了?”

老常貴長歎了一聲,說:“戰事一開,最開始我們也以為跟往年一樣,大家各出個三兩萬騎兵,在草原上角逐較量一番就此了事。誰知道,狄蒙鐵騎的先鋒一下就有十萬之多,王者之矛軍團的副兵團長獨孤寒自持勇武,當先出戰,旋即被圍。”

“據說王者之矛軍團以全軍精銳,付出三萬人傷亡的代價,才救出獨孤寒。而大軍因此盡失地利,集結附近五個行省的常備軍,退守獨豹坡,苦撐了三個多月。我昨天聽到消息說,京師糾集雄兵北援,四日前一場血戰,現在還勝負未知。”

方雲暉聽了這種小道消息的軍報,緩緩地長出了一口氣,狄蒙帝國數十萬大兵壓境,以王者之矛軍團之兵精,能撐住三個月才等到援兵,看來李承嗣還算是有些把握,形勢沒有自己預計得那樣惡劣。隻不過,這種勝敗的民間小道消息,往往是靠不住的。

老常貴在刀鋒上打滾了幾十年,什麽樣的人都見過,這時候看到方雲暉眼中目光一閃,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說:“方公爺可是不相信小老兒的話麽?我的消息,都是戰場附近幫中的兄弟傳來,而且梟幫在西北大草原上麵混了這麽久,王者之矛軍團中,也是有不少人跟我們交情不錯的。”

方雲暉聽他這麽說,倒是笑了笑,回答說:“方雲暉不是不相信幫主老爺子的話,隻不過事情出得有點突兀,我才離開了這一年半的時間左右,不知道因為了什麽原因,會導致這狄蒙帝國全然不顧地起傾國之兵南犯?”

老常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見到了世界上最為驚訝的事情:“為什麽打起來你還不知道嗎?不就是因為你!”

“因為我?”方雲暉這一下就真的懵了,“怎麽會因為我?”這要是說十幾萬獸人族越過冰原,大舉來犯是因為我,還算有情可原。不管怎麽說,他們的聖獸是被我親手給幹掉的,可是,老子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啥都沒幹呀,兩國上百萬人交兵,為毛是因為我?

“看來方公爺是真的不知道啊,小老兒慢慢說給你聽好了。事情是這樣的,方公爺走後不久,西北的兩個行省就發生了叛亂,真假我並不知道,不過叛軍的名義卻是打著李承嗣陛下弟弟、當年八殿下李承魁旗號的。他們說”

“李承魁?!”方雲暉一拍椅子站了起來,“他當真沒有死?”

此時老常貴的表情極為扭曲,有一種恍然大悟、想問又不敢開口的神色,不過,他下麵的話馬上就讓方雲暉明白了為什麽:“李承魁據傳當時是沒有死的,而叛軍之所以反叛的原因,一是由於當時王者之矛軍團盡殺西北降兵,李承嗣陛下被指為不仁,二來,就是因為方公爺你!李承魁說,當年你北上替李承嗣宣詔之時,是答應他永安西北,此刻要讓你出麵指正李承嗣陛下!”

方雲暉恍然大悟。自己當年為了自保,也是為了李承魁著想替他出的遠走西北主意,終於還是留下了大患,怪不得老常貴聽到自己說“李承魁當真沒死”這種話的時候,有那種表情,他一定是認為,自己跟李承魁從沒斷了聯係的。

老常貴歎了口氣,說:“接下來的事情,以大人你的聰明應該是猜得到的。你當時遠走北方,京師一定會認為你潛入西北,煽動李承魁造反了的,所以叛軍才有恃無恐地讓你出來對質——李承嗣陛下當時肯定是找不到你人在哪裏的!”

方雲暉頹然坐回椅子,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對,那麽在京師看來,我應該是與叛國無異了,怨不得你見我找到你的時候這麽謹慎,老爺子,你為朋友忠肝義膽,我方雲暉先在這裏謝過了。”

常貴擺了擺手說:“莫說這些了,大人你有厚恩於本幫,小老兒這都是應該的。我繼續說下去,當時李承魁遣使北上向狄蒙借兵,狄蒙是以以此為借口,又見大周大亂,應該是就此下定決心南侵的了!”

方雲暉長歎了一口氣,知道李承嗣此人心狠手辣,猜忌心又極重,終於給大周舉國上下,釀成了大禍。而這個李承魁,這個該死的李承魁,此前自己覺得他雖然凶悍到有“趕盡殺絕”的名聲,還是個有氣節的皇子,想不到他一己私欲之下,竟然屈身外敵,正是千古罪人!他定了定神,問:“那麽這麽一來,就算帝國裏沒公然宣布我是叛逆,也該是有重大懷疑的,我的封地怎樣了?”

“大人的封地裏倒是沒有什麽事情。我聽人說,狄蒙大軍壓境,大周命全國封地戍衛軍共赴國難,首當其衝的,就是調動紫荊花戍衛軍。”

方雲暉聽到這裏,冷笑了一聲,這個李承嗣啊,在這種時候還不忘記消耗我的力量,不過他這種命令,如果自己在的時候或許會因保土安民為己任出兵,但是董霜華,自己的那個冰山臉軍師董霜華,是絕對不會聽從這種命令的。他淡淡地說:“紫荊花戍衛軍沒動吧?皇帝陛下也應該沒有什麽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