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小時,駐紮在風雲關西北的四萬朝廷親衛軍二線部隊,漫山遍野地四散逃跑。師團長算是有血性,倒是死戰不退,被已經殺紅了眼睛的平遠用鋼鞭抽爛了腦袋。

打發了性的刀斧手們根本就沒有止歇的意思,追砍著敗逃的北軍。後來有戰報統計說,被刀斧手追上砍死的北軍,最遠的已經跑出了三十多裏,還是沒能逃脫。

風雲關守將沒有閑著。雖然他的試探部隊兩千人被衛國軍一擊即潰,這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城外友軍不支的消息飛速傳進了城,這名極富經驗的老將,雖然弄不清楚敵人到底來了多少,也不明白四萬號稱精銳的大軍為什麽這麽快就支持不住了,但有一點卻是非常清楚的——如果城外友軍敗盡,自己這裏轉眼就是一座孤城了。這隻是衛國軍的前鋒,等對方大軍一到,風雲關孤立無援,必死無疑!

所以,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必救!

可是當風雲關的一萬人馬開出城的時候,盧冠華就發現自己錯了。本來以為方雲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惡獸城入海口渡過大江而來,遠來之師必然疲憊,但,對方輕騎兵的戰鬥力卻遠遠超乎了自己的想象。非常有序的穿插,看似雜亂無章,但他們自己卻非常熟練,他們把輕騎兵的機動能力發揮到了極致,雖然是一萬對一萬,但自己的手下迅速被分割包圍,一片片地被形成局部以多打少。而自己處於人數優勢的地方,士兵卻被擠在一起,茫然不知所措,或者盲目地向另外一個方向移動,等待著下一次的分割包圍。

很快地,盧冠華發現了瘋虎一樣朝風雲關衝來的刀斧手。沒有隊形,沒有指揮,人人渾身浴血,野獸一樣嚎叫著在朝自己的部隊快速逼近。

撤!盧冠華馬上做出了決定,因為他發現了,連衛國軍自己的輕騎兵都在快速地撤出戰場,潮水一樣四散退去。這是一種奇怪的現象,他們,他們似乎是害怕被自己的步兵誤殺?

風雲關的北門下,一場激戰。

本來是據城守衛戰,卻變成了一場遭遇戰?

因為靠近西北麵友軍的營地,盧冠華是打開風雲關北門出去救援的,就是這個錯誤要了他的命。平遠的先鋒軍從南麵而來,守城的精兵有三分之二都堆積在南門,而北門守軍很少!

於是,在不要命的海城死士猛衝之下,本來打算出城救援友軍的一萬人,加上北門原本就不多的守軍,竟然被全殲在了風雲關北門之下。麵對已經殺紅了眼睛的大周人,同樣殺紅了眼睛的平遠幾乎想要屠城了!幾員偏將阻攔不住,後來還是周盈盈出麵——大周的子民與海城的仇恨無關,我們是來幫助他們推翻擊殺偽帝李承嗣的。

把女皇派在先鋒部隊裏的英明決策再一次發揮了作用。已經被仇恨激得瘋狂的海城人在自己精神領袖的安慰下終於漸漸冷靜了下來,風雲關剩餘的六千餘守軍全部棄械投降了,他們已經害怕得瑟瑟發抖。

啪!李承嗣手一翻,把一張戰報拍在了對麵的案幾上。帳中所有

的武將看了他殺厲的眼神,再猛的勇士都不免心中突突亂跳。

“風雲關是方氏平原北上的重要關口,當時派以重兵防守,說那個守將盧冠華是常備軍中的百戰宿將,又有你朝廷親衛軍二線四萬重兵精銳,如今一戰即失,毛偉權你說,如何解釋?”李承嗣雷霆不息。

毛偉權無奈,站出來說:“陛下,風雲關城高牆厚,城外有四萬人馬在西北向以犄角之勢為援,一時之間絕對難以攻破。日前叛軍拔營撤離大鏡湖,取道東南繞了個大大的彎子從風雲關的位置進攻,我想,這是方雲暉孤注一擲所致,如果不是這樣,絕難在短期內攻克風雲關!所以陛下不需憂慮,隻要”

毛偉權的話還沒說完,這一次,李承嗣是真的暴怒了,他站起來一腳,把麵前的案幾踢得直飛出了大帳去,幾乎是咆哮了起來:“孤注一擲!到現在你還在跟我說孤注一擲!你自己看看,這是孤注一擲嗎?”

毛偉權及眾將都是大驚失色,從李承嗣七年前發動神策門兵變掌權之後,無論何時,也無論是發生了什麽情況,這個陰狠的君主永遠都是給臣下一種處變不驚的冷森森壓抑感,就算是盛怒之下,也都引而不發。雖然下手極為狠辣,卻都是一副滿腹智計的樣子,絕對沒有過這樣怒發如狂。

眾將幾乎是趴在地上顫抖著撿起地上的那份戰報,戰報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十月十六日,叛軍主力前鋒數萬,馬步軍各半抵風雲關下。其步軍迅速擊潰迎敵之守城常備軍數千,以極快速度瘋撲北軍大營,營潰,自主將師團長以下,喪師三萬一千九百二十七人。叛軍旋即猛攻風雲關北門,出城援救常備軍潰,城失,守軍一萬八千零四十四人無返。時日尚未過中天!

毛偉權托著戰報的手開始不聽使喚地顫抖,而且越來越厲害。從戰報上看來,方雲暉軍隻有幾萬前鋒部隊,就打垮了城外紮營的重兵並且攻陷了擁有高城防、強守將、多士兵的風雲關,更為恐怖的是,所有的這一切,都用了半天不到的時間!

“毛偉權,你剛才想對我說什麽來著?”李承嗣忽然壓低了聲音,恢複了那種一貫的陰沉腔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問。

所有人都是心頭一涼,大家都知道,這位殘忍的皇帝陛下,在摸鼻子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就代表著他心中已經動了殺機,稍有一言不慎,此刻馬上就麵臨著殺頭的大禍。

毛偉權此刻,反而把心一橫,昂起頭來說:“陛下,我剛才想說的是,既然叛軍陸軍主力改道,那麽我願為陛下進策,如何取舍,卻在陛下一念之間。”

所有的臣子,聽毛偉權這麽說,都是從心往外為他捏了一把汗。現在主上雷霆暴怒,正在火頭上追究咱們這幫將軍的責任,並且明擺著的動了殺機,你竟然還敢跟他說這種話?如何取舍讓他決斷,那不是把責任都推給他了麽?

李承嗣卻出人意料地沒有令人把毛偉權拖出去砍掉腦袋,相反,坐回了椅子,眯起眼睛說:“說下去!”

毛偉權豁了出去,從

地上站起來說:“風雲關失守,我雖然才知道戰敗得如此迅速,卻也搜集了一些情報。據我所知,方雲暉用的前鋒,都是海城死士,他們含恨而戰,勢如瘋虎,都是仇恨的力量使然。”

說到這裏,毛偉權眼角掃了一眼獨孤寒,當時屠滅海城大島,打掉方雲暉東南封地的後援基地,是獨孤寒的主意,也是他自告奮勇主動請纓的。那個時候毛偉權就不同意,現在果然埋下了巨大的仇恨種子。

“我帝國之軍,南嶺兵團和王者之矛軍團久經戰陣,但折損已多,朝廷親衛軍及各地征調的兵馬,雖然精銳,卻極少打過打仗,因此,末將有上中下三策,請陛下聖裁!”

“其一,叛軍盡起陸軍從側後迂回進攻,對麵的大鏡湖及其封地惡獸城城防必然相對空虛,我軍不計損失,集中全力南渡大江,抄了他的老巢,勝負在此一舉,此為決戰之上策。”

“其二,風雲關失守,我軍水軍與叛軍隔江對峙,陸軍則調集大軍,固守金鋒城、靈木城,於獅鷲山古戰場下與方雲暉決戰,則攻守兩便,變數較多,此為相持之中策。”

“其三,叛軍江南兵力匱乏,我軍可盡撤江邊重兵,嚴守北岸四百裏一線,靜待各地軍馬調集,再與叛軍主力決戰。以對岸孟樹強部,即使在大鏡湖北渡大江,也難對我軍構成威脅,此為固守之下策!”

他這決戰、相持和固守的上中下三策一說出來,所有的武將都是暗暗點頭,這帶兵打仗,必須要是老辣的宿將謀略厲害,毛偉權的獻計,句句都切中時局,自大周三雄湮滅之後,大周帝國中,果然應該是首推毛偉權了。

李承嗣也恢複了平靜,想了一想說:“你的話,說的還是非常有道理。依我看,上策太急,如果冒然渡江,急切攻不下惡獸城,就會形成腹背受敵的局麵。而下策則太緩,全線取守勢則軍中氣勢必沮,叛軍乘勝而來,怕一發而不可收拾。我看,中策最良,就按你所說,於金鋒、靈木、獅鷲山,與叛軍決戰一場!”

“捷報!捷報!”一名蓋世太保大聲地口中高呼著,驟馬馳進了中軍大帳。

“主公,又有捷報來了,看來您對平遠將軍所用的壓製和激發辦法非常有效啊,我聽說前鋒的海城死士,遇敵不顧生死,勇往直前,偽帝兵馬望風辟易。”上官景豪朝中軍大帳正中坐著的方雲暉說。

方雲暉嘴角淡淡地一笑,沒去理他,回頭向雪嬋吩咐:“去看看,平遠又打了什麽勝仗?”

“前鋒平遠,麾下兩萬大軍所向無匹,兵鋒所向,偽帝之軍紛紛解甲。時至軍報為止,風雲關所屬六鎮,盡皆歸降,我軍秋毫無犯,連克水烈關、火瞳關兩處要隘,北軍退守金鋒城、靈木城。平遠將軍所部稍作休整,安民撫境,請主公大軍前移,再做定奪!”

雪嬋念完了軍報之後,中軍大帳上下,人人都是笑逐顏開。方雲暉的策略果然有效,平遠之軍含恨而發,效果極為明顯,三關一克,嶺南行省全境基本已經盡在衛國軍的掌控之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