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這樣客氣。”
薑鴻擺擺手,他接著說道:“南方水災連天,業城又繼續重建,如今各路加急情報陸續送往京中。陛下煩憂,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我知道你今日是想借用小皇宮的事情,來徹底製衡張相。”
“可事情沒那麽簡單。”
薑鴻歎了口氣:“張相霍亂朝堂,權傾朝野,陛下是個明白人,肯定早就看在眼中。他之所以不為所動,是因為張相現在不能動。”
“為何?”林璟反問。
“朝堂上下,每個官員,每個部門,都對大乾來說極為重要。好比今日的趙立、周慶,他二人身後的戶部,並非隻是掌管朝廷財政那麽簡單。”
“除此以外,各個部門都是如此。雖然不一定能稱得上一榮俱榮,但絕對是一損俱損。”
薑鴻歎氣。
這也就是他為何原本有了賜官告老還鄉的想法。
因為他知道這些事情,但卻無力改變。
想要完成改革,想要整頓朝堂,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需要一個有能力有擔當的人來站出來。
太子,恰好是最優的選擇。
正是因為看到了太子的決心,薑鴻才決定留下來,繼續發揮發揮餘熱。
“方才趙立的話說的非常明白,如果繼續徹查下去,不知有多少官員都會因此受損。眼下的大乾外強中幹,可受不了半點折損。”
“我明白。”
林璟苦澀的一笑。
他何嚐不懂帝王的苦惱。
“陛下之所以命你盡快想辦法控製輿論的力量,恐怕他心中也有了定奪。”
“事關今後的大統?”林璟反問。
“沒錯。”
薑鴻點點頭:“昨夜,陛下曾命我入宮,我與陛下暢談一夜。陛下年老,恐怕過完今年他就要做一個決定。這個決定能否成功,與眼下的輿論如何控製,至關重要。”
林璟猜得出來,從皇帝將乾光劍賜給他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了。
自己監國是遲早的事情。
如今的情況很清晰,若輿論持續發酵,他堂堂太子在京中百姓眼中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昏君的話,那監國肯定行不通。
“賑災事宜,你需要費些心。往年賑災一事都是張相和戶部著手管理,看起來沒有問題,實際上問題很大。”
“各種傳言,漫天飛舞。這次戶部受損,賑災之事,你有希望能爭取過來。隻要爭取到手,我相信輿論的力量可以控製住。”
薑鴻這一番話可謂是掏心掏肺。
林璟何嚐不知。
賑災這件事情不僅是個肥差,還是一個建工利代的壯舉。
“這件事情我也會替你想辦法。”
“多謝嶽丈。”
“想要製衡張相,這件事情千萬不能急。他們曾經遙管京兆府和大理寺,這裏麵有多少東西,你可以深挖一下。”
“對!”
林璟恍然大悟。
他竟然疏忽了這點。
京兆府和大理寺負責審理各種案子,尤其是大理寺要對京兆府、刑部以及各路縣衙的案子做一個總審。
要說這些年他們沒留下一點痕跡,那林璟斷然不信。
“走,正巧我今日無事,就陪你去大理寺走上一遭。”
......
“舅舅,陛下明顯不想繼續將戶部交給你我。”
馬車上。
寧王林玉和張賀丞相共同乘坐在一起。
張賀微微點頭:“以前,太子無能之時。陛下將朝堂上主要的部門交給你遙管,就是希望能將你曆煉出來。陛下也不止一次的動過廢黜之心。”
“如果不是這次南楚事件,年前陛下肯定做了決斷。”
“年後陛下一定會命你監國,然後順理成章的將你定為儲君。可這次,太子展現出來的光芒實在是過於耀眼奪目。”
張賀丞相自然知道這裏麵的問題多大。
“如今,京中輿論恐怕又幹涉到了陛下的想法。所以,這次賑災之事,無論如何你都要爭取過來。”
“還如往些年一樣?”寧王詢問。
之前賑災,朝堂撥款的賑災銀,最多有百分之三十能流到災區。
其餘賑災銀都到了寧王和張相府中。
“自然不行。”
張相擺手:“這次,必須要來認真的管理。”
“皇後是我親表妹,是你母妃,你要入宮求皇後幫忙。”
“可是如今母妃已經失寵。”
“失寵也無妨。”
張相冷笑:“陛下年事已高,他斷然不會做出廢後這種大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要明白。”
“多謝舅舅提醒。”
“經南楚一事,我的人告訴我,龍甲衛有意無意和太子走的過近。但眼下還沒十足的證據能證明,太子既然決定參與進來。那你也不能完全被動。”
“我需要做什麽?”
“禦林軍。”
沉思片刻後,張相吐出三個字。
聽到這三個字,寧王臉色大變。
禦林軍,那可是陛下的親衛軍。
若是插手進來的話,一旦被陛下得知,他的罪過可超乎想象。
“怕,永遠坐不上那個位置。當年陛下是如何在七王奪嫡中脫穎而出,如何坐上這至尊之位,便是仰仗的禦林軍。”
張相臉上的表情越發冷淡可怕:“龍甲衛的每一位的確都是以一當十的存在,可是與有著近三萬人規模的禦林軍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我明白了,我這就和禦林軍的將軍多多接觸一下。”
“孟將軍正巧手裏有些把柄,可以借機發揮。”
“多謝舅舅提醒。”
“不必客氣。今夜,是時候讓京外的各種消息傳入皇宮了。朝堂上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陛下肯定覺得頭疼,眼下正是趁熱打鐵的時候。”
張相的勢力何其恐怖。
京城外,各路消息傳入京中,都需要先過他的手。
他會一一審理,從而決定讓哪些消息在什麽時間段入宮。
日落,尚未天黑。
禦書房的龍案上已經堆積了很多奏折。
“南方水災一發不可收拾,波及範圍幾百裏,禍害百姓無數。災民已經瘋狂的湧入賓州、濛州、以及扈州。”
“業城外敵軍雖退,但戰火對這座城池的摧殘遠沒結束。”
“因水災之事,京中援助無法順利抵達業城,業城內起了三股暴.亂,不過好在都被駐城軍鎮壓。”
“但是,這並非長久之計。恐怕,暴.亂還會愈演愈烈!”
聽著幾位官員的通報。
建陽帝的眉頭像是麻繩一樣,擰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