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七十二章 驚變總在未知間(一)

惡人還需惡人磨,自此後,玄青五惡痛改前非,老老實實在雙尊武館中做起了教習。如同所有被至真老祖收拾過的小道士一般,每次見到程懷寶,五個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惡棍全成了惡狼嘴下的小羊羔一般,除了顫抖便是尖聲驚叫。

有人問了,他們不想報仇嗎?

程懷寶這無賴會給別人報仇的機會嗎?惡棍們每人身上皆受了程懷寶的禁製,據他自稱這禁製以後每年發作一次,天下除了他外無人能解。

雖然從未聽說過江湖上有這等奇異的手法,但已領教過程懷寶厲害的惡棍們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了,誰也不敢冒險。他們心底裏已經認為,經過那一晚的享受後,便是死後下了十八層地獄,他們也不會害怕了。

隨著佳期越來越近,程懷寶瘋了一般拚命催趕著工匠們趕工幹活,這貪財的家夥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的私房錢來懸賞,若能提前完工,每名工匠賞十兩銀子。

喜事有程懷寶操持,盟務有紀中、龍霸天擔待,武館則有改過自新的五惡主持,無名這個雙尊盟大頭目無事一身輕的悶頭於自己的至尊院中,埋首武事,不理其他。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程懷寶開出了十兩銀子的重賞之後,工程進度明顯加快,兩棟別致的小樓與一座清幽的碧水花園終於趕在他計劃的日子前完工了。

站在屬於他與韓笑月的那棟寶月樓前,程懷寶一臉“幸福”的笑容,腦海中幻想的是與他的小月月在樓中行那閨房之樂時的旖旎情景。

無賴就是無賴,永遠也不可能有君子的想法。

也是在這一天,經過兩個月餘的苦心參研,無名終於在武道方麵做出了重大突破,此時的他已幾乎與紫極元胎完全融為一體,即使於搏鬥中也能任意引發紫極元胎那莫名又可怕的吸力,再不用事先凝神內斂,做上近半個時辰的準備功夫。

花園建成了,樓也蓋好了,剩下的便是接新娘子了。

雙尊盟迎親的隊伍堪稱壯觀,以龍霸天為首的二十餘條大漢扛著兩台大轎,前往五百裏外的平川府律青園總堂口接人。

這段日子以來,雙尊盟上下喜氣洋洋,院子內外皆粉飾一新,所有人等皆發了一身新衣,隻等新娘子的到來。

與此同時,一隻由各派高手組成的近百人規模的龐大隊伍也自玄青觀出發,浩浩****趕向律青園。

距離預定的大婚之期還有五天,窩在至尊院中已有一個多月的無名被程懷寶強自拉了出來,認認真真洗了個澡,足足搓去了二斤老泥。

一身清爽的無名穿上了特別定製的大紅禮袍,戴上新郎帽,立時便添了幾分新郎官的喜氣,隻不過首次穿上這等寬大衣服的無名著實有些不適應,拉拉這裏拽拽那裏的好不別扭,看得程懷寶在一邊哈哈大笑。

現在的雙尊盟已是萬事俱備,隻欠新娘。

這天是預定的大婚之期,無名與程懷寶兩兄弟一身新郎打扮坐在至尊院中等著花轎的到來。

程懷寶心中明顯有些緊張,或者說躁動更加貼切一點,偏偏在一眾下屬麵前還要保著麵子不能太過露怯,強裝鎮定的坐著,但不時扭動的屁股卻又如何瞞得過人。

反觀無名倒是鎮定得很,雙目微閉,氣定神閑。

程懷寶咳嗽一聲道:“你們都到外麵望著去,花轎入城門時進來通稟。

眾侍從躬身應是,轉身行了出去。

隻剩下兄弟二人,程懷寶稍微自在了些,挪了挪屁股道:“木頭,你怎的好像一點都不緊張?”

無名淡然道:“娶媳婦而已,有什麽緊張?”

程懷寶撇撇嘴道:“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乃是人生得意之極致時刻,怎會不緊張?”

無名斜瞄了程懷寶一眼,聳聳肩膀安然道:“我與姐姐已經洞房花燭過了,自然不緊張。”

程懷寶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無名所理解的洞房花燭的含義全部來自程懷寶,而無賴對於洞房花燭的定義著實低級趣味的緊,是男人便都能猜到。

提起這個程懷寶便覺一陣辛酸。

想他程懷寶雖不敢說玉樹臨風賽潘安,最起碼也是英俊瀟灑,機靈聰明,曉得如何討女子歡心。然而他的情路是何等崎嶇,若非他的“持之以恒”與“決不放棄”,隻怕與他的小月月早已是勞燕分飛,形同陌路了。

反觀無名這根不知情為何物的木頭,輕輕鬆鬆抱得美人歸,連老天都幫他,不然他與徐文卿的定情之物怎會是那一壺摻了和合散的茶?

不想還好,一想起無名這呆子竟是用**搞定美人,程懷寶便是一肚子的嫉妒與不平,這小子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聲,酸溜溜道:“沒什麽了不起,反正今天晚上我便能與我的小月月洞房花燭了。”說罷賭氣似的靠在椅背上,一雙賊溜溜的大眼充滿期盼的看向院門,不用急,他的小月月馬上便能到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閉目養神的無名猛然睜開了雙目,而程懷寶則幹脆蹦了起來。

門“啪”的一聲推開,無名的一個貼身侍衛衝了進來。

還沒容他開口,程懷寶已急不可待的叫道:“可是新娘子到了。”這小子一心想著新娘子,卻沒注意那侍衛一臉的緊張神情。

無名卻不是程懷寶,雖然心中也盼著早點與徐文卿重聚,但他一眼便看出不對,冷然道:“出什麽事了?”

侍衛單膝跪地道:“啟稟盟主與寶爺,接親的轎子還沒到,卻從西門來了一批江湖人,據眼線報告,其中全是高手,人數近百。”

無名眉頭皺的死緊,無緣無故的怎會有近百高手跑到漢中來?他有預感,這些人是衝雙尊盟來的。

程懷寶則已被喜事衝昏了他那原本精明無比的頭腦,呆呆道:“近百高手來到漢中?莫不是找咱們討要喜酒喝來了?”

無名什麽話都沒說,甩手將新郎官的帽子與大紅喜袍扔在了椅子上,露出裏麵那一身勁裝,冷然道:“命令盟中所有屬下戒備,通知紀堂主立刻過來。”

侍衛接令,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程懷寶兀自沒有明白過來,訥訥道:“木頭你要做什麽?與人開戰不成?今日可是咱哥兒倆大喜的日子。”

無名濃眉緊蹙,聲音低沉道:“來者不善。”

程懷寶身形一振,許是受了無名的影響,一股莫名的緊迫感覺襲上全身,默然不語的將喜服脫下,掛在一旁的椅背之上。

片刻後,一身光鮮衣著的紀中急步趕來,行禮道:“紀中見過盟主,見過寶爺。”

無名道:“紀堂主,漢中來了岔眼的高手你可已曉得了?”

紀中恭敬答道:“屬下剛剛聽下麵的弟兄稟報了。”

無名點點頭道:“紀堂主立刻帶一百個暗器功夫最好的弟兄藏身於二進院與三進院中,若萬一衝突起來,你們這支奇兵便是咱們製勝的關鍵。”

紀中顯然曉得事情的緊迫,麵色沉凝道:“屬下遵命。”說罷展身法掠出至尊院。

程懷寶猶自抱著一絲希望道:“也許他們是路過呢?再說目下江湖能出動如此眾多高手,隻有三教五門有這等實力。三教五門又怎會與咱們為敵?咱們可是才幫他們破解了那個藏寶圖陰謀,他們感激咱們還來不及呢。”

無名搖頭不語,說不上為什麽,他心中已認定了這批人是來者不善。

一炷香的時辰後,侍衛來報對方人馬已來至雙尊院大門前,一個自稱是玄青觀蒼塵的道士說要見兩位盟主。

一聽來的人中有玄青觀的蒼塵,程懷寶舒口氣道:“我說什麽來的,是給咱們道賀來的,偏你這木頭如此緊張,也不怕被人笑話。”

無名沒有答話,神情凝重的起身,默然向外走去。

來至門口,好壯觀的場麵,僧道俗皆有,百多號各派高手齊刷刷站在門外。

程懷寶卻笑不出來了,任是白癡也能從對方那沉凝的氣勢與嚴峻的麵色上看出,他們絕非來賀喜的,倒像是來找碴的。

無名似標槍般站得筆直,冷然道:“來意?”

這群各派高手皆是年輕人,大半麵孔都是精英大會上見過的熟人,與兩兄弟在精英大會上結怨的聖人穀弟子神劍追魂沈天方跺上一步道:“兩個卑鄙小人,你們的事犯了。”

眼見這群人竟在自己大喜的日子前來搗亂,程懷寶便一肚子火氣,這無賴豈是怕事之人,根本不在意對方足以踏平三個雙尊盟的超強實力,張嘴便罵道:“犯你娘的事,孫子,是哪個笨蛋沒係褲帶把你露出來了?”

程懷寶這一句話使得場中氣氛陡然緊張至極點,隱約間已能聞到兩方人馬間那濃烈的火藥味。

雙尊盟的門衛顯然從沒見過這等場麵,握在刀柄上的手緊張的微微顫抖,不住吞咽著過多分泌的唾液。

沈天方本就是氣量狹窄之人,哪裏受得了這等侮辱?

“鏘”的一聲,長劍出鞘!

站在首位的蒼塵抬手虛攔,聲音平靜道:“請沈兄息怒。”

顯然這位玄青觀年輕一代的翹楚人物在各派年輕弟子中威信頗高,沈天方眼中凶芒一現,隨即斂去,徐徐還劍入鞘,口中諷道:“玄青觀想維護這兩個卑鄙小人不成?”

蒼塵一派大家風範,淡然道:“玄青觀是否偏袒,沈兄馬上便能見到。”

無名濃眉微蹙,冷然喝道:“說明來意。”

蒼塵隱然一幹各派年輕高手的首領模樣,抱拳為禮道:“咱們此來漢中,是想向無、程二位盟主請教些事情。”

無名簡潔道:“說。”

蒼塵雙手負於背後,小小年紀已有一代宗師的模樣,沉穩道:“敢問二位盟主是如何知曉魔門藏寶圖乃是魔門於背後策劃的陰謀?”

程懷寶不耐道:“咱們當日在昊海樓不是說過了嗎?在福臨集落宿時偷聽來的。”

蒼塵不慌不忙道:“請問二位落宿在哪家客棧?”

“落宿在……”當日程懷寶不過隨口一說,這時哪裏還能記得,在了半天也沒在出個所以然來。

蒼塵眼中銳芒一閃,沉聲道:“可是白馬客棧?”

程懷寶想也不想便連連點頭道:“沒錯沒錯,就是白馬客棧。”

蒼塵笑了,他人生的本就俊俏英挺,笑起來更增了幾分親和力,然而程懷寶卻覺得身上有些冷,他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蒼塵開口,聲音是他一貫的不緊不慢:“可是程盟主在昊海樓時說的卻是聚福客棧。”

程懷寶還待解釋,無名已伸手攔住了他的話頭,一雙眸子緊緊盯著蒼塵,淡然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蒼塵有力的一字一頓道:“二位盟主在昊海樓時說謊了。”

無名不為所動,坦然道:“那又如何?”

蒼塵緊盯道:“無盟主是承認了?”

無名嘴角微微一扯,臉上現出一個標準的無名式淡漠笑容道:“你們擺下這麽大的陣勢,我們承認與否有何分別嗎?”

蒼塵顯然是未料到在玄青觀中沉默寡言,從不顯山露水的無名詞鋒竟然如此厲害,微微怔了一下才道:“自然會有不同,若無盟主大方承認,便會省了咱們許多浪費口舌的時間。”

此時,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想法,江湖上所有人都低估了無名,這個人們眼中的傀儡盟主才是雙尊盟真正厲害的角色。

下次更新時間:星期四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