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八十一章 勾心鬥角(二)

被無名一近身,程懷寶便已曉得完蛋了,根本不敢拿刀去擋,因怕被無名吸走內力,隻得依靠詭異的步法,身形連閃,狼狽不堪的躲避著無名那仿佛無有窮盡的攻勢。

程懷寶的無賴性子向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一看大事不妙,才不管自己臉麵如何,張口大叫一聲“我認輸”,終於躲過了一頓飽打。

程懷寶嘴裏嘟嘟囔囔的拍打著滿頭滿身的塵屑,很明顯對自己新創出的得意刀法被無名如此兒戲便破了,有些無法接受。

無名同樣渾身樹葉樹枝的殘屑,卻渾不在意自己的灰頭土臉,淡然道:“小寶曉得這招的破綻了嗎?”

程懷寶噘噘嘴,兀自不肯服軟道:“等我能將這式刀光旋影練至完全融入身法的圓融至境後,非把你這根木頭劈成木柴不可!”

無名毫不在意程懷寶的語氣,淡然一笑道:“小寶真聰明。”

頓了頓,無名眉頭微蹙,聲音轉為嚴肅道:“咱們在山中連養傷帶練功,轉眼已過了二十餘天,玉扇宮的人不但未走,反而又聚來了不少其他幫派的高手,小寶以為咱們應該如何應對如今的局麵?”

程懷寶還刀入鞘,皺眉沉思,半晌後才道:“那幫混蛋不是弄出兩套什麽主動出擊與設陷誘殺的計劃嗎?咱們可以利用他們的計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無名點頭讚同道:“這是個好主意。”

是夜,程懷寶獨自一人溜入何巧巧的閨房,自他傷愈以後,近十日來幾乎每天都會到此一遊,一為探聽情報,二來也是貪戀美色,因此早已是輕車熟路。

待深夜寅時許,程懷寶翻出漢中府城牆時,已是一副胸有成竹兼春風得意的模樣。

第二日上午,龐會走入後院,前往晉見姐夫姚天兆。

別看他在別人前一副橫行霸道的梟雄模樣,可在姚天兆麵前,卻換了十足的諂媚小人麵孔。

龐會一進門便恭敬行了一禮道:“小弟見過姐夫。”

姚天兆手中搖動他那把成名兵器風流玉扇,頗有幾分瀟灑氣質,淡淡道:“可找到那兩個小子的蹤跡了?”

龐會搖搖頭道:“自上月十五大鬧鐵漢幫後,這兩個小子便一直沒了蹤影,會不會他們聽聞姐夫您坐鎮這裏,心中畏懼姐夫的威名,已離了夔州府,遠遁他方?”

姚天兆沉吟著沒有說話,半晌才道:“這兩個小子號稱無法無天,行事飄忽無一定之規,萬不可小覷,叫手下人皆警醒著點,將一對招子都放亮了。對了,你對那五個幫會的控製進行得如何了?”

龐會有些得意道:“小弟的人已掌握了控製權,最多再有一月,便能將那五個匹夫的班底全部清除。到那時,夔州便是小弟的了。”說完這話忽然覺出不對,馬上又接了一句:“當然,是小弟的,自然也就是姐夫的。”

姚天兆微微點頭道:“這事還要抓緊去做,以免有什麽風吹草動出現意外。”

龐會躬身應是,心中卻認為姐夫有些小題大做了。

姚天兆手中的玉扇忽然一停,好似雲淡風清混不在意道:“內弟最近得了個得力幫手,姐夫我很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夔州府第一美人。”

龐會心中咯噔一聲,哪還不曉得姐夫的風流病又犯了,問題是何巧巧此時已成了他龐會的禁臠,作為一個男人,豈容他人染指?

龐會幹幹一笑道:“姐夫這話說的,巧巧雖然算得上精明幹練,卻又如何能入姐夫的眼界。”

“怎麽?內弟你似是不甚情願?”不耐煩中透出了十足的霸道,姚天兆顯然自以為吃定了龐會。

龐會不愧是個人物,雖然暗中幾乎咬碎滿口白牙,麵上卻還能作出一副笑臉道:“姐夫這說的是什麽話?小弟的便是姐夫的。隻是……隻是小弟要同巧巧說說這事,總要她點頭才是。”

姚天兆重重哼了一聲道:“那姐夫我便等內弟的好消息了。”

龐會回到自己的臥室之中,越想越覺得窩火,越想越覺得憋氣,姚天兆實在是欺人太甚了,難不成真當他是他養得一條狗不成?

眼中精光四射,龐會顯是怒極,猛然一掌拍在身旁那張紫檀木茶幾上,結實無比的茶幾瞬間四分五裂,碎成一地木柴,好深厚的內功,好可怕的掌力。他能有現在這番局麵,絕非隻靠了裙帶關係,真才實學一樣了得。

龐會喃喃自語道:“姚天兆,你在老子麵前得意的時間也未免太長了,太長了……”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陰狠神光,他的嘴角扯出一個冷酷到極點的笑來,顯然龐會心中已有了計較。

何巧巧入得門來,便看到一地的碎木,以及麵沉似水的龐會,美眸輕轉間已有了應對之策,輕抬蓮步走上前去,一隻玉手搭在龐會肩頭輕輕揉動,粉首貼在龐會的臉畔柔柔道:“現在一切盡在會主的掌握之中,怎麽會主卻生這麽大的氣?若會主心中有火,不妨跟巧巧說說,巧巧願做會主的順氣丸開心果。”

龐會麵色稍緩,心中忽然生出試探何巧巧的念頭,故作沉重道:“巧巧,有一個事,本會主不曉得該如何跟你講。”

何巧巧秀眉微蹙,已曉得事情與自己有關,微張櫻唇含住龐會的耳垂,輕聲道:“會主但講無妨,巧巧什麽都依你。”

如蘭香氣吹進耳朵,龐會心中一**,大手一拉,將柔若無骨的何巧巧攬入懷中道:“巧巧,你……你能為了本會主陪姚天兆一晚嗎?”

在一瞬間的功夫,何巧巧已在腦中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最後得出一個最為穩妥有利的應對方法。

美眸中放射出難以置信的神光,隨即一滴淚悄悄自眼眶中滑落,何巧巧嬌軀一掙,猛然自龐會懷中掙脫而出。

何巧巧猛地抬袖子一擦玉麵淚痕,杏目圓睜怒氣騰騰道:“龐會!你……你是不是男人?把自己的女人送給別的男人這等窩囊之事你也做得出來?我呸!我何巧巧瞎了這雙眼睛,竟把你當成了英雄豪傑,還一心侍奉左右。告訴你龐會,我何巧巧就算已是殘花敗柳,也決不容人如此作踐,從今以後咱們一刀兩斷!”說罷何巧巧轉身便走。

被何巧巧罵得如此難聽,龐會不但不惱,心中反而開心至極,他本對何巧巧一直留了一份戒心,認為她是想攀高枝才找上自己,現如今她斷言拒絕了更高枝的姚天兆,證明這女人對自己確是一片真心。

龐會身形一動,已將何巧巧抱住,剛待開口欲言,吐出來的卻是一聲悶哼,原來何巧巧一肘打在他的小腹之上。

龐會從沒見過何巧巧這等野貓般的麵孔,內腹雖然絞痛難當,心中卻更是喜歡,咬牙忍痛道:“巧……巧慢走,聽我把話說完。”

何巧巧心中冷笑,一切盡在她的算中,平日裏嬌媚的聲音此時卻好似夾帶著冰渣子一般寒冷:“還有什麽好說的,今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全算我何巧巧瞎眼看錯了人。”說著話又使力掙紮。

龐會雙臂用力,將何巧巧牢牢禁錮在自己的懷中,急聲道:“巧巧莫惱,聽龐會把話說完。”

何巧巧假意又掙紮片刻,實在掙不脫才微微嬌喘道:“你有話快說,說完便放老娘走人。”

龐會這次是真的對何巧巧交了老底,將自己與姚天兆間的關係一一老實交待出來,最後道:“我方才說那話其實隻為了試探巧巧對我是否真心?我又怎麽舍得真格將我的寶貝送人?”

何巧巧一聽這話,心中不住冷笑,暗道:“果然沒出老娘的所料!”麵上卻是一副惱怒的模樣,對著龐會又抓又打。

麵對發了潑的何巧巧,龐會覺得又新鮮又窩心,連聲哄著逗著。

何巧巧極懂得把握分寸,雖然大吵大鬧,卻曉得不能過分,發了一陣子潑後,漸漸平靜下來,表現得好似是在龐會的勸說下終於消氣一般。

何巧巧鳳目之中閃過一道寒光,陰聲道:“這姚天兆欺人太甚,他到底把龐爺你當成什麽了?”

說到這個龐會便一肚子窩囊氣,加之他對何巧巧已完全放鬆了警惕,忍不住爆出了他真實的想法:“哼!總有一天我要令他後悔的!”

何巧巧一臉體貼神情,低聲急道:“龐爺想同姚天兆翻臉?巧巧覺得還是忍一忍算了,要穩定夔州府的局勢,還需要姓姚的出力。為了龐爺的大事,這口氣巧巧便忍了。”

龐會一把將何巧巧摟入懷中,噘著一張大嘴在她細致的臉蛋上重重親了一口後道:“巧巧能忍,我龐會卻忍不了,這事巧巧放心,我心中已有計較。哼!夔州府已盡在掌握,諒那五個隻懂打殺的匹夫也再翻不起天來。”

何巧巧嬌笑連連,將整個嬌軀皆依偎在龐會的懷中道:“巧巧以為若時機成熟,龐爺還應盡早除掉那五個人,免得夜長夢多,到時……”

龐會嗬嗬笑道:“寶貝放心,此事我已有打算。”說罷再忍不住胸中的欲火,一把將何巧巧的嬌軀抱起,走入後間的睡房之中。

自這一日起,何巧巧便藏起身來,再不露麵。

龐會對姚天兆也有了交代,人出外辦事去了,什麽時候回來再說吧。

姚天兆不是傻瓜,自然不會相信龐會這等鬼話,但他還有借重龐會之處,也不願因此將關係搞僵,隻得將這筆帳記在心中,等他將來手掌大權時,再找龐會算賬。

十一月十五日,距離絕世雙惡大鬧鐵漢幫已整整過去一月,雖然一些有識之士預料到雙惡還有可能留在夔州府境內尋機報複,但大多數下層眼線們皆已鬆懈下來,畢竟在這件事情上緊張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已有了惰性。

上午,陳寧、丁闖等五個幫會幫主一同來到龐會麵前,據理力爭,要求返回各自的堂口。

麵對五人的要求,龐會毫不在意,隻一句話便將他們打發了:“現在做主的是姚院主,各位幫主有話直接找他去說便是。”

看著五人悻悻離去的背影,龐會冷冷的哼了一聲,雙目中射出兩道陰狠的殺機。

五個幫主可沒勇氣跑到姚天兆麵前提要求,畢竟雙方間地位相差實在太過懸殊,不得已回到了暫住的小院。

一進屋,脾氣最為火爆的丁闖已粗聲道:“老子幹他龐會的祖宗十八代!”

陳寧一拉丁闖的袖子道:“老丁你小聲點,這裏是龐會的地盤,小心隔牆有耳。”

丁闖這口窩囊氣已憋得太久了,再也憋不下去了,兩眼似要冒出火來一般恨聲道:“姓龐的這是擺明了軟禁咱們,借機奪咱們的權。小聲?小聲管他娘的蛋用!”

旁邊飛虎幫的幫主飛虎胡大友長歎了口氣道:“陳幫主你也莫勸丁闖了,連我老胡也已忍不下這口窩囊氣了,龐會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陳寧微微一怔,忍不住也歎了口氣,說不出話來,他自己又何嚐不是憋了一肚子窩囊氣。

“嘭”的一聲巨響!

小刀會的會主三寸刀馮全重重一拳打在桌上,聲音冷沉道:“各位還沒看出來嗎?等龐會將咱們各自忠心的老兄弟收拾完了後,便是咱們的死期了。”

丁闖一雙豹眼中射出兩道怒芒,猛然站起身形粗聲道:“老子跟他們拚了。”說罷邁開大步向外麵闖去。

其餘四人趕忙將他拉住,胡大友道:“丁闖,你這麽出去不是送死去了嗎?”

丁闖道:“反正是一個死,我寧願轟轟烈烈的拚上一場,賺回幾個墊背的來,也勝過窩窩囊囊的被龐會那廝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