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明明是在拍這場雪,卻一不小心撥下了蘇衍止的號
天藍國際商城。
自從當年發生那場大火之後，這座T城最大的購物中心便被付之一炬，蘇衍止趁機將其收購之後，改造、重塑、運營，三年多的時間它更勝往日輝煌。
如今帶著自個兒子走在自己一手打造的王國中，蘇衍止倒是帶著幾分倨傲。
那裏頭，最多的莫過於是期盼身旁那一同走著的小子露出對他這個爹地的崇拜之情。
不過很可惜，這小子全程裝酷，身上那條黑色印著骷髏頭的外套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個旮旯裏翻出來的，明明他已經將他的一幹衣服全部給搜查了個遍，之前也沒見過這一身髹。
雙手插兜，這孩子小臉板著，一副深沉思考的模樣，一路都是小腳緊隨著他的步伐，可那小腦袋高昂的樣子，還真是有些欠扁啊。
“喜歡這個嗎？”停步在一家門店前，蘇衍止將一條駝色圍巾指給他看蠹。
小家夥漠不關心地斜眼偷瞧了一下，隨即那張小嘴裏不客氣地吐出倆字：“難看！”
好吧，這圍巾讓他戴的話，確實是不適合。
像他這麽喜歡裝老成的，他就該往他脖子上招呼一條紅色的圍巾，最好再搭配一個紅色的帽子。
想到此，蘇衍止反倒停步不走了，走近門店內，示意人推薦一款紅色的給他。
岩岩見此，忙表明立場：“壞爹地，我覺得你還是給自己選一款綠色的好，你戴絕對合適。”
見蘇衍止手上正拿著頂紅色的小帽子，岩岩下意識抵觸。笑話，他才不要戴這種女氣的帽子！！！
不過，他不建議幫壞爹地參謀一下戴什麽樣子的帽子。
有關於綠帽子的問題，岩岩確實是不太清楚。
他接觸過的段子挺多，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也是了解了個大概，但畢竟從小在東京生長，針對於具有大中國問話的綠帽子文化，他並沒有深入研究。
他也純粹是根據自己的審美來。
他覺得綠色的帽子配壞爹地最醜了。
他要的就是最醜效應。
他這話一出，蘇衍止刹那便停了手上的動作，手上的那頂帽子被他一揪，那絲毛絨似乎都要被扯掉。墨色的眼眸就這般直直地射向這個故作純潔提出建議的小家夥，如果可能，他真恨不得立刻就將他給丟出去。
丹尼斯不得不默默對岩岩點了一根蠟。這孩子，居然還什麽都敢說。
綠色啊。綠帽子啊……
這小子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
瞧著自家蘇總想要發火卻不得不隱忍的樣子，丹尼斯突然覺得自己好想笑腫麽破？
倒是導購會說話，適時地破除尷尬：“其實綠色更適合小朋友戴哦。”
這下子，蘇衍止朝著岩岩一挑眉：“人家阿姨都說最適合你了，要不爹地就給你選一頂綠色的？”
小家夥立刻就不幹了。
綠色帽子神馬的，最醜了！他最討厭了啦！
“漂亮姐姐，我爹地居然讓我叫你阿姨，他嫌棄你老！”逮住機會，岩岩便朝著蘇衍止開炮。
導購瞧了一眼蘇衍止，在這兒做銷售的，哪個不清楚幕後的boss究竟是誰？
剛剛接待時，她便心頭亂跳生怕自己出了什麽岔子。畢竟在老板麵前表現不好被開除，那是分分鍾的事情。
如今這小家夥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她是真的嚇了一跳。小祖宗啊，能不能別陷害她啊。她還想要用這點工資養活自己呢。
“小朋友，你確實應該叫我阿姨哦。不能亂了輩分叫姐姐哦。”
小家夥再賣萌都沒用，在現實麵前，她當然會選擇掌握自己命運的人。
被如此打擊，岩岩發現自己的魅力下降了，而且下降的還不是一絲半點。
肯定是麻麻離開家那麽多天都不幫著他洗臉臉給他的小臉抹上香香的東東了，他自己胡亂抹了下，降低了自己的品味。
麻麻，岩岩被壞爹地欺負了啦，你還係快點回來吧……
順帶回來的時候給岩岩包個大紅包……
小家夥做委屈狀，小臉狠狠地瞪了一下蘇衍止，小腳在地上一跺，哼，誰稀罕什麽圍巾帽子。
小人兒就自顧自往前走了。
蘇衍止不急不慢地讓導購將東西包起來。
等到東西到手，他並沒有交給丹尼斯，而是自己親自拎著。
裝著紅色的小圍巾和小帽子，都是他個人覺得比較喜歡的適合他家岩岩的。
小孩子嘛，過年就該喜氣洋洋的不是嗎？
紅色有什麽不好的？
為了自己兒子，他免費勞力丹尼斯都沒用，都親力親為拎著。
結果這小子居然還跟他置氣起來了。
丹尼斯忍不住說道：“蘇總，我覺得吧，想要拉近和孩子的距離，你這種做法會適得其反。”
如今的情況是，岩岩在前頭走著，蘇衍止和丹尼斯在後頭跟著。
和剛剛那副父子倆如出一轍的動作，完全便是有著天壤之別。
“那你覺得，應該怎麽做？”沙啞的嗓音，透著一絲無力。現在的問題是，這孩子是故意和他作對好不好？
是他的錯嗎？
“要不，您試著放下身段哄哄他，隨著他的心意來？”見蘇衍止並沒有阻止，丹尼斯繼續說道，“比方像剛剛那樣的情況，您就應該為了圖他一個樂，買一頂綠帽子……”
說到後頭那一句，丹尼斯隻覺得周身低氣壓環繞，冷颼颼的，似乎頭頂還有把冰刀懸著。
操蛋的人生啊，這商城能不能別偷工減料這麽省空調費啊！
眉頭一皺，蘇衍止絕對相信自己下一秒就能讓旁邊這個聒噪的竟敢給他提這種餿建議的家夥走人。
這樣的特助他要來何用？
可丹尼斯話中的“放下身段”四字，卻奇異的戳中了他記憶中的某一點。
“從今天起，我喜歡的男人必須得戴眼鏡，會給我洗腳捏肩做菜。最重要的是，會為我彎下他的腰，放下他所有的驕傲。”
當年陌希的話劃過腦際，一字一句，竟是清晰異常。
彼時的他終於放下身段，將追人追一半的她給逮了回來。
現在呢？
就連丹尼斯都發現了，他依舊無法放下他的身段嗎？
嗬……
可他又怎知，有時候和自己的兒子唱反調，那種無窮的樂趣啊……
因著蘇衍止和岩岩的距離隔著好幾步，所以商場裏倒是有好些人以為是岩岩一個人在這兒購物，一個個紛紛朝著他看，有些人甚至還當起了熱心叔叔阿姨，打算將他送到服務台播放一個尋人廣播。
瞧著在前頭的岩岩對於這些突**況應付自如，蘇衍止胸中驀地閃過一抹沉痛。
小小的孩子，早已適應這種突發狀況。
這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應對的。
早在東京時，他能夠在左淮南的幫助下回到T城，其中吃過的苦，他也曾試探性地問過他。
“裝可憐哦，岩岩最拿手了呢。”
小家夥給他的回答，至今想來都讓他的心尖一片酸澀。
他蘇衍止的兒子，他竟然無法護他周全，最終全靠他自己，靠裝可憐來博取人的同情獲得幫助……
“麻麻才最辛苦呢……”
小家夥由衷地感慨了這一句之後便閉口不談了，至今為止，他都無法知曉東京的那幾年陌希究竟是如何度過的，又是如何一個人將孩子給帶大的……
“也許你的提議是正確的。”
倏忽間，低沉有力的嗓音在丹尼斯耳畔響起，有那麽一瞬，讓他以為自己可能是出門的時候將腦子給忘家裏了，明明這前一瞬還感受到低氣壓環繞，這後一瞬就突然聽到這麽一句。
蘇總這是故意開玩笑嗎？
難得的，作為上司，蘇衍止拍了拍丹尼斯的肩：“謝謝你的建議，我會采納。”
這算是什麽情況？
碰到什麽鬼了？
丹尼斯莫名其妙，一雙眼還呈現著疑惑的狀態。
蘇衍止卻已經大步往前走去，剛要去將小家夥一把抱起來塞自己懷裏頭，冷不防身後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衍止。”
洛嫿一身黑色時尚長款及膝毛呢大衣，紫色的色彩，雍容中透著抹甜蜜的氣息。
當然，如果除去她的全副武裝的話，她無疑是比較亮眼的。
頭頂的流蘇帽，巨大的黑超，以及白色的口罩。
這樣遮遮掩掩的裝扮，是生怕別人認不出她。
最近她參加的活動比較多，基本上的節目都是具有收視率支撐的電台，商場中已經有人認出了她，卻不太敢確認，隻是在遠處拍著照片。
洛嫿旁邊倒是沒有跟著Mike，而是帶了個小助理，負責幫她提東西。
蘇衍止聽得她的聲音，並沒有轉身，而是依舊繼續著剛剛的動作，幾步便將前方的岩岩給逮住。
利落地從他的腿彎中著手，直接就將人給抱了起來。
“因為過新年了，所以爹地給你選了紅色，是希望在新的一年裏你紅紅火火越來越聰明可愛。”對於解釋這種事，蘇衍止一向不屑於去做。如非必要，他基本都不會浪費口舌。
可這一次，他對著孩子難得認真地注視著他的小眼睛，一字一句地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這孩子。
“如果你不希望，咱們重新去挑好不好？”
男人的聲音溫柔，帶著安撫的味道。以及，一個父親小心翼翼地嗬護與維護一段父子親情。
這樣子突然不跟他唱反調的壞爹地，岩岩表示自己真的是很不習慣的啦！
張了張小嘴想要繼續說一些吐槽的話，可小家夥向來都是人家對他好他就拉不下臉來和他置氣的人，原本還想著要和壞爹地老死不相往來，這會兒壞爹地這麽低聲下氣（？）地對他解釋了一通，他都覺得不好意思再繼續針對他了腫麽破？
岩岩剛要開口，視線中突然便多了一道紫色的影子。
“衍止，你陪岩岩來商場買東西？”
正是洛嫿見蘇衍止忙著和兒子交流而忽略了她之後向兩人走了過來。
岩岩當即便認出了她。
可不就是那個壞阿姨嘛！
搶壞爹地的壞阿姨！
“嗯，陪他出來逛逛。”蘇衍止算是應了。
洛嫿那張美麗的麵容上滑過一抹溫柔淺笑：“你一個大男人對於小孩子喜歡什麽肯定不怎麽清楚。這樣吧，我來幫你挑怎麽樣？正好我得給我媽買新年禮物。”
說得大方得體，仿佛隻是一個普通朋友想要搭一把手。
丹尼斯在一旁聽著，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怎麽看怎麽像是有種後媽上門的感覺？
這位洛小姐該不會是想要在岩岩這小祖宗麵前表現一番當人家後媽吧？
汗……丹尼斯表示自己這段時間被自己那位相親女友灌輸的思想有些狗血，連帶著自己的腦回路也有些不正常了。
聽得洛嫿如此說，蘇衍止抱著岩岩轉身麵向她，不免追問了一句：“趙姨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雖然他給趙姨請了護工，但這之後他便沒有再插手了。
畢竟於情，他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
如果再繼續關注，他那麽關心照顧她的母親，這裏頭的味道便會變了……
“我媽已經沒事了，她啊就是心疼那幾個錢，見沒事了成天嚷著要出院。過兩天就是年三十了，她也不願意在醫院裏頭過。醫生看她情況穩定了也便批了。”
洛嫿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又補充道：“衍止，我媽很感謝你，希望你能夠到家裏頭陪著她過年讓她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作為謝禮。”
蘇衍止目光落在她臉上，神色不變。
洛嫿麵子有些繃不住，忙解釋道：“不過她也知道你們蘇家家大業大，過年時又怎麽可能和咱們普通人一樣簡簡單單地吃個飯，所以她也就是想著你有空的話就來家裏頭坐坐，勞煩你這麽多，她心裏頭有著謝意和虧欠。人老了啊，這種東西擱在心裏頭就想著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出來……”
“阿姨，你蒙著臉係因為自己長得很醜不能見銀嗎？”
驀地，岩岩稚氣的小嗓門打斷了洛嫿的話，小家夥天真無邪地窩在蘇衍止懷裏頭聳了聳肩，“長得醜就不要粗來嚇人嘛。岩岩膽子很小的啦，晚上會做噩夢的。”
太陽穴一突，洛嫿瞧著這突然給她打臉的孩子，想要狠狠地教訓不知好歹的他。
可蘇衍止在旁，她也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能做：“阿姨是明星，為了不讓粉絲認出來，所以不得不遮住臉哦。”
岩岩暗暗撇了撇唇。
你妹的明星！
他不追星，跟他有半毛錢關係？
不對，他即使追星，也絕對不追她！
限速30的路上，藍色的座駕如同流星附體，一路橫衝直撞見縫插針，車裏的男人一身剪裁得體的手工西裝西褲，領帶歪歪扭扭，而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竟有些發顫。
再次險險地與一輛車擦身而過，陌斯晉目視前方，繼續往前。
等到終於衝破重重阻難進了一處小區，停在某棟公寓樓下，他反倒遲遲沒有下車。
這兒他並不是第一次來。
作為陌氏集團法務部的頭，江一盈自然是被分配到了公司提供的一套住房。
以防被她拒絕，他並沒有暗中操作做什麽手腳，所以房子也是普通的住宅區公寓，並沒有與其他部門經理有多大差別。
趁著酒醉他不止一次地上過她這套房子，賴在那兒一待就是一整晚。
隻不過每一次，這個法子的後果都很嚴重。
他不得不跟地板或者沙發做一整晚的親密接觸。
想要趁著酒醉做點什麽的想法，精明如江一盈根本就沒有給過人任何機會。
孩子……
江一盈有孩子了？
誰的孩子？
會是他的孩子嗎？
還是說，她有其他男人了？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
腦中亂糟糟的，最開始聽得陌希說的那句話時的驚喜，又被其它冒出來的想法給攔腰折斷。
她當年離開時，肚子究竟有沒有大？
他那會兒被她當成拒絕往來戶，連她的病房都是賄賂了人家小/護士才得以趁著她睡著了偷偷摸摸進去的。
晚上的時候她當然是蓋著被子啊。
即使不是晚上，隻要躺在**都會蓋著被子以防著涼。
他當時急著看她的臉都來不及了，誰會去管她的肚子啊？
而且她當時那麽狠心朝自己捅了一刀，左胸的位置，一想到她那完美的胸型，想到她那飽滿的柔軟下方多了一道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疤，他根本就不敢掀開她的衣服去看那道讓他愧疚終身的傷痕。
夜色一點點降臨，陌斯晉就坐在車內，時間逐漸流逝。
冷風呼嘯，外頭，似乎是飄雪了。
當從外後視鏡內瞧見提著幾個袋子走來的女人時，他心跳倏忽間一滯，不假思索便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屬於T城的第一場雪，不期而至。
在臨近新年的點上，就這麽猝不及防地下了起來。
片片晶瑩，惹來人的駐足觀賞。
陌希仰頭瞧著那從天而降的雪花，手上是給岩岩買的書以及給幾個長輩買的禮物，有那麽刹那，她竟覺得今夜的天也許並不是最壞的。
起碼，還有著雪花相伴。
她看了眼手機時間，下午六點十分。
不知怎的，明明是在拍這場雪，卻一不小心撥下了蘇衍止的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