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婉今天排了班,晚上不回來,家裏隻有我和沐辰兩個人。

我煮了兩碗湯餃,一碗遞給窩在沙發上持續別扭的沐辰。

“謝,謝了。”

沐辰接過湯餃,三年裏第一次對我說了謝。

“不是有事要問我?”我打開了電視,假裝不經意問。

沐辰低著頭,看樣子在做思想鬥爭:“咳,你同學,就是那個顧北森。”

“他說....他朋友家裏有錄音室,我想去試試,他讓我找你。”

我準備換台的手頓了頓,沐辰不明所以地望向笑得“古怪”的我:“你笑什麽?”

“啊?沒有,那個,我確定好時間和你說。”我倉惶地說。

“哦,好。”簡單的兩個字,卻好像少了些冷漠。

我看著顧北森剛剛亮起的QQ頭像,心裏暖到有些發顫。

原來真的有人願意替你默默修補好,已經布滿裂痕的世界。

因為要布置考場,這周六難得不用加課,顧北森提前和許伯瑞交代好了錄音的事。

我和沐辰這三年來,除了老沐的葬禮和每年的祭奠,從來沒有一起出現在同一個場合。

“嘿,小子,這麽仔細一瞧,小臉還是蠻帥的嘛,就是和小爺我比,稍微遜色了那麽一丟丟。”

許伯瑞一邊迎著我們進門,一邊比劃著一厘米的高度,對著沐辰玩笑道。

可能是要借用別人的地盤做自己熱愛的事,沐辰難得地收起了反骨,乖巧地道了聲:“哥哥...好..”

林曉假意瞪了一眼許伯瑞:“人家小辰辰是狼狗係的,你,充其量算個唱大戲的!”

“林曉,你是那什麽蛇狗妖怪又附體了吧,居然能說出這麽沒有人間溫情的話!”

“許伯瑞!你才是蛇狗妖怪,不對,你數蜈蚣的!上次給我編的辮子我拆了一宿!”

林曉一邊追著逃竄的許伯瑞一邊嚷嚷,一副拿起拖鞋就要拍的架勢。

顧北森挑了挑眉,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主人自居地帶著沐辰到了負一層的錄音房。

“今天叔叔阿姨都不在,你想錄多久都可以。”

“謝謝,北森哥。”這句倒是十分發自內心。

顧北森衝沐辰笑了笑,回身邁著台階上了一樓客廳。

許伯瑞為了安撫林曉暴躁的情緒,逃躥到儲物室,拿出了許父從上海畫展帶回來的作品。

“停停停!閣下看清楚這是何物再對小生下手!”

林曉望向許伯瑞用來護體的畫作,署名居然是她本命畫神“冥洛”。

空中揮舞的猛虎拳驟停,驚喜地眨巴著大眼。

許伯瑞見“武器”見效,挺直了腰杆:“怎麽樣,還是小爺靠譜吧。”

“本來想初雪那天給你的,但為了我這俊美的臉蛋不被你抓花,就提前給你吧,反正也沒差幾天。”

林曉一改夜叉作態,殷勤開口:“哦~我的小瑞瑞,我收回剛才惡毒的話語,還有妖怪上身的拳打腳踢~”

“此刻的你,就好像春神句芒,渾身散發著蓬勃的光輝;此刻的你就像....”

“好了,可以了,再誇就該虛偽了。”許伯瑞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對著林曉建議道。

顧北森端著兩杯沏好的熱茶向我走來:“今年立冬會有初雪,打算怎麽過?”

我接過顧北森遞來的茶水,有些失神地笑了笑:“這種日子,我已經有三年沒期待過了。”

顧北森喝了口茶,試探著問:“我看過了,那天是周五。我托朋友搶了兩張話劇的票,放學一起去看?”

“想不到學神的世界裏,居然會允許話劇這種事占用寶貴的學習時間。”我不由驚愕轉頭看向顧北森。

“林曉說...你以前很喜歡看。”顧北森略微停頓了下,開口道。

不知道為什麽,我好像感受到了顧北森語氣裏那絲微不可查的慌張與試探。

“你是因為我喜歡,才搶的票?”鬼知道我看向顧北森的眼神有多震驚。

顧北森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人這一生不過三萬天,總該要去嚐試嚐試沒有體驗過的事,不是嗎?”

也許你的喜歡,也會成為我的喜歡,不是嗎....

我望向顧北森的眼裏有很深的動容:“顧北森,如果沒有遇到你,很多事,我都不會再奢望。”

“沐鶯野,或許每個人都注定要走不同的路,可我卻希望能與你並肩。”

“因為你對我來說,是不可無一,是難能有二。”

我被顧北森認真的眼眸看得慌亂無措,撈起腳邊正趴得平展的“煤球”借口道:“我,我去給煤球加點貓糧。”

許伯瑞安撫好林曉,如釋重負地癱坐在沙發上。

瞥到了盯著我背影笑意正濃的顧北森,不怕死地用雙手扯了扯顧北森的嘴角。

“嗯,看來這笑容沒少練,麵皮都鬆軟了不少。但是森森,你背後盯著人笑,是啥毛病?”

“許伯瑞,如果三秒內你能消失,我或許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顧北森打掉許伯瑞肆無忌憚的手,沒好氣地“威脅”道。

“得嘞!”不到三秒,許伯瑞繼續走上了被林曉折磨的老路,吱哇亂叫。

我心裏一直住著一個柔弱的小女孩,沒有光的時候,她就蜷縮在角落裏,抱著灰撲撲的裙擺;

可當光火足夠明媚,裙擺上就會映射出流彩的光輝,她會踩著柔軟,在心房裏翩翩起舞。

我撫了撫瘋狂跳動的心髒,直到食盆裏的貓糧都堆成小山,不停滑落在地,才慌亂地回過神來。

是不可或缺,是絕無僅有。

那天心中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顧北森,原來我在你眼裏,會是這麽不可替代的存在....

距離初雪這一天的到來,還隔著一條彩虹的距離。

可惜的是,仲冬不會有蟬鳴。

所以...我也不會見到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