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傷逝
普裏馬科夫他們麵臨的壓力越來越大,帝國師的官兵作戰素質極高,而且悍不畏死,他們利用各種地形做掩護,正不斷地逼近突擊隊員拚命扼守的坡頂陣地,密集的彈雨打得沙袋後的突擊隊員連頭都抬不起來,隻能躲在沙袋後麵,把槍探出來對著路口方向進行不間斷壓製射擊。
這種連續射擊的方式雖然暫時可以封鎖住德軍進攻的路線,但是子彈也消耗得極其迅速,很快突擊隊員手裏剩餘的彈藥已經不多了,“快去收集德軍屍體和帳篷裏的彈藥,把所有能用的輕武器都拿過來!”普裏馬科夫眼看著敵人就要衝上來了,而謝爾蓋耶夫他們那邊又遲遲沒能完成任務,簡直快急瘋了。
高射炮打打坦克威力確實沒話說,但是要想用它來打步兵簡直是癡人說夢,這個時候全靠德軍留下來的幾挺高射機槍在打主力,不過這些機槍消耗起彈藥來簡直是快速無比,250發的彈鏈兩三分鍾就打完了,還好德軍的子彈儲備還比較多。
“迫擊炮立即實施火力壓製,別節約炮彈了,媽的,那幾個機槍火力太猛,不幹掉他們咱們就守不住了,馬上清除他們!”普裏馬科夫飛快地命令迫擊炮手道,接著又問道:“揚科洛維奇,撤退的路準備好沒有?”
“報告長官,退路已經準備好了,一旦完成任務就可以引爆炮彈撤離。”這個山坡的另一麵是道50多米深的懸崖,懸崖下麵就是那片廣闊的原始森林。剛一占領德軍高炮陣地揚科洛維奇就帶領著一組人在懸崖邊設置好了五條繩索用於突擊隊撤離,為了給部隊撤退爭取時間,他們還將大量的高射炮彈堆積在一起,最後留下來擔任掩護撤退任務的隊員會引爆這些炮彈。
“好,巴維列夫斯基,你負責指揮下他們防禦,我去看看那些家夥究竟還在磨蹭什麽!”普裏馬科夫看著突擊隊員麵臨的壓力越來越大,而謝爾蓋耶夫他們那組又遲遲沒能完成任務,急得要跳腳了,他趕緊命令一個隊長臨時指揮,自己則飛快地朝謝爾蓋耶夫那邊跑去。
“咚”“轟”突擊隊員攜帶的迫擊炮開始發威了,炮彈帶著尖厲的嘯聲沿著拋物線飛進德軍的機槍陣地爆炸了,正在操作機槍的幾名德軍士兵被炸得人仰馬翻。
鮑裏曼上尉皺著眉頭拍了拍飛濺到他鋼盔上的泥土,麵前的這幫蘇聯人真夠勇猛的,自己帶了兩個連的精銳部隊還有輛突擊炮車配合打他們一百來人卻楞沒占到分毫便宜,突擊炮車被擊毀,手下的士兵傷亡了好幾十個,想想最開始進攻蘇聯那會,一個帝國師就俘虜了好幾倍自身數量的蘇聯士兵,現在久攻不下,媽的,簡直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轟、轟、轟”山坡那邊傳來的幾聲炮響讓鮑裏曼上尉的心沉入穀底,他瞬間意識到了這幫蘇聯人的真正目的,“上帝呀,這些卑賤的俄國豬,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油料庫!”難怪他們偷襲了高炮陣地後還不急於撤退,想通這點,他的冷汗刷地冒了出來。
楊思成笨拙地調整著高射炮的方向,剛才德軍突擊炮的炮彈已經把這門高射炮的炮鏡打壞了,炮身上也有些小坑坑窪窪的凹陷,雖然還能使用,但已經無法瞄準,而自動裝彈機上麵剩餘的炮彈隻有四枚了,時間不允許他在回去拿炮彈,這意味著他必須用四發炮彈引爆兩個油罐。
聽著不遠處傳來越來越激烈的槍聲,楊思成暗自著急,他再度根據目測的方向對準油庫的圍牆轟去,炮彈炸塌了一大截磚牆,露出了油料罐那碩大身體的一角,但依然沒能準確命中,目測彈著點有些偏高。
楊思成急中生智,他從背上取下“卡佳”,端在手裏瞄準了油料罐,他自然不是指望用這支步槍去攻擊油料罐,他隻是想通過步槍上的瞄準器仔細確定下炮身管應該在什麽位置才能打中油罐,畢竟他使用步槍比使用高射炮可熟練太多了,通過兩者的對比果然馬上就找到了中間的位置差異。
他迅速重新調整方向機和高低機,然後用力地一踏擊發板,“轟”炮彈準確地擊中了油料罐,高射炮彈穿透過厚厚的鋼筋水泥後在油罐內部爆炸了,油罐裏儲存的數十噸汽油(德軍裝甲車輛使用的燃料是汽油發動機)瞬間被爆炸產生的火星點燃,如此大量的燃料在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劇烈燃燒,直接導致了一場驚天大爆炸的產生。
“轟”一聲巨大的爆炸將自身重達數十噸的鋼筋混凝土罐體拋向空中,接著在天上炸得四分五裂,燃燒著的油料四處濺射,就象天上有個無形的巨人正端著個碩大的火盆在往下倒,到處泄露的汽油流淌到哪裏那裏就是一片火海,很快就波及到了旁邊那個油料罐。
楊思成害怕另外一個油罐不爆炸,再度調整了高射炮的方向機,先一炮轟塌了圍牆,接著對準剩下的那個油料罐猛地踩動擊發踏板,高射炮怒吼著將最後一枚炮彈送進了已經被烈焰包圍著的罐體。
“轟!”又是一聲讓整個大地為之顫栗的爆炸,在第一聲油罐爆炸傳來的時候,弗裏斯上校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個花費了大量心血才建立起來的前進基地已經失去了作用,更可悲的是,德軍的裝甲部隊不得不象群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樣每天等待從後方運送來燃料以填飽其巨大的胃口,至於自己將要麵臨的懲罰,他倒根本沒去考慮。
“基地已經失去防禦價值,命令所有的部隊全部投入攻擊!一定要將這些俄國豬挫骨揚灰,方能解我心頭之恨!”他惡狠狠地命令道。幸好弗裏斯上校早就將部隊帶離開了爆炸中心位置,不然如此猛烈的爆炸估計能將他的手下報銷一大半。
楊思成戀戀不舍地看了地上滿身血汙謝爾蓋耶夫一眼,這個亦師亦友的教官不僅幫助他提高了自己的狙擊技術,而且通過這次敵後行動讓他窺視到了特種部隊作戰的神奇殿堂,給他帶來強烈的震撼衝擊:一個小分隊的力量就能夠達到拖延一個裝甲集群進攻速度的目標,這個是他以前從來不敢想象的。
不能讓教官的遺體落在德國人手裏,還不知道他們會怎樣虐屍,他狠狠心從謝爾蓋耶夫身上找出幾枚手榴彈,將拉火繩都係在了高射炮上,然後小心地將彈體插在謝爾蓋耶夫的腰帶裏麵,一旦德國人翻動他的遺體,手榴彈將再拉幾個德國人為他殉葬。
他最後看了教官一眼,無限傷感地會合剛跑過來的普裏馬科夫一起奔回坡頂陣地,那裏的防線已經快撐不住了,隨後趕到的德軍攜帶來了大量的迫擊炮,這種曲射武器大量地殺傷了有沙袋牆做掩護的突擊隊員,正指揮著突擊隊員拚命防守的臨時大隊長巴維列夫斯基也沒能幸免,一發近距離爆炸的80毫米GRW34型迫擊炮彈奪去了他的左腿,血很快就滲透了包裹住傷口的繃帶,而暴露在敵人炮火殺傷下的突擊隊員也傷亡慘重,出發時130個人,現在依然還能戰鬥的隻有30來人了。
正在進攻的德軍也被油料庫爆炸的事情嚇懵了,不知道是該繼續進攻還是該趕回去幫忙救助,攻勢暫時緩和下來。
“立即撤離!”普裏馬科夫果斷命令道,現在隻有9個人還完好無損,15個隊員輕傷,8個隊員雖然是重傷但勉強還能戰鬥,不過僅靠這8名隊員是頂不住敵人一波攻擊的,必須還得留下一些人協助防守才行。
所有的傷員們都主動要求留下來掩護同伴撤離,紛紛把生存的希望留給其他的隊友,場景讓人看了不覺心酸。
沒有時間耽擱了,普裏馬科夫迅速硬起心腸來確定了留下來掩護人員的名單,每念出一個名字,他的心裏就想刀絞一樣痛,這些都是最優秀的士兵,最勇敢的戰士,他誰都舍不得丟下,可是為了整個突擊隊的安全,他又不得不做出這種痛苦的抉擇。
名單確定下來後,所有的隊員們都互相行了一個軍禮,無言地看著彼此,仿佛要把戰友的身影永遠地刻畫在心底。
“撤!”普裏馬科夫狠狠心用力地一跺腳,帶領著隊員踏上了回去的路,楊思成雖然和這些留下來的戰士不熟,但他依舊默默地向這些勇士們致上了一個戰士最崇高的敬意:軍禮。
當突擊隊剩餘的17個人安全撤退到懸崖下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槍聲和一陣猛烈的爆炸聲,巴維列夫斯基和負責掩護撤退的傷員再也無力阻擋德軍的進攻,他們引爆了陣地上的炮彈。
普裏馬科夫毅然決然地點燃了用來撤退的繩索,預先塗滿火油的繩索冒著幽藍的火焰,迅速切斷了德軍追擊的通路。
所有的幸存者矗立在森林邊緣,向長眠在那裏的戰友默默地表示哀悼,風輕輕的吹過樹林,帶來遠處鬆濤陣陣低沉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