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一個念頭

皇後與大公主似乎就在頤和園安心的住下了,有小恬恬開心的笑聲兩宮太後似也開心了起來。就連慈禧也開始親近李恬,不時的逗樂一翻。這讓滿朝大臣無不愕然。皇上與太後之間怎麽了?有更甚者就在9月1日的新生開學日那天,兩宮太後還換上便裝,親著帶著李恬去學校報名上學。

位於西單的北京市第三小學,主要負責紫禁城以西、南至城牆這塊皇城西南區域所有人家孩子上小學的問題,瀛台在紫禁城以西南方向,也就歸屬三小學區。在這點上,李明為避免不必要的商業綁架,嚴格按照道路劃分所屬學區。大臣們不知道皇上為什麽再三強調這個問題並要求寫入律法當中,雖然大臣們不認為跨區域這種違背基本道德的可笑事情會發生,但大臣們還是執行了皇上的旨意。

但也同樣因為這個旨意,住在皇城中的各大臣家中子弟就無法與皇子成為同學,最明顯的就是李鴻章家住紫禁城北,按學區劃分到了平安裏的第四小學。於是就有部分大臣開始謀求在城東南的住所,以期讓與皇子同齡的自家子弟能與皇子同班至少同校,為今後的長遠開始打算。於是,西南皇城的地價見漲。

對於西南皇城的地價異常上漲,李明是不管的。從李恬開始,皇子皇女們都要改名換姓進入普通學校學習,以期望他們脫離皇宮這種禁錮的生活環境,真正切身感受這個社會的方方麵麵。

至於太後們曾經擔心過的安全問題李明一笑置之,不僅三小在內。皇城中的四座小學二座中學在安全上基本沒有大的問題。首先皇城中住的人不是高官就是顯爵,這些人的孩子也在這四所小學就讀。首先他們就會加強這裏的安全。最直接的措施是,大臣們一致同意在小學僅一路之隔的馬路對麵設立該區域的警察總局。同時仿照大學堂例,由警察直接負責安保問題。同時該學校周邊同樣設立如醫院、消防等急救單位,確保學樣的安全。而這些單位正對著學校的正門又規定不得通行車輛,以保證不會因為緊急出動而產生不必要的車禍……不僅是小學,各地中學也一應對之。總之從皇帝到大臣們都對各個學堂能考慮到的都考慮到了。就如李鴻章的笑話一樣:“之所要這麽做,是因為誰也不知道將來的宰相現在會在哪個學堂裏就學。”

太後們還是有些擔心,擔心在民間長大的孩子將來學的一生匪氣,失去皇家應有的大氣。但長年長於深宮婦人之手,又容易將孩子養成陰柔的性格也讓人發愁。皇上進學普通民間小學可謂是千古第一次。但經過比較各朝開國帝王與末代帝王之間的性格後,太後終於讓步。

必竟是皇嗣第一次出宮就學,慈惠太後不親自看一眼是不會放心的。於是,慈禧也打算跟來瞧瞧。當兩宮太後第一次沒有動用特權老實排隊後給小恬恬報名、當兩宮太後看小恬恬在學籍上填上李恬的名字、當兩宮太後看著學校按高矮分配座位後依然不放心,非要在學堂用過午餐後又等到第一天放學,這才牽著小恬恬的手一路高高興興的回瀛台。

然而,在看似平靜的表麵下,各種暗流正在洶湧的湧動。滿漢雙方的勢力正在相互滲透,相互拉攏。漢人勢大。更已掌握朝堂內內外外。地方官員即使心向滿清,也不得不考慮一但最終新朝得建,他們可能麵臨的下場。所以,遠在地方的官員更多是觀望。董福翔的前例已經很好證明站錯隊的結果。

然而,任何朝代滅亡之時總有些死心踏地心向前朝的人存在。往往新朝代穩定之後也不會阻止對這些人的宣傳,也是希望當自己這個朝代到了那一刻時。能給自己多留一個翻盤的機會。國家安全局收集到各地方官的信息和情報正在急速向總理府匯集,各部尚書侍郎對這些情報進行分析歸類。以區分出心向新朝的同心者、觀望者和叛亂者。同時討論如何獎賞同心者、如何拉攏觀望者和如何最小影響下消滅叛亂者。軍隊永遠是國家穩定的最基本要素,參謀本部、兵部與三軍司令部正在對各級將領進行同樣的分析。

禮親王世鐸也在正行同樣的工作。但他沒有漢人那龐大的參謀體係和情報體係,自己實在能力有限,隻能勉強維持著運作,顯得格外堅難。清初之時,漢人的勢力就已經顯露出來。二百餘年滿清對漢人的打壓以僅僅憑借著大義的名份勉強保持著微弱的優勢。但經過這十幾年的朝局變動,漢人無論在政治還是軍事都占據了絕對的主導地位,如今皇上身份突然的變更,滿人勢力急劇崩潰,這讓世鐸等人感到無力。好在同樣是滿人的他們有著堅守江山社稷的信念,才讓他們在漢人巨大的壓力下沒有崩潰。

隻是這種平靜很快就打破了。還沒有正確認識到自己實際地位的滿人,還在擺著爺的譜。平時擺擺也就算了,你拉著的是軍火,就不能低調點?

這是日本人提供的軍火,雖然日本被中英美德四國駐軍,但企圖恢複皇道的日本人還是大有人在。他們認為導致日本今天局麵的罪魁禍首就是中國,所以他們對擾亂中國內政從來都是積極的。從最早的樂善堂等間諜組織開始,支持中國地方政府勢力、支持革命黨、支持一切有野心的人,然而從旅順外海戰失敗之後,日本局勢直轉而下,中國登陸日本、庚子國亂徹底讓日本淪為殖民地,明治維新的成果徹底消亡。但即使是這樣,大和民族還是有人想重振大和榮耀。這時中國皇帝身份的變更讓他們看到機會,於是他們用自己本來就微薄的經濟搞來了一批槍枝交給世鐸,希望世鐸能徹底攪亂中國政局。讓中國把精力全部放在國內從而放棄對日本的監控。雖然日本本島是由英美兩國占領,但日本的精英人員還是敏銳的發現。中國正在用經濟引導日本全部輕工業化。一但中國企圖達成,沒有重工業支撐的日本軍隊是無法獨立保家衛國。從而淪中世界某些大國的附庸國。所以攪亂中國,借洋人之力重新重工業化,就是這些日本最後精英們唯一努力的方向。但他們這些選錯了人。

滿人太高傲了,自大的二百餘年讓多數滿人忘記了這已經不是清初的局勢。拉著用來鎮壓漢人的軍火,還要明目張膽的大中午的從複興門穿過。自以為擺出爺的譜再出言恐嚇幾句,就可以讓戍衛城門的中央警衛旅讓路。但戍衛城門的中央警衛旅士兵依然嚴格的執行的自己的職責,嚴格城門檢查製度的執行要感謝一個人――肅親王愛新覺羅?善耆,在甲午之後尤其是清俄戰爭之後,改組地方練軍防軍綠營為警察時。善耆就任伊始,他就大刀闊斧整頓官吏,嚴禁貪汙受賄。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京城九門監督收納的稅金扣除支出後,竟高達60餘萬兩,善耆自己沒有留下一兩,全額上繳了國庫。以往洋人帶貨入京不納稅,他改為一體納稅;以往商民入關由經濟人包攬上稅,從中抽厘。他改為官員直接驗貨收稅,減去了中間盤剝的環節。他雷厲風行的製定了大量嚴格的製度,成了中國曆史上第一套較為完善的警察製度。雖然現在已經取消了城門稅,但城門檢查進出貨物的職責卻沒有丟掉。隻是由於政治需求。京城九門由中央警衛旅接管。身為兵部下轄的公共安全部長的善耆,雖然還是全國警察的最高長官,但偏偏沒有京城九門的管理權。而且城內的警察也不再配備槍械等武器。從此,整個京城的城防力量完全被李明一手掌握。從平民百姓到高官顯爵。所有進出人員都需要檢查,除非你有皇上下發的免檢通行證。

世鐸沒有權利發免檢通行證。參謀本部、兵部甚至是總理令都不能真正的免檢,隻能不由武警檢查改為駐守的皇家憲兵檢查,真正徹底免檢的權利隻有皇帝才有。於是複興門的衝突開始了,中央警衛旅士兵在強行進行檢查時遭到了槍擊,一名士兵當場身亡。然而軍人過硬的軍事素養讓突遭襲擊的士兵們很快進行了反擊,城門內外、城牆上下密集的火力很快將叛亂份子一舉消滅,快到讓正在等候進城的百姓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結束了。然後在光天化日之下打開嚴實的車輛,一支支還包著油紙的槍支暴露的陽光之下。

當複興門的槍聲響起的那一刻,複興門內一座院子裏等待接收軍火的善耆第一感覺就是出事了。當他大罵這群自以為是的蠢貨之後急衝衝趕到複興門時,複興門已經恢複了正常通行。複興門不歸他管,所以實情並不會上報給他,在情況不明之下,善耆決定回剛才的小院開始秘密招集人手做好必要的準備。

複興門騷亂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中海,身在刑部大堂的世鐸卻在深深的思考。當今局勢下滿漢必然會有一次激烈的衝突,眼下隻是因為李明在江南還沒有明確的消息傳出來,所以滿漢雙方都在克製,而突發的複興門騷亂則徹底打破了這局麵。然而此時的滿人還沒有完全準備好,於是世鐸陷入如同生死的抉擇當中,發動還是不發動?

以李鴻章為首的漢人集團沒有是否準備好一說,在經過乙末宮變之後的李明就在著手徹底掌握京城內外的力量。十幾年的安排,讓京城早已準備了足夠的力量。漢人集團在得知複興門騷亂後在簡單短的幾句話裏,國家總理、參謀總長、兵部尚書同時在清剿令上簽字。

刑部大堂的世鐸猶豫良久,好不容易下了決心要提前行動,可他還沒來的及拿起桌上的電話,如狼似虎的衛兵衝了進來將他給控製起來,同時被控製的還有其它滿臣。中央警衛旅開始行動了,他們向早已查清的楚叛亂者的往所和集結地進行了有計劃的突襲,世鐸精心準備了數月已久的複清力量在一個下午被徹底消亡。除了善耆所在的那個小院。

善耆是滿族中少有的開明精英人員,在就任公安部長之初就顯露了他的精明強幹。這些也是一樣。他是滿人中唯一一個首先開始集結力量的人,隻是滿人的力量太虛弱。為了避免提前暴露滿人的實力,所以這些複清的力量平時都是分散的。現在要突然集結。短時間裏能集結起來的人手實在太少。但善耆也是最果斷和最有準備的,小小的院子裏已經準備了足夠的槍械。在中央警衛旅出現的第一時間裏,善耆就下令反擊。但善耆的手下並不是軍人,無論槍法還是戰術都不能與正式的軍人相比。負責抓捕善耆的連長沒有強衝小院,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務是抓捕善耆而不是擊斃,在遭到反擊後的第一戰術選擇是包圍。於是才準備出逃善耆發現自己已經被牢牢的包圍起來,任他左右強突都隻能無功而返。

如果善耆不是返回小院而是直接出了複興門,或者說他在第一批人員集結後立刻出城,這時還身為公安部長的他還是有權利出城的。但他猶豫了一下。他隻是做好了軍事上的準備卻沒有思想的的準備,他以為漢人不會來的這麽快。世鐸也同樣沒有思想上的準備,所以在事發的第一時間裏並沒有下令發動,從而給了中央警衛旅打擊滿人最後力量的時間。

如果世鐸能果斷的發動起來,滿漢之間的衝突就不可能這麽快的平定下來。那麽那些還在觀望局勢的人也許會以為滿人還有可為,從而加入滿清一方。如果善耆再成功的逃了出去,那麽憑借善耆在公安部內巨大的影響力和親王的身份,至少可以拉起一支能敢於李明相抗衡的力量。這麽一來,李明就必需分出一部分力量用於對國內的警戒。那樣李明就無法平穩的接管國家,也許後續的各項行動或者延緩或者暫停。

曆史就是這樣,一個念頭、一個想法就有可能改變曆史,但這也隻是可能而已。就如同漢人集團做出的清剿決定一樣。也隻是一念頭,震驚於滿人竟然敢光天化日運送軍火的念頭。這是滿人自大還是自信?有詳細情報的參謀部長王士珍認為是自大,了解滿人的李鴻章認為自以為事。唯有兵部尚書歐陽振華卻在一旁幽幽的說道:“獅子搏兔,亦當全力以赴。”其實這也隻是一個相對單純軍隊對軍事行動的評論。正如事後歐陽振華解釋的那樣:我隻是想提兩位主官不動則已動則雷霆,隻是他們好像想的有點多。

於是。在漢人的果斷的映襯下,滿人最後的猶豫葬送了滿清最後的保衛力量。雖然對於漢人龐大的軍政力量來說是小的可憐的力量。

京城中的騷亂僅僅維持了一個下午,到了入夜時分該吃飯的吃飯,該逛街的逛街,此時就已經全在恢複到正常狀態,除了複興門內那間還在封鎖的小院。這讓京城中的百姓以為僅僅隻是一次演習或者是抓逃犯之類。說實在的,京城的的百姓對這樣突如其來的軍事行動早以習以為常。

但遠在西北方向的頤和園卻因為封鎖還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麽,自從祁以德清理了宮中的侍衛後,園子裏的兩宮太後很難主動的再獲得什麽消息了。

以至於表麵雖然安穩的慈禧內心已經慌亂,以往雷打不動每天請安的、大清最後的忠臣禮親王世鐸已經三天沒露麵了,肅親王善耆也沒了消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慈惠推門而入,神色慌張的說道:“姐姐,李鴻章來了。”

“慌什麽,大清的天一時半會兒的還塌不了。安穩坐下了。”說完,慈禧淡淡的說了個宣字。神色表情儼然一幅大權在握的太後之像。可當李鴻章才踏過門檻,慈禧頓時惶恐的站了起來,指著李鴻章卻說不出話來。

“臣李鴻章拜見兩位太後,太後吉祥。”李鴻章不管不顧的自己行禮。

慈禧跌坐在椅中,兩宮太後久久沒有說話,因為李鴻章穿著漢服向太後行的是漢禮,他還把辮子打散盤在頭上,戴著漢人曾經特有的頭冠。這一切已經說的很明白,大清王朝完了。

“大清還有多少時日。”良久,慈禧終於說話了。

“9月12日。”

慈禧突然大笑了起來:“乙未年哀家就該狠下心來殺了他,不然我大清朝也至此呀。哀家總想著是自個兒的親侄子,自己唯一的親侄子了,能留他一條命就留他一條命。沒想到,他才是這個世上最大的騙子呀。騙了哀家,騙走了整個大清的江山社稷呀――哈哈哈哈――”

“啟稟太後,滿人自康乾之後已後僅能維持天下,洋人用尖船利炮打開國門之時大清天下就已經岌岌可危。甲午年若不是皇上血戰田莊台,滿清朝廷就隻能割地賠款。一但如此,天下人對朝廷必然心懷不滿,大清朝也不會再有多少時日。有太後在位,太後權威自然得保滿清朝廷延續,一但太後過世,滿清滅亡是必然之事。這是大勢,非人力所能左右。說到底,還是滿人不爭氣丟了自己的江山,卻也怪不得別人。”

嘩啦――慈禧憤怒的將桌上的茶碗掃在地上:“哀家用不著你來可憐。本以為你是我大清的忠臣,哀家才重用於你,卻沒想哀家也是瞎了眼。罷了,哀家就問一句,世鐸和善耆可還活著?”

“善耆意圖謀反已被識破,如今帶著最後二百人被我中央警衛旅困於複興門內一座院子裏。皇上有旨暫留他一條性命,故圍而不攻。其餘二千八百餘人盡皆降,其中包括禮親王世鐸,如今投入獄中待皇上回京後處置。太後事以至此,還請太後明鑒。”

“完了,大清朝再也沒機會了。”說完慈禧痛哭起來。

“李鴻章。”慈惠慢慢的站了起來:“我想再看看孩子們,行嗎?”

“回太後話。皇上旨意讓兩宮太後安心於頤和園懿養天年。”

“滾出去。滾――”慈禧突然歇斯底裏的叫了起來。

李鴻章見此隻得退下,不過走之前悄悄從袖籠裏拿出一個信封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李鴻章走了,門也關上了。陰暗的大殿就是大清王朝最後的地方了,兩宮太後成了大清王朝最後的堅守著。早就為光緒之死提心吊膽熬幹了心血是兩位太後在得知結果後,再也忍不住抱頭痛哭。隻是,她們哭的不是大清王朝的覆沒,慈惠哭是這麽多年在膝前進孝的兒孫們終於撇下最後的偽裝,而慈禧哭的是大清到了最後隻有一位忠臣。

良久之後,慈禧打開李鴻章留下的信封,一個念頭在腦中一閃,然後慈惠就驚恐的看著慈禧猛吐一口血後攤倒在地上,從慈禧嘴裏流出的鮮血早已染紅了她身前的衣袍。慈惠嚇的大叫禦醫,卻沒有注意到李鴻章走時留下的信封已經被打開,一張地圖垂在慈禧的手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