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雲嶺火種

聽孫兒們要自己講當年抗命的故事,還要聽當年情急背女兵的典故,劉陽笑笑如數家珍地說:“嗬嗬,抗命的事你們知道的就不少了,皖南事變時拒絕打新四軍的事兒你們知道吧?!拒絕給國軍解圍改打虹橋機場的事兒知道吧?!抗戰勝利時抗命釋放共產黨在押犯知道吧?!抗命不參加內戰的大釋兵知道吧?!抗命派三德爺爺的汽艇分隊運新四軍學校、派隋濤爺爺的工兵連用汽車送新四軍醫院的事知道吧?!……”

強子的孫女美英連連點頭,二柱子的孫女慧兒在旁搶說:“知道是知道,隻是知道大概,想聽爺爺講細點嘛。”

劉翔欽佩地插言道:“我最佩服彪爺爺的就是他在大釋兵的時候,把三德爺爺和隋濤爺爺派去了新四軍,一步妙棋啊,如今三德爺爺是海軍基地副司令,隋濤爺爺是鐵道兵少將部長。”

曉菲接道:“最近我也在係統地研究抗日班的曆史,我覺得抗日班還有一步更高境界的妙棋,就是在戰後辦起了雙河農場和勞改農場,建國後的抗命求生絲毫不遜於抗戰時期,彪爺爺通過勞改農場在曆次運動中保護了那麽多的人。”

劉陽聽罷對孫子說:“翔子,不要把抗日班的經曆簡單地看成是曆史的遊戲,那種勝負感太淺顯了,容納不下我們的。多想想我們付出的鮮血,長傑、許工、若克和袁伯還有很多人,都獻身在那個年代。”眾人想起死去的人,皆沉默不語,感慨著戰爭讓人們瞬間生死兩重天。

沉默半晌後強子說話了:“陽子說得沒錯,抗命求生。這些年來不管戰時戰後,越來越體會到彪哥的用心良苦,他是以這些抗命來求得我們這些人的繼續生存,而且是幸福無憂的生存。”

“巍巍雲嶺一片雪,八千健兒不見還。”這句話是說皖南事變這一場“兄弟鬩於牆”的悲慘事件,讓世界瞠目結舌,讓日軍偷笑了好久。蔣介石做了日本人想做卻難做到的事情,日軍得多少次大掃**才能損傷八千敢打敢拚的抗日將士啊。所以汪精衛之妻陳璧君在戰後被審時怒斥“蔣介石才是真漢奸”不無道理。這句話也是說九千新四軍健兒損失了八千人,當時隻有一千多人成功逃脫參加了新四軍的重建,加入了由原來的6個支隊擴編為7個正規師的隊伍中。

其實真正被打死的新四軍並沒有八千人,主要是當時被國軍打散了,喪失了戰鬥力。其中大多是被俘被蔣介石在上饒集中營等地關押了多年,也有部分被誘改編到國軍的。還有相當部份是從四處突圍出去的。當時很多國軍的下級軍官和士兵是槍下留情的,畢竟都是中國人。隻是新四軍各部突圍出去後的集結地點定得太分散,有蘇南,有皖中,有蘇北,甚至還有的部隊非常不現實的定在了長江北,本來過江就是難事,而且日軍幹脆夜裏在汽艇上睡覺加強了封鎖,所以很多人輾轉數月甚至經年才找到部隊。更有部份突圍出來的人堅持在原地打遊擊,一直到1949年才與南下的解放軍會合。多年後有個不太權威的統計,“皖南事變”的九千新四軍有一千多人戰死,一千三百人當時突圍歸隊,二千人被俘關押,二千人被誘改編為國軍(稱為叛變),二千人突圍失散,五百人在當地打遊擊。

占彪掩護的這批新四軍是四處突圍的最大的一股,也是上官雲相追擊的最後目標。上官雲相沒想到新四軍能突圍到這個程度,更沒想到他安排的最後一道堵截線居然態度不明。所以他親自給前麵的師部打電話口述文字命令逼占彪就範。

小寶傳授的文化使占彪流利地讀懂了上官雲相的命令,占彪冷笑一聲:“謝謝上官司令官的好意,還另委什麽重任?還是鎮壓叛軍嗎?!請轉告司令長官,我們隻打鬼子,不打中國人,恕難從命了。”言罷拂袖而去。

上官雲相得到回複匯報後勃然大怒,這已經是第六個下級軍官不執行打新四軍的命令了。本來他費盡心機,讓平時與新四軍和八路軍來往的國軍都參與這場戰役,隻要他們向新四軍開槍了,隻要他們手上沾上了新四軍的血,自然就被拉下水成了新四軍、共產黨的敵人了,比如素與新四軍交好的一零八師還有一部分川軍等。而把經常和新四軍聯合作戰的抗日班調過來更是這個目的了。但上官雲相沒想到占彪這樣決然地拒絕了他的命令,而且很明顯地在掩護新四軍的突圍。他下令追擊的國軍部隊把占彪的狗屁抗日班當新四軍一樣去打,它火力再強不也就是三百來人嘛,怎能抵得住我八萬大軍。

占彪著著狼狽而退的新四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疑惑地問彭雪飛:“新四軍是很能打的,你們有近萬人的部隊,而且有北伐名將葉挺軍長的指揮,但這回怎麽一打就散攤子了?”

彭雪飛長歎一聲:“別提了,一言難盡。我們連普通士兵都知道,葉軍長根本沒有實權,項英政委不信任葉軍長,爭權奪勢的,都把葉軍長氣走好幾次了。這次轉移也不聽葉軍長的意見,走了一條最繞遠最危險的線路,而且還是晚上出發,又趕上冬天下雨。更主要的現在不是國共合作統一戰線嘛,我們沒有足夠的防範心理準備,結果吃了大虧。”

項英和葉挺的關係十分複雜,是新四軍曆史和皖南事變中無法回避的事實。項英、葉挺關係不和諧的主要原因是由於共產黨的領導體製造成的領導錯位。按照黨指揮槍的原則,葉挺雖然名為新四軍軍長,但因其為非中共黨員,不能參加黨的會議,無權閱讀黨的指示和文件。即使是關於新四軍工作的指示,中共中央也是先直接發給項英,再由項英口頭向他傳達。對與軍事作戰密切相關重大決策,項英都當成“黨內機密”來處理,不征求葉挺的意見。所以葉挺無論是軍事決策還是戰鬥指揮都處於無權的地位,他的軍長職務形同虛設。尤其是項英以種種理由搪塞中央,在東進北上這個關乎新四軍發展的戰略大計上處處掣肘,對葉挺組織新四軍北渡發展江北的戰略持不合作態度,造成了1938年8月葉挺的第一次辭職。後來經中共中央的挽留相勸,葉挺同意回到雲嶺,就是抗日班在1939年2月23日當衛隊那次戰鬥,掩護葉挺在周恩來陪同下回到雲嶺新四軍軍部。但位高功顯的項英暗裏仍然故我,使葉挺在1939年再次辭職出走澳門,又被請回後還是有職無權。在這次轉移中項英剛愎自用不聽從葉挺的意見,終於釀成了搭進自己生命的慘敗。

譚營長指指新四軍雜亂的隊伍說:“我們這批人文職人員比較多,有一大半是教導總隊的學員,還有軍部直屬隊的,被服廠的,衛生隊的,宣傳隊的,全靠我們的機槍連掩護著衝到現在。他們雖然是文職人員,可都是優秀的中華兒女,是我們雲嶺的火種,還請占班長和抗日班鼎力相助。”

占彪抬手攔住譚營長的話說:“譚營長,你就不用多說了。保護兄弟姐妹,我占彪當仁不讓!協助抗日軍隊,我抗日班義不容辭!我們馬上出發!”

追擊新四軍的國軍部隊開始緊逼過來,並有子彈打過來。正後麵是一個團的兵力,兩翼也有其它師的兩個團包抄過來,呼叫聲和槍聲響成一片,這陣勢好像是在圍獵。

上官雲相和顧祝同深知,這批教導總隊和新四軍文職人員是新四軍的精銳,是共產黨的火種,所以催促著後續三個師從更大範圍來追擊合圍。但國軍遇到抗日班後還沒有拚命往前衝的,畢竟他們都忌憚這個抗日班的威猛火力也聽說過“鋼班”近乎神話的傳說。

與抗日班後衛接觸的國軍團長更是心存敬意,因為到現在為止,抗日班的火力雖然凶猛,輕重機槍和擲彈筒織成道道火網,但一直沒有衝活人打,國軍官兵們都不是傻子,這讓他們百感交集,奈於軍令他們隻好跟在後麵佯追著,胡亂打著槍,一直到另一個團急於領功越過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