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機槍sodu
占彪和武男、大衛看著孫輩男女的友愛無不看在眼裏樂在心頭。武男和大衛深知,拓哉和麥克都主動願以經濟合作方式與占東東們建立關係,這就確定了後代們將有實質內容的常來常往,單憑友情友誼和文化交流再來往也隻是停留在表象。
看到後代們把手握到一起久久不放,占彪對武男和大衛說:“他們的將來要比我們走得近走得遠了。”在旁翻譯的丹妮聽到占彪同時用上了“近”和“遠”的詞,如果直譯豈不矛盾了,她略一思忖,翻譯為“關係更近了”,“合作的路更遠了”。櫻子不無誇獎地又重複了一遍“遠近”的涵義,武男和大衛不約而同地點著頭,慈祥地微笑著。
小寶們在旁也都快慰地笑著。小寶沉思道:“他們現在的思路剛剛打開,估計東東也沒來得及想太多國際合作的事。以後的路會越走越寬的。”
成義笑道:“怪不得寶兒嫂逼著他們個個學英語,還把他們挨個送到國外留學,原來早就準備好這步棋了啊。”
老兵們聽罷一片笑聲,劉陽又補充著:“他們這隻是開了個頭,日本的漢和財團和櫻子家族的產業合作的範圍太廣了,麥克的合作項目也會非常廣泛,而且會打開歐美市場,國際合作的前景非常可觀啊。”
小峰在旁則歎道:“我們都老了,以後的世界是他們的了。”武男好像聽懂了小峰的意思,對占彪和大衛說道:“我們的,以後釣魚的去。”
占彪開始安排道:“目前看來隻有兩方麵的事情可以做。成義和小寶去店裏找到舉報的職工,弄清情況。我和劉陽、大郅和正文去章伯伯的關押地,想辦法和章伯伯接觸上,不行就搶人。”眾人看著若飛,眼睛都哭腫的若飛點點頭,隻好邊做邊看了。
成義聽了上海的情況後一直在沉思,這時他對占彪說:“彪哥,我看這運動是全國性的運動,先從大城市開始,各縣也會開展的。讓小蝶回次家吧,通知濟生堂和靜園茶莊,讓小蝶的爺爺、爸爸和春瑤的哥哥於順水做好預防準備。”占彪點頭應允:“好的。這次出來馬不停蹄地跑,小蝶還沒得空回家看看。成義你打電話通知她讓她趕快回縣城,斜陽山莊還有莎拉呢。”
成義和小寶進行得還算順利,他們很快找到了店裏那位舉報的職工。現在店裏停業了,但職工還都在,他們白開著工資參加著運動,資本家們哪個敢辭退他們啊。那職工一看成義和小寶的裝束和舉止就以為也是“五反”工作隊的,主動請功說是自己舉報的老板。
經小寶和善地引導分析弄清了情況。原來有次給三野進的四百個機油濾清器章老板隻發走三百個,職工以為章老板是占了國家便宜把另一百個濾清器轉手賣了又得一份錢,算是盜騙了國家財產。其實另一百個是應三野要求發給不同地點的下屬部門,根本不存在盜騙。成義嚴肅地告訴那職工,如果做不實偽證,運動後期要核查的,查出問題也要蹲大牢的。那職工一聽忙找工作隊把舉報信收了回來,並聯絡全體職工做了一份說明老板沒有盜騙真實情況的證明。成義和小寶長出了一口氣,後院的火是撲滅了,罪行去了一項。
穿著軍裝的占彪和劉陽是以誌願軍高機團的名義找章老板核實購買汽配情況,軍官證都是貨真價實的。關押資本家的場地很多,這附近的資本家都關在一個七層樓的招待所裏。“五反”工作隊一個副隊長陪同,提來低著頭的章老板過堂。占彪沒見過章老板,但看得出若克、若飛的特征,滄桑的麵孔上滿是憔悴,一副心灰意冷的頹廢樣子。占彪心頭發緊,他想起了神采飛揚的若克和她那天藍色。
一開頭那個副隊長就拍著桌子讓章老板坦白從寬,還有什麽罪行沒有交代。占彪也繃著臉嚴肅地問著情況。看著煞有介事拍著桌子的工作隊員,看著低著頭“編造”自己行賂的章老板,占彪心裏翻騰不已,這唱的是哪出人生大戲啊,人活著就是這樣在自己硬搭的舞台上如此表演嗎?!審了一會兒,占彪讓劉陽打點水來,副隊長忙出去張羅,劉陽馬上跟了出去纏著他打聽大上海的好玩去處。
占彪對章老板一改剛才嚴肅的神情,走上前向章老板敬了個禮急切地說:“章伯伯,我是三德的戰友,我叫占彪。”章老板一聽大吃一驚,眼裏驀地閃出生的火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就是那重機槍……”占彪打斷道:“章伯伯,我是來告訴您,店裏的職工已經在撤回檢舉信,您老人家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看開,我們會保護您的。”章老板仰起頭眼裏頓時泛著無助的空洞:“我,我和隔壁的李老板商議好晚飯後上頂樓的……我們都被逼著‘坦白’交代了那麽多,這巨額的‘五反’退補我們上哪兒去籌,怎麽都是死路一條啊!”占彪安慰道:“章伯伯您放心,共產黨、毛主席是不會總讓下麵這些人這樣胡搞的,早晚要還你一個清白。您還有孝順的若飛和三德,還有可愛的外孫子,遇到問題我們大家一起麵對,總會過去的。”一聽到占彪說起外孫子,章老板眼神頓時鮮活起來:“告訴若飛放心吧,我還要出去帶孫子呢。”
占彪又安慰了幾句:“章伯伯,您是經過風雨見過世麵的,不管怎麽樣,我們現在不是受日本人欺負啊。”章老板搖搖頭歎道:“說實話,小日本那時候我都沒有遭過這樣的罪,他們那時和我做生意還和我鞠躬呢。現在是自己人不拿我們當自己人,心裏頭受傷啊!傷得太深,太深了。我那兩個合夥老板就是受不了這傷心才尋的短見,連我都快挺不住了。多虧他彪哥你今天來了……”
占彪從這時開始深刻體會到,人遇到肉體的痛苦生活的痛苦還好挺,就怕是精神上的痛苦。能讓人崩潰的,能讓人幾天就能自殺的就是精神上的摧殘。抗戰時山洞裏的條件哪有這招待所好,有陽光有空氣有飯吃有床睡,可那時人們可以忍受困難這時卻不想活下去了。聯想起從土改到鎮反再到三反五反,自己戰友的一批批自殺和被殺,讓占彪激淩地明白,人生還有著遠比戰爭可怕的東西,而這可怕的東西正是他多年想繞過去不想遇到的東西。無限感慨出口化成了一句話:“章伯伯,章伯伯――您給我們那兩台卡車我們還用著呢。”
這時的工作隊對資本家看管很嚴,生怕他們跳樓自殺,和他們吃住在一起。但晚飯後從食堂回關押房間時會路過通往樓頂的樓梯,隻要後麵的人追不上就可以一直跑到樓頂會議室開窗邁到天台跳下去。章老板和號稱上海軸承大王的李老板是老朋友,他們已商議好了今晚跳樓以求解脫昭示清白。
李老板終於沒有被人發現成功地爬上頂樓時,天台邊坐著兩個人在等著他,是占彪和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