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一天早晨,程驍和秦葭正在上第一節課,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拿出手機一看,卻是宋月霞打來的。

宋月霞上班之前,他們就交換了手機號。

不過,這還是宋月霞上班以來第一次給程驍打電話。

她這麽冷的人,主動打來電話,就一定有事,而且還不是小事。

講台上,餘教授正在授課,這種情況下,程驍一旦接電話,就是對他最大的冒犯。

程驍不得不掛斷電話,迅速編輯一條短信發過去:“宋姐,我在上課,你有什麽事嗎?”

三分鍾之後,對方也發來一條短信:“程總,最近幾天,我們接到很多顧客的投訴,都與郵寄速度有關!”

目前,貨物的郵寄速度是世界範圍內的頑疾,程驍也沒有辦法。

他隻能回複三個字:“接著說!”

“我把這些投訴統計了一下,發現其中90%的投訴與豫中的白馬市有關。我們的服務商為客戶寄出商品後,但凡經過白馬市,就再也不動了,停個十天八天都是常事!”

“白馬市?”程驍喃喃自語,“那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很快,他又給宋月霞下達一個任務:“宋姐,你現在就去白馬市一趟,摸一摸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

“好的,程總,我這就讓人訂票!”宋月霞迅速回複。

“注意安全!”程驍也叮囑一句。

看到程驍接連發了幾條信息,正在專心聽課的秦葭問道:“哥哥,出什麽事了嗎?”

程驍苦笑著把剛剛與宋月霞交流的情況說了一遍。

秦葭聽了,也感覺有點困惑:“絕大多數的投訴隻與一個地級市有關,這可太蹊蹺了!”

她想了想:“當地的郵政係統絕對是出問題了!”

程驍點頭讚同:“下課後,我們去查查,看看白馬市那邊郵政局長是誰!”

作為全國四大郵電學院之一,南郵肯定有全國郵政和電信係統一把手的名單。

就在他們盼著下課的時候,講台上的餘教授看出了異樣。

他來到程驍和秦葭的身邊:“你兩個孩子怎麽了?剛剛老實幾天,又要開小差了?”

餘教授都快六十歲了,對學生的稱呼都是“孩子”。

程驍見餘教授問起,索性將剛剛的困惑說給他聽。

餘教授聽完,頗有些不可思議:“據我所知,白馬市的郵政局局長叫周奎,還是我們學院的優秀校友。這個人曾經是我的學生,自從參加工作以來,一直都是認真負責。在他管轄的地方,怎麽可能出現這樣的事?”

不得不承認,餘教授的記憶力真好。

但是,他如此想當然地認定他的學生有多好,這也是一廂情願。

秦葭沒有接話,趁著餘教授轉身時,她輕輕說道:“哥哥,你還記得周長風嗎?”

“周長風?”程驍似乎有點明白了。

去年,本校的紈絝子弟周長風因為袁慧不讓他插隊,就踢開袁慧的凳子,害得袁慧摔斷了尾椎。

事後,程驍讓周長風賠償袁慧的醫藥費,卻被周長風拒絕,反而搶先報警。

這家夥仗著自己的父親是南郵的優秀校友,十分囂張。

程驍和石磊設局,讓周長風成了強幹犯。

其父母聞訊趕來,花了五萬塊錢才擺平這事,並且把周長風轉到重慶郵電學院。

周長風的父親,就是周奎,據說是內地某個地級市郵政局的局長。

現在,程驍完全可以斷定,“好網”交易的商品在白馬市受阻,原因就在周奎的身上。

想到這裏,程驍立即又給宋月霞發了一條短信:“重點查一查白馬市的郵政局長周奎。”

很快,宋月霞回複:“好的,程總。”

程驍和秦葭繼續上課。

第三天的晚上,宋月霞打來電話。

程驍正和秦葭吃飯,當即按下免提:“宋姐,查得怎麽樣了?”

“程總,我已經查到頭緒了!”

“說來聽聽!”

“白馬市這邊有多家商戶專門出售牡丹花苗,但是白馬市的郵局收到貨後,就長時間堆在庫房,導致花苗幹枯。商家收到貨後,已經無法移植。這段時間投訴急劇上升,就是這個原因。”

宋月霞這段話說得十分正式,就好像拿著公文向領導匯報,讓程驍覺得十分有趣。

秦葭卻稱讚道:“宋姐才剛剛到白馬,就查出問題的原因,也很不容易了!”

得到誇獎,宋月霞並沒有絲毫的得意,說話仍然像公文:“為了驗證服務商的猜測,我下午故意弄個包裹送到郵局。工作人員詢問我郵寄的原因,我就說是‘好網’客戶下單。他們在接過我的包裹後,趁我不注意,在封皮上麵畫了一個叉。我覺得,這可能就是他們的暗記,讓送貨的人故意把它落下!”

程驍笑道:“宋姐這個法子不錯!你是往哪裏寄的?”

“寄到你們的學校!”宋月霞說道,“如果五天內你們能收到,那就是郵局沒問題。如果超過一個星期,百分之百是郵局的事!”

程驍說道:“白馬市的郵局肯定有問題,你根本不用試!現在網友的投訴居高不下,我可不想等這麽久!我讓你查郵政局長周奎的問題,你查得怎麽樣?”

“周奎,現年48歲,身材中等偏胖。妻子叫何冬梅,現年47歲,相貌和身材都一般,現任白馬市實驗小學副校長。兒子周長風,現在重慶郵電學院讀書,據說先前是南郵的學生,因為犯了錯誤才轉學到重慶。”

宋月霞的匯報證實了程驍和秦葭的猜測。

“就這點信息嗎?”程驍問道。

“周奎貪財好色,他把白馬市郵政賓館承包給自己的女同學兼情婦丁紅心,這是白馬市郵政係統內公開的秘密。不過,我跟蹤他一個晚上,沒見他去賓館過夜!”

“繼續跟蹤,拿到實證,必須有照片!你明天立即去買一部數碼相機,檔次要最高的,拍出來的效果一定要好。價錢不用擔心,公司全額報銷。這部相機今後歸你使用!”

“是,程總!”宋月霞答道。

其聲音之幹脆,讓程驍有一種置身戰場的錯覺。

……

傍晚的白馬市,秋風掃落葉。

郵政局長周奎看完桌上的報表,卻心情大好。

“媽的,敢搞我,我讓你們在白馬市的業務完全停滯!”

那份報表是白馬市電商的資料。

最近一段時間,白馬市的電商因為發不出貨,聯名投訴白馬郵政係統。

可是,本地隻有郵政一家物流,他們就算把郵政告倒閉了也沒用,離了郵政這個“屠夫”,他們隻能吃“帶毛豬”。

所以,周奎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投訴,在白馬市郵政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是周奎說了算。

周奎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完全是因為程驍。

去年冬天,他兒子隻是票昌,最後卻差點成了強幹犯。

事後,他請了私家偵探,查明這一切都是程驍與石磊設的局。

自那以後,他就處心積慮地想搞一搞程驍。

奈何程驍遠在金陵,周奎鞭長莫及。

今年國慶過後,全國的郵政係統開了一個會,重點宣傳程驍的創業典型。

聽說程驍創業成功,氣得周奎咬牙切齒,卻也給他一個啟發:“我收拾不了你程驍本人,卻能收拾白馬市的電商。隻要你們的貨發不出去,投訴自然會飆升!”

在周奎的授意下,白馬市轄區內的所有郵遞網點全部惡意壓“好網”電商的貨。

這一招果然好使,短短兩個星期,電商們就坐不住了。

他們集體來白馬市郵局投訴,周奎讓幾個老員工跟他們周旋,主打一個“有話好好說,就是不配合”。

電商們有苦說不出。這個年代,“好網”才剛剛成立不久,本地的電商隻有幾十家,形不成氣候。

除非本地電商過千家,得到政府的扶持,這樣才不會被郵政係統欺負。

得意之餘,周奎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將報表掃到地上:“媽的,再過一兩年,我去省郵政局做副局長。到時候,我讓全豫省的電商都倒閉!”

就在這時,他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周奎拿起電話,聽到話筒裏傳來嗲嗲的聲音:“奎哥,我今晚換了新內衣,想讓你檢驗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