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長得可真俊……”

以二嬸的文化程度,她說的話似乎隻會誇張。

而且,這句話裏除了“小姑娘”很俊,還有“小姑娘”提了程驍的名字,此外就沒有別的信息。

但是,程驍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謝逅。

他還記得,在雅加達的時候他問謝逅:“難道你就不想念阿爸、阿媽和嬈嬈嗎?”

當時,謝逅是這麽回答的:“有機會,我會回去看望他們的!”

此時,程驍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難道是謝謝來過?”

他看到父母和楊春梅都往這邊看,立即向二嬸做了個手勢:“可能是同學找我聚會的,我哪有時間?”

然後,他陪著父母和楊春梅母子一起返回“湖光山色”。

到家之後,他向家人說道:“老段和老馬被我安排在附近的賓館裏住,卻忘了給他們留點現金。我現在就過去一趟!”

這個年代,還沒有微信轉賬,所以程驍的借口看似沒毛病。

他開著車出門,車子一起步,他就拿出手機,撥打謝逅的手機號。

謝逅的號碼,還是從阿廖沙那裏要來的。

可是,手機剛剛響了兩聲,對方就直接掛斷。

程驍第一次是用自己的彭城老號打的,既然謝逅不接,隔了幾分鍾,他又換了金陵的新號碼撥打。

這一次還跟剛才一樣,對方還是拒接。

對方越拒接,程驍越覺得謝逅極有可能就在彭城。

他心想:“謝謝昨天去了我家老宅,今天或許還在她老舅家呢!我過去看看!”

他立即驅車前往高屯。

自從與謝逅失去聯係,程驍就再也沒有來過高屯。

四五年時間一晃而過,高屯還沒有拆遷,卻已經大變樣。

這裏的住家戶原本都是一層的瓦房和平房,現在絕大多數都變成二三層的小洋樓。

程驍心想:“再過幾年,高屯就會拆遷,這些凡是蓋了兩三層的,都發了!”

他還記得謝長水家的巷子,就把車子停在路邊,信步走進小巷。

謝家的平房也變成樓房,門前還裝了燈。

程驍敲了兩下,不一會兒,一個婦女出來開門。

看到程驍,婦女居然沒敢認:“同誌,你找誰?”

程驍隻好亮明身份:“舅媽,我是程驍。謝謝的男朋友!”

舅媽這才認出來:“哦,是他姐夫啊!快進來、快進來!”

然後,她向著堂屋大叫:“長水、長水,謝謝對象來了!”

很快,謝長水從屋裏跑出來。他一眼認出程驍:“程總,你怎麽來了?”

程驍也不繞彎子:“老舅,謝謝呢?”

謝長水拍著腦袋:“今天剛走!”

“她什麽時候來的?”

“她們昨天來的,昨晚在我家吃頓飯……”

程驍不等謝長水說完,就急著問道:“他們?除了她,還有誰?”

“還有兩個大鵝女人,頭發黃得像玉米須,眼珠綠得像啤酒瓶!”

程驍知道,謝長水說的這兩個大鵝女人就是謝逅的女保鏢,柳芭和安娜。

身為大富豪的女兒,謝逅走到哪裏都要帶保鏢的,這個很合理。

程驍繼續問道:“謝謝昨晚在這裏住的嗎?”

謝長水連連搖頭:“沒有!她們吃過晚飯就走了,說是住在‘南郊賓館’……”

“南郊賓館”是彭城官方經營的超豪華賓館,專門接待上級領導、外賓或者招商引資來的重要客人。

能在這裏下榻,也是身份的象征,絕非“金鵬大酒店”這種有錢就能住的地方可比的。

另外,外籍人士持有華國護照的,隻要值得花錢,也可以住進“南郊賓館”。

這就意味著,謝逅現在已經是大鵝的國籍,她原本的黑龍江戶口因為本人長期失去聯係,也被注銷了。

謝長水接著說道:“今天上午,謝謝又來一趟,給我留了很多錢,然後沒吃飯就走了,說是要趕飛機!”

“你聽說她要去哪裏嗎?”

“她沒說,我也沒想起來問!”謝長水一邊說,一邊拍腦袋,“我隻顧著問她爸這些年去哪裏了,問她媽現在過得怎麽樣,問她嫁人了沒有……卻忘了給你打電話。程總,你不會怪我吧!”

程驍擺了擺手:“老舅,你想多了!既然她走了,我也不打擾你!雖然謝謝給你留了很多錢,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在‘金馬’繼續幹下去!好好幹,公司不會虧待你的!”

謝長水連連拱手:“程總,我一定堅持幹下去,直到幹不動那一天為止!”

他們兩口子把程驍一直送到巷口,其間,還遇到他們的兒子虎子從網吧回來。

離開高屯,程驍立即給劉川打一個電話:“川哥,在哪兒呢?”

電話那頭的劉川說道:“剛回彭城,你呢?”

現在的劉川是雲龍區的副區長,大過年的也要回來值班。

“我也是剛剛到彭城!”

“太好了!明天喝點!”

“明天不一定有時間,你等我電話!”說到這裏,程驍提個要求,“川哥,你想辦法幫我把觀音機場今天的出場旅客名單給我調出來!”

“你要這個幹什麽?”

“我有用!”

劉川沒有追問,答應一聲就掛了。

作為一個副處級幹部,在省城又有強硬的後台,本地的民航係統也要給劉川的麵子。

半個小時後,程驍就接到劉川的電話,告訴他名單已經發到他的郵箱了。

程驍的車上就有筆記本,並且帶了無線網卡。

他打開郵箱一看,果然看到今天中午飛往京城的旅客中,有三個大鵝人,分別是葉卡捷琳娜、柳芭和安娜。

程驍喃喃自語:“謝謝三人去了京城,她們會不會直接從京城飛往莫斯科呢?還是在京城玩幾天呢?”

他打定主意:“我明天飛一趟京城!如果謝謝恰好還沒走,說不定在機場能看到她們。看她一眼,我就滿足了。就算她們已經離境,我最多就是撲個空,又沒有什麽損失!”

想到這裏,他開車前往段虎和馬蜂住的賓館,給他們留了兩遝現金,這才驅車回家。

父親、母親、楊春梅和兒子都沒睡,看到程驍進來,他們齊聲問道:“你怎麽去那麽長時間?”

程驍佯作苦笑:“取錢的時候,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聊得久了些!”

於惠敏對程驍這個理由略有不滿:“打個電話而已,能聊多久?”

程驍說道:“人家不掛,我也不好意思先掛。人家是雲龍區的副區長,明天還要請我吃飯,已經定好飯店了!”

聽說是本地官員的要請兒子吃飯,於惠敏立即沒了怨言。

她不隻是一個勢利的中老年婦女,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交友遍天下,往來無白丁?

程大印反而不滿:“你現在是牛人!走到哪裏,喝到哪裏!在金陵是這樣,回到彭城還是這樣!”

程驍笑道:“這是你兒子有本事,你不應該覺得臉上有光的嗎?”

於惠敏這回站在兒子這邊:“程大印,你我都沾兒子的光,連街道辦主任見到你都是客客氣氣。如果不是兒子有本事,小區的保安見到你都橫眉立目,不,你根本住不進這麽高檔的別墅!”

程大印也不得不承認,媳婦說得對。

這一家三口在鬥嘴,楊春梅本著“中立國”的原則,隻在旁邊逗兒子,笑吟吟的,一句話也不說。

程大印無話可說,他從楊春梅身邊抱過孫子,把程驍往外推:“快回去睡覺,別來氣我!”

程驍拉著楊春梅的手:“走,睡覺去!”

對程驍來說,今晚又是努力耕耘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