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家中等著英國的工廠把他們定製的加速器的零件製作完畢,對於陳慕武來說,算是在1928年的開年,給自己放一個悠長的假期。

結果,萬萬沒想到,先是柯南·道爾那邊,把自己和通靈術的新宗教扯上了關係。

在他做了澄清之後,卻引發了更大的麻煩。

原本被他隱藏的很好的那個筆名,現在算是徹底地暴露了出來。

這下子,全世界都知道誰是錢德勒·約克,那個最近幾年在英國乃至歐美市麵上很暢銷的陳喬治係列偵探小說書籍,背後作者究竟是誰了。

陳慕武家的門庭才剛剛清淨了不久,記者們便再次登門。

而且這次來的人數,甚至比幾天之前的那一次還要多。

你要說是英國人多麽多麽尊重一本兒通俗小說的作家,那倒是不見得。

隻不過是因為陳喬治係列銷量太多,其在英國的影響力,可比柯南·道爾一直堅持著那個通靈術要大多了。

隻要有影響力,那麽就有報紙銷量,這才是為什麽英國的記者們去而複返的原因。

他們不光去了陳慕武的家裏麵,甚至連陳喬治係列的出版機構,企鵝出版社那邊也沒能幸免。

他們最關心的,全都是兩個問題:

一是錢德勒·約克是不是就是陳慕武,正如柯南·道爾在新聞發布會上所說的那樣。

二是陳喬治係列停更了已經有一段時間,究竟什麽時候才會為這個係列出一本新書。

企鵝出版社那邊遇到的麻煩,比陳慕武這裏更加棘手。

因為他們彼此之間沒有提前做溝通,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暴露陳慕武的這個筆名。

他們隻好把電話打到了陳慕武的家裏,和這位作者本尊商量一下,麵對眼下這種突**況的對策。

陳慕武感覺現在自己出麵承認或者是否認,其實都沒有什麽意義,因為大家隻願意相信他們相信的那些東西。

他覺得自己就算承認了,但是在承認之後事情的態勢並不會因此而舒緩,估計還可能達到一波新的高峰,會有越來越多的記者,針對他寫的這一係列書提出各種各樣的新問題,到那個時候,他遇到的麻煩可能比起現在來一點兒都不會少。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冷處理,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任憑這些每天沒事做,就是為了尋找熱點新聞的記者們,還有陳喬治係列的讀者們胡亂猜測好了。

而且,這個身份越不暴露,對錢德勒·約克這個筆名的討論熱度就會越高。

根據他從後世總結而來的經驗,寫小說的穀川流,還有那個從不以真麵目示人的畫漫畫的空知英秋,人們總對他們的真實身份保持好奇。

和企鵝出版社那邊在電話上交流了想法之後,對方對陳慕武的提議沒有什麽反對意見。

——畢竟陳慕武也是這家出版社創始時期的大股東之一。

他們隻是很委婉的提出了一個意見,那就是詢問陳慕武,能不能為陳喬治係列寫一本新書出來。

雖然現在企鵝出版社已經漸漸的走上了正軌,不再需要陳喬治為當初這家新興的出版社宣傳樹立聲望。

但是在這幾年的時間裏,那個書本上的聰明的中國留學生的形象,已經在英國擁有了數量眾多的擁躉。

基本上每天,出版社接到讀者們的來信,或詢問或催促或聲討,陳喬治係列究竟什麽時候再出一本新書。

企鵝出版社覺得借此機會,如果能推出一本新的書籍的話,可以繼續增添陳喬治的討論熱度,而且一定程度上,也能把錢德勒·約克是不是陳慕武這個問題稍微遮掩過去。

於是陳慕武的悠長假期,至此徹底結束。

他不得不宅在家裏一邊應付著源源不斷登門拜訪的記者們和真假客人,一邊久違地搬出自己的打字機,開始親力親為,“寫”他人生當中的第一本英文小說。

陳慕武這次動筆寫的是《ABC謀殺案》,依然是從同一隻羊的身上源源不斷地薅羊毛。

他一直在家裏麵宅到了三月份,每天不是吃飯睡覺,喝茶看報,就是劈裏啪啦地敲著他的打字機。

偶爾也會給朋友和物理學家們的來信寫幾封回信,交流一下感情,或者是討論一下物理學問題。

老太太不懂什麽物理不物理的,他隻能看見自己的孩子每天都在忙著事業。

那個機械裏麵吐出來一張又一張的紙,上麵寫的鬼畫符般的字母,應該就是小兒子在思考之後得出來的結果。

但是陳慕僑知道三弟的具體情況,他覺得讓他一直宅在家裏麵總不是個辦法。

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世界上總有新的熱點發生,有關陳慕武是不是支持通靈術,以及他是不是陳喬治的作者錢德勒·約克這兩個問題,已經不再是英國國內的報紙和讀者們十分關注的對象。

陳慕僑勸陳慕武這次機會出門走走,散散心,每天憋在家裏憋壞了心情。

他還比較貼心地給三弟準備了化妝出行的衣服,避免他剛一出門,就被可能隱藏了自家門口的記者給認出來。

陳慕武很無奈,他隻能笑著接受大哥的好意。

他穿上了立著領子的風衣,又把頭上裏帽的帽簷往下壓的嚴嚴實實的,活脫像一名見不得光的私家偵探一樣,從自己的家門走了出去。

三月底的倫敦,最熱鬧的地方當屬是泰晤士河河畔。

劍橋大學和牛津大學的運動健兒們,每年都會在河道當中舉行賽艇比賽,到今年的1928年,已經是第八十屆。

不得不說,陳慕僑給他準備的這一身行頭還真不錯,陳慕武就是看著這種打扮,從自己家裏出門,乘坐各種公共交通工具,一直走到了泰晤士河河畔,他都沒被人發現。

到了泰晤士河的河邊之後,陳慕武沒有像普通民眾那樣,在觀眾席上擠來擠去,為了爭一個能夠觀看賽艇比賽的好位置。

他一直走到了劍橋大學老鷹俱樂部的成員所在地——這裏是那些沒參加賽艇比賽的其他運動員們的觀賽位置——在眾人詫異的目光當中,陳慕武擠了進去。

到這時候,他才不慌不忙的摘下了帽子,又整理好了一路來一直立起來的風衣衣領。

“陳!”

“陳博士!”

他現了真容之後,在場的這些劍橋大學的健兒們無不歡呼。

陳慕武的老熟人,劍橋大學遊泳及水球俱樂部的會長勞倫斯·貝斯特更是直接走到了他的麵前搭話:“陳博士,好久不見。”

“勞倫斯,你也好久不見。”

陳慕武的突然出現,甚至讓他周圍的這幫人幾乎忘了要看發生在泰晤士河河道當中的比賽,而是在一直或直接或間接地偷偷打量著他。

直到從其他的觀眾席上傳來的歡呼聲越來越大,眾人才紛紛意識到今年的賽艇比賽即將產生冠軍。

等他們轉頭重新看向泰晤士河的時候,牛津的那隻賽艇,已經超過劍橋的多半個艇長。

而且馬上就要到達終點,劍橋大學今年看來是無力回天了。

最終的結果也正如他們看到的那樣,最終是牛津大學的賽艇隊,獲得了第八十屆劍橋牛津校際賽艇比賽的冠軍。

一般來說,往年的賽艇比賽都是在夏天進行。

但是今年把時間提前到了三月份,是要為夏天在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舉辦的奧運會做準備。

基本上,能在今天的比賽中獲得勝利的那一支隊伍,其中的隊員們絕大部分都能成為代表英國去參加奧運會的人選。

而落敗的劍橋賽艇隊當中,隻有最主力的幾名運動員,才有希望進入到英國賽艇隊,代表英國為國而戰。

劍橋的落敗,讓陳慕武身邊這些老鷹俱樂部的運動員們,臉上都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失望的表情。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觀眾席離著泰晤士河的河麵十萬八千裏,總不能說是陳慕武的突然出現,影響到了運動員們的競技狀態吧?

貝斯特也是在陳慕武的身邊歎氣:“唉,看來今年的賽艇奧運會冠軍,和我們劍橋大學是沒多大關係了。”

不過一說起奧運會,身邊站著的又是上屆奧運會的冠軍,他又忍不住向陳慕武詢問:“陳博士,要看奧運會在即,您這次準備拿幾塊金牌?”

貝斯特根本就沒問陳慕武會不會再次參加今年的奧運會,因為他的意識當中,陳慕武是一定會去的。

隨隨便便就能拿幾塊金牌,傻子才不去。

但他的想法,和陳慕武大腦裏的念頭卻恰恰相反。

1924年的巴黎奧運會,陳慕武可是為之在劍橋郡的康河裏,還有巴黎德布羅意的家裏麵訓練了好長一段時間。

但是現在四年時間過去,他在這四年當中的遊泳時長,別說是和那種每天都在訓練的專業運動員們相比了,就是和劍橋大學的業餘遊泳愛好者,拉姆塞相比,陳慕武的遊泳總時長都不一定比後者更多。

就他現在的這種競技狀態,應該說是根本就參加不了今年的奧運會。

別說是拿金牌,拿到獎牌或者進入到決賽的希望都很渺茫。

但取不取得成績不重要,還有另外一點,讓陳慕武很是困擾。

就算他那個時候忙完了結婚和斯德哥爾摩王子學院那邊的工作,真有時間去荷蘭參加奧運會比賽,他在入場的時候,應該舉一麵什麽樣的旗幟?

五色旗代表的北洋政府危如累卵,而另一麵旗代表的另一個政府,陳慕武又恥於與他們為伍,更不會舉他們那麵已經變了味道的旗子。

也不知道現在的奧運會能不能讓運動員們不以國家為單位而報名,而是以自由選手的身份參賽,就像後來的奧運會上,隔三差五就有一支舉著奧林匹克五環旗,不代表任何國家的運動員隊伍那樣。

大腦當中想完了問題,陳慕武這才回答貝斯特那稍微帶著些吹捧味道的提問:“再說吧,勞倫斯,今年我要結婚,而且又有很多工作要做,很可能不會有太多的時間準備遊泳,所以極大概率不會去參加奧運會了。”

因為劍橋大學賽艇隊輸掉了今年的賽艇比賽,已經失望過一次的貝斯特,在聽到了陳慕武的回答之後,迎來了他今天的第二次失望。

“陳博士,如果你今年不參加奧運會的話,那我們劍橋大學不知道又要少幾塊金牌了。”

自從上一屆的巴黎奧運會,陳慕武怒刷了四塊金牌之後,劍橋大學遊泳和水球俱樂部,在學校裏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

連帶著報名加入到遊泳俱樂部的人數也在不斷增加,遊泳項目一躍成為了劍橋大學校園內僅次於賽艇的第二熱門運動。

陳慕武對於劍橋賽艇隊在這次的賽艇比賽當中是輸是贏並沒什麽所謂,因而他的心情,也並沒有因為劍橋輸了比賽而受到影響。

總之在聽從大哥陳慕僑的建議,從外麵逛了一圈,再回到家之後,陳慕武的心情確實變得不錯。

四月一號是愚人節,但卻不是英國的法定節假日,英國政府的這一天照樣上班。

英國皇室在去年批準的法律《電影法》在這一天生效,規定英國境內的電影院,必須要播放一定數量的英國國產電影,以應對不斷成熟的好萊塢電影工業對英國本土電影行業的衝擊,避免英國電影產業就此衰退。

這個操作讓陳慕武很眼熟,日後中國也曾推出過國產電影保護周,但是效果寥寥。

他又想到,如果自己在英國成立一家電影公司,是不是也能算是英國的國產電影,從而享受到政策的扶持呢?

就算英國人不愛看陳喬治係列也沒關係,他同樣也可以拍007嘛!隻需要把反派設置成德國,設置成日本,設置成像夏洛特一樣的黑心猶太人,而正派是英國紳士詹姆斯·邦德,就不愁這部電影不會在英國大賣。

同一天,法國的總理龐加萊向美國政府表示,希望他們能廢止禁酒令,以便讓法國優質的葡萄酒能夠打開美國市場。

也是在同一天,陳慕武收到了一封從劍橋大學轉寄過來的來自渥太華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