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懶得跟這個老小孩計較,他低頭吃了一口麵,不由微微點頭。
鄭望兒這個小丫頭,手藝確實精進了很多。
剛來城裏的時候,鄭望兒倒是也會做菜,做菜的手藝其實還不錯,但她會做的都是鄉下常見的那些菜,蔬菜都做得不錯,肉菜就很一般,而且做出來的菜看上去並不怎麽樣。
剛來那會兒,小吃店還沒有開,店裏沒有什麽事情,她就會跑到隔壁利民飯店幫忙,學習飯店裏做菜的方法。
周易也跟他說了一些訣竅。
後來小吃店開了以後,周易又跟她們講了一些涼皮的做法,包括後來增加麵條,周易也說了一些他知道的煮麵方法,以及好的麵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周易在這方麵見得多,真要說手藝的話,其實懂的也不是很多,沒想到鄭望兒憑著自己的鑽研,硬是煮出了他說的那種效果。
周易覺得自己也不一定能夠做出來。
至於這個鹵肉倒是鹵食坊做出來的,味道也確實越來越好,至少在這個時代的榆河完全可以獨領**。
“秦老,我記得你以前做過老師吧?”周易問道。
秦立軍點了點頭道:“是啊,那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後來市裏搞工業,我因為懂一點化學,就被調到了化肥廠,後來又參與了鋼鐵廠的創辦,成了一個老工人!”
周易大概算了一下,二十多年前應該是六十年代,秦立軍在那個時候離開教育係統,成了一個工人,簡直太幸運了。
否則的話,在後來的十年中,秦立軍怕是逃不了成為一個臭老九。
“秦老,你過六十了嗎?我感覺你這精神頭看起來很足啊!”
周易吃完一口麵,抬起頭笑嗬嗬地看著秦立軍:“就你這硬朗的身板,完全可以繼續為社會主義四化建設作貢獻嘛,怎麽就退下來了?”
秦立軍擺了擺手:“不提了,我這把老骨頭,早就跟不上時代了,退下來多好啊,天天在街上尋覓美味,要不然我能認識你?”
“那倒是啊!”
周易笑了笑說道:“不過,我總覺得秦老你這一身本事,還有閱曆就這麽閑著有點浪費啊,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現在咱們搞改開,很多事情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就需要您這樣的人給保駕護航呢!”
對麵的秦立軍微微有些恍惚,這樣的話他聽著有些耳熟,以前似乎經常能夠聽到這種風格的話,隻是好久聽不到了,讓他感覺有些違和。
秦立軍皺了皺眉頭:“小子,你是不是有什麽企圖啊?有話就直說,別繞彎子。”
“嘿嘿,還是秦老你厲害,我有什麽想法都瞞不過你!”
周易笑嗬嗬地說道:“不過,我說的也都是真話,我是真覺得像您這樣的老幹部,在現在這個時代,這個改開初期,萬象更新,咱們中華民族邁向未來,開創新局麵的時候,卻在一旁看著,真的是太可惜了。”
秦立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別囉嗦,說人話。”
“嘿!”
周易不由樂了,秦立軍這老頭還爆梗了。
他連忙道:“秦老,我辦了個小廠,你是知道的,專門做吃的。現在開了三條產品線,一個是膨化食品,就是零食;一個是涼皮,還有一個就是鹵食,廠裏的員工都是鄉下來的,幹活都很好,但是……”
周易笑了笑說道:“他們大多很年輕,有十幾歲的,也有二十幾歲、三十歲左右的,但是文化水平普遍都不高,沒有讀過什麽書,我就想能不能請秦老你去給他們上上課?什麽課都可以,給他們講講曆史、講講工廠、講講祖國的大好河山……那都是可以的。”
秦立軍奇怪地看了看周易:“你那邊現在有多少人?”
周易道:“我們實際上有兩家個體企業,一家是親親食品,一家是親親餐飲,還有一部分生產是包給包裝廠的,但也由我在管理,加起來現在有二十多個人!”
“嗨,你小子還真是謹慎!”
秦立軍深深地看了看周易一眼,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你這個想法挺好的,我們國家的掃盲做得不錯,但義務教育還沒有到位,不過你也是挺奇怪啊,資本家不是都應該壓榨工人去幹活嗎?你怎麽還想給他們上課?”
周易連忙擺了擺手:“秦叔,咱們話可不能亂說啊,我這就是帶著村裏的鄉親一起出來求生活,資本家這個帽子太大了,我可戴不了……”
秦老頭嘿嘿笑了笑:“你怕什麽,這裏又沒有別人,再說現在也沒有人管這個了。別看你說的那麽好聽,但你是不是拿的最多?而且也不會去生產線上做事?那跟資本家有什麽區別?”
周易頓時有些頭疼。
穿越到這個時代,他最頭疼的就是這種思想掛帥的,思想上的差異太大了,很難解釋。
之前的黃曉華就讓他很頭疼,現在秦老頭也來這一套,這種上了年紀的,有些思想在幾十年的時間裏都已經在腦海中根深蒂固了,更加難以撼動。
周易也不想做人思想工作。
“秦叔……”
“行了,你也別解釋……”
秦立軍伸手止住周易,不讓他說話:“你們這種人,都是鑽到錢眼裏麵去了,不過你到底是沒有喪盡天良,你要是真讓我去給你的員工上課,那我就去,但你就不怕我揭穿你這個資本家的真麵目嗎?”
周易張了張嘴,說實話,他現在很後悔。
就老頭這張嘴,真的到廠裏給工人們灌輸他那一套東西,將廠裏搞個天翻地覆倒是不至於,但隊伍恐怕很快就會變得不好帶了。
“怎麽,怕了?還敢請我去上課嗎?”老頭斜睨著周易,氣勢洶洶地說道。
周易苦笑著搖了搖頭:“秦叔,你也是老黨員、老幹部了,咱們做什麽都得跟上麵保持一致是不是?上麵要開放、要改革,鼓勵個體經濟的發展,要搞活經濟,你還給大家將以前的那套東西,是不是不合適?”
秦立軍腰杆挺得筆直,盯著周易道:“嗬嗬,你還是怕了。”
“事無不可對人言,你要是沒有做虧心事,你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