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光第二天就將他的堂弟胡晨光帶到了西莊的食品廠。
“周廠長，這就是我的堂弟胡晨光，我已經跟他說過了，讓他先在你這邊幹，幹得不好就滾回去！”
胡曉光向周易暗暗使了個眼色：“這小子就是欠管教，你該怎麽管就怎麽管！”
“放心吧！”
周易打量了胡晨光兩眼，身子鬆鬆垮垮的，眼神充滿了敵意，倒是沒有當場發作，說些渾話。
“行，那我就先走了，人就交給你了！”胡曉光說道。
周易點了點頭，也沒有挽留。
兩人昨天吃飯的時候就商量好了，今天見麵的時候不要表現出太熟絡的樣子，免得胡晨光心裏有什麽想法，後麵不好管教。
胡曉光走了以後，周易掏出一包大前門，塞給到胡晨光手裏：“行了，你堂哥已經走了，不用再忍著了。”
胡晨光愣愣地接過香煙，抬頭看到周易已經走向廠裏，連忙跟了上去：“喂，你要安排我做什麽工作？”
周易進了門口的傳達室，坐到椅子上，抬頭看向胡晨光：“那要看你自己了。”
胡晨光這種人，周易還是很了解的，畢竟他的前身就是這種人。
這種人的性格很複雜，看起來很好鬥，其實心裏可能很自卑，好鬥就是偽裝自己的一層殼，讓自己成為刺蝟可能就是保護自己內心的自卑。
自卑的同時，這種人心裏又很自負。
自卑和自負這一對矛盾體同時在這種人身上共存了。
他們的自卑的同時，又總是對現狀不滿意，覺得自己有機會的話，一定可以非常好。
譬如說在牌桌上大殺四方。
總之，在周易看來，類似周毅、胡晨光這種人，並不是真的好勇鬥狠，都是家裏溺愛中長大的，能有多狠厲？
既然不是真的狠，周易覺得要搞定的話並不難，隻要路子對了，隨便揉搓都可以。
“哦，我可以自己選？我想幹廠長可不可以？”胡晨光一屁股坐到另外一張椅子上，痞裏痞氣地說道。
周易嘿嘿一笑：“廠長可能配不上你，你的誌向這麽遠大，應該當球長，月球球長。”
胡晨光又愣了愣，他本來就是習慣性地胡咧咧了一句，結果周易的回答太讓他意外了，他想了想，覺得周易這話像是在諷刺自己，頓時皺起眉頭，狠狠瞪著周易道：“喂，你到底是誰？”
周易微微搖頭：“你這觀察能力不行啊，你堂哥剛剛叫我什麽了？”
胡晨光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是廠長？你跟他不會是合夥起來騙我的吧？就你這樣子，也就比我大個一兩歲吧？不可能是廠長！”
胡晨光向周易抬了抬下巴：“你到底是誰？不會是看門的吧？”
胡晨光看了看門衛室，問道。
周易不禁樂了。
“我是誰？”
周易翹起二郎腿，身體放鬆，渾身散發出跟胡晨光一樣的氣質：“我以前跟你一樣，就是鎮上的一個混子，天天打牌，輸錢了就去村裏偷別人的雞，沒錢又想吃肉了就去偷人家的狗，殺了燉狗肉吃……”
“有時候被人抓到了，撒開腿就跑，然後讓人追到家門口罵；平時走在村裏，別人要麽躲著，要麽走過去之後，就在後麵說我壞話！”
“不過，咱也不在乎，都特麽一幫窮鬼，一年吃不了幾頓肉，就知道在田裏幹活，泥巴裏能挖出肉來？”
周易一頓亂噴，胡曉光頓時心生知己之感，連忙點了點頭說道：“對啊，就他們還看不起人？所以我就鬧著要來城裏，城裏做什麽不比鄉下好啊！”
胡晨光用力嗅了嗅鼻子：“唔，城裏就是好啊，連空氣中都充滿了肉香！”
門衛室外麵，今天的門衛正在給一輛三輪車登記，車上拖著幾隻木桶，裏麵裝的應該是鹵肉。
肉香就是從那裏麵散發出來的。
周易點了點頭，說道：“對，城裏的機會確實比鄉下多，我是今年六月底的時候來城裏的，先是從鄉下弄龍蝦拖到城裏賣，淩晨三點出發，拖著龍蝦騎上兩個小時趕到城裏，賣了之後再騎兩個小時車回家，囫圇睡一會兒就去溝裏捕蝦，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
“也虧得我們以前經常通宵打牌，都習慣了不睡覺，這才堅持了下來，一個夏天賺了上萬塊錢！”
“哥們，你們真厲害！”
胡晨光豎了豎大拇指，又惋惜地說道：“哎呀，我當初怎麽就沒有想到賣龍蝦呢？我跟你說啊，我們那邊溝裏也很多龍蝦，咱們村裏弄魚蝦最厲害的就是我們幾個了！”
“那你們怎麽不弄？”
“哎呀，那不是天天打牌麽，也沒往這方麵想啊！可惜現在龍蝦都沒了，可惜了，太可惜了啊！”胡晨光懊惱地拍了拍大腿。
周易笑了笑，說道：“我們當初也隻知道打牌，有時候喝酒，自己懶得弄，還花錢買龍蝦吃！”
“哎吆，我們也買過，那你後來怎麽就想到賣龍蝦了？還賺了上萬塊錢，那可是萬元戶啊！”胡晨光一臉懊惱地說道。
周易搖了搖頭：“哎，別提了，有一次喝酒，喝多了，一個人睡覺的時候被自己嘔出來的東西給嗆到了，當時就窒息昏死過去了。”
“啊！”
胡晨光被嚇了一跳：“那後來呢？”
“哎，不都說禍害延千年麽？你說我做了那麽多壞事，哪會那麽容易死啊！”
周易笑著說道：“後來我老婆發現了，把我給救了。”
“呼，那還好！”
胡晨光鬆了一口氣，旋即又驚訝地說道：“吆，你都有老婆了？”
“嗯！”
周易點了點頭：“老婆什麽的最麻煩了，經常管這管那的，就我喝酒的那天晚上，她還抱怨了幾句，當時我就將她給狠狠揍了一頓，將她打了個半死……”
“呃……”
胡晨光皺了皺眉頭：“你、你還打女人？”
“打啊，為什麽不打？要不別人都叫咱混賬王八蛋呢？”
周易拍了拍胡晨光的肩膀：“你說咱們都是混蛋了，還有啥事是不能幹的？”
胡晨光愣了愣，總覺得有點不得勁，他是來上班的，怎麽感覺跟進了大牢似的？這位就是裏麵大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