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羊又去了禹城南工作的“網吧”,發現禹城南已恢複如常,忙活的一如既往。

禹城芹早已不見蹤影。

徐羊也不問。

倒是禹城南主動跟她說:今天他跟老板請了半天的假,她想去哪玩兒,他陪她。

他雖然沒說,但徐羊知道,他是在感激自己昨天對禹城芹的“挺身相護。”

畢竟馬懷生那廝,到底是個男人,還那麽混,徐羊一個小姑娘,卻是一點怕情都沒有,一下就衝到跟前——就,還怪有膽色的。

也不過才兩天的接觸,禹城南對這個小姑娘,卻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這種好感還是無關男女,就是純粹覺得:這人挺好的。

而且人家還是在燕京念大學的大學生,卻絲毫沒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他跟她在一塊聊天,能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兒,挺開心的。

徐羊想了想,提議還是去電信大廈上網——這回他們可以試試用QQ聊天。

雖然禹城南覺得明明兩個人就戳一塊,還非要靠工具來交流挺多此一舉的,不過徐羊的提議,他也沒有異議。

於是,這天,他倆一人抱著一台電腦,登錄著新鮮熱乎的QQ——不,這時候應該叫:OICQ。

標誌性的咳嗽上線聲響起,兩人明明就肩並肩,卻十指翻飛,在界麵上聊的熱火朝天。

羊羊羊:“你今天請假,誰幫你看店啊?還是老板嗎?”

一點朱砂:“我姐。就……你昨天碰到的那個。”

羊羊羊:“……啊,姐姐長的很漂亮,別說,和你長得是有點像。”

徐羊知道他並不願意多談自己的家人,所以立刻切換話題——

羊羊羊:“你覺得,這種模式怎麽樣?就真正的互聯網網吧。”

禹城南抬頭四顧左右,電信大廈對外開放的這部分機房,可以說安城第一家接入互聯網的地方——來使用的,也大都是已經對互聯網有所接觸的人。

一點朱砂:“挺好,我覺得,它應該很快就能普及開來了。”

真不錯,到底骨子是有商業敏感度的生意人——徐羊默默在心裏,為禹城南點了個讚。

所以——

羊羊羊:“你覺得,要是咱倆合作開家這樣的互聯網網吧,怎麽樣?”

禹城南停下手指,朝徐羊擰過臉來。

徐羊衝人挑了挑眉毛,手下劈裏啪啦:“不是玩笑,我說真的。”

禹城南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一點朱砂:“想法是好想法,但我是個窮打工的,沒有錢。”

徐羊心想:大哥,我比你好不了多少,我也木有……

不過態度還是很積極樂觀的——羊羊羊:“哎呀,我們可以先暢想一下嘛。”

“所以,”徐羊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誠心求問打工仔,“眼下做什麽,才能多多賺錢啊?攢第一桶金!”

禹城南人都笑了:“錢哪這麽好賺啊,我以前在山西挖過煤,下井的賺的倒多,但被板子砸傷過腰椎,往下就沒法幹了。後來我跟人學汽修,帶我的那個師傅人特好,但後來他也不讓我幹了。”

羊羊羊:“為啥?”

一點朱砂:“我那個師傅得了肺癌,他說這個活傷人,碰不上還好,碰上了,會把命搭進去了。”

徐羊:!!!!

她字都不打了,扭頭直接問:“為啥幹汽修會得肺癌!”

也許是她整個人過於聲疾色厲,禹城南被她嚇的都磕巴了:“我、我也說不好……師傅、師傅當初是這麽跟我說的,說有時候修車的時候,有種材料,對、對人身體不好……”

眼前就是現成的互聯網,徐羊趕緊在搜索欄打下關鍵字:汽修肺癌

頁麵蹦出的結果:石棉致癌

——1977年,世界衛生組織(WHO)聲明,所有形成的石棉,包括纖蛇紋石石棉,根據國際癌症研究所的石棉分類1組,都是致癌的。

——1998年,世界衛生組織重申纖蛇紋石石棉的致癌效應,特別是導致間皮瘤的風險,繼續呼籲使用替代品,並提請注意在數量廣泛的工人群體中這種風險的分布非常廣泛。

禹城南湊過來快速掃過幾眼:“這東西我知道,汽車上的刹車片,就是石棉做的。”

徐羊眼睛睜的老大:“所以……就是這個玩意”

就是這個東西,是害死姨父衛行的元凶!

本來,衛行一個司機,是開車的,即便接觸也是少少。但擋不住後來衛行開了汽修店,擋不住他為了省人工費,能自己上的就自己上了……

網上也說了,這玩意對職業工人來說,普遍有長達20-40年的潛伏期。但擋不住,有時候人他點背啊!

徐羊一分鍾也待不下去了,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跑:“南哥,我還有事,咱們後會有期!”

一路上徐羊腦子都在瘋狂輪轉:怎麽才能阻擋姨父衛行想開汽修店的想法?

本來開店二姨白陶慧是不太讚成的,覺得衛行本來工作就累,不想讓他再瞎折騰。

但當時衛行還托大姨子來做妹妹的工作來著。

也不知道自己媽效率如何,工作做的咋樣的?

本來徐羊覺得男人有點想法想多賺錢總歸是好的,但現在,要拿命來博,那可就萬萬要不得了!

徐羊一口氣跑到二姨家的時候,白陶慧正在洗菜,看見她一身氣喘籲籲的樣,皺了皺眉頭:“幹嘛呢,跑這麽喘!要被你爸媽瞧見,可得罵你了。”

徐羊嘿嘿一樂:“二姨,誰叫你家住這麽高,爬五樓,累死個人!”

白陶慧對徐羊這個外甥女,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見了總要忍不住埋汰兩句,但其實滿滿還都是愛啊愛。

這不,她菜都不洗了,而是轉頭洗了兩個大鴨梨,削了皮,端過來:“沙家的雪梨,你姨父昨個才拿回來的,算你有口福,趕緊嚐嚐,可甜了。”

徐羊把雪梨應付樣的往嘴裏一塞,啥甜不甜的啥滋味都沒吃出來,卻是烏拉著追問:“二姨,之前我聽了一耳朵,說是——我姨父,想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