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舍友的一片痛打落水狗的歡欣鼓舞中,最忐忑不安的,反倒是主角方紅豆。
她不是怕劉君山也不是怕劉丹,這倆人說實話,帶給她的傷害,已經是過去式了。
她現在唯一感覺到心口惴惴不安的,是那個給她遞情書,在情書中熱情洋溢寫滿對她的滿腔愛慕的——那個叫蘇沐的男生。
她不知道自己一時興起,邀請他一起參加劉君山生日會這個舉動,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因為那個人……外表看上去溫和無害,冷靜自持。
就給她的感覺……和書信中那熱情大膽纏綿悱惻的一字一句,反差……也太大了——
大到她總會忍不住的懷疑,那些字眼,到底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筆?
可……情書,又的確是他親手遞過來的呀。
正是這種極度的反差感,令方紅豆總有些惴惴不安,好像……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但細細追究,又覺得,許是自己太過於患得患失,多慮了吧?
畢竟,他對她,也是很和氣的啊,又有禮貌,從來都是笑微微的。
她邀請他去參加劉君山的生日會,一開始,他說自己需要考慮一下。
但很快,他就告訴她:如果她希望的話,那他是很樂意作陪的。
而現在,隨著生日會的臨近,被舍友們打扮的簇然一新的方紅豆,益發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她甚至不得不偷偷跑去洗手間,在洗手間的小隔間裏,鎖上門,偷偷從裏衣的口袋裏,摸出一封粉紅色的信箋。
信封的四周,都有些毛毛的了,可以想象得到,這封信,被人已經不知道撫摸過多少次。
方紅豆小心掏出信紙,重複而貪婪的,一遍又一遍的,看上麵的每句話,甚至是每一個標點符號。
終於走出洗手間的方紅豆,重拾信心——這封情書,就是她的自信來源。
她相信,相信他對她的愛,就像他寫過的這每一句話,都是真心實意的。
而實際中的他,隻是有些內斂,羞於表達吧?
沒關係,今天,就是他們的第一次正式約會。
他們兩個,才剛剛踏出第一步。
*
劉君山的生日會,大手筆地包了學校附近最大一個KTV的最大包廂。
方紅豆抵達的時候,登時吸引了全場人員的注意——畢竟,前女友來參加前男友的生日會,還是不太多見的。
方紅豆能聽到好多人在竊竊私語,說的都是她:“哎呀,她怎麽來了呀?”
“之前就聽說過,沒想到還真來了?”
“這是唱的哪一出?真不是來砸場子的?”
“聽說人現在已經有新男朋友了……”
“這都有新人了,還來瞧什麽舊人?這麽和諧的麽?”
劉丹熱情洋溢地迎了上來:“方學姐,你來啦?”
她年輕的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意有所指,“學姐,隻有你——自己?”
“哦,”方紅豆挺直背,盡量輕描淡寫,“我男朋友說,他手頭有些事要忙,待會會直接自己過來。”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劉丹一疊聲地說,“就是嘛,一起來多好啊,君山一直盼著呢,今天難得好日子,大家一起樂嗬樂嗬。”
方紅豆心中冷笑,那邊壽星劉君山果然晃晃悠悠地過來了,還一副還很欣慰的模樣:“紅豆,我真沒想到,你能來。”
劉丹識趣地讓去了一旁,方紅豆就聽得旁邊有人小聲問:“啥意思啊這是?”
“咳,今天君山過生日嘛,他高興,我就高興了。”劉丹表現得十足懂事。
方紅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倒是劉君山,還真一副要跟她推心置腹的樣:“紅豆,時間過得真快,我還記得,去年,是你給我過的生日……”
如果可以,方紅豆真想把手邊那杯橙汁,潑這深情款款的壽星一臉。
渣男就是渣男,表現得再戀戀不舍,也不能抹掉他喜新厭舊的本質。
不過,她隻是配合著展顏一笑:“劉君山,你是老了還是怎麽了啊,怎麽老說以前啊。以前多沒意思啊,還是現在好呀,我看你過得就挺好,這人都眼瞅著胖了一圈了,可見,心寬體胖嘛。”
劉君山嗬嗬,一臉體諒她尖酸的厚道:“紅豆,其實,今天你能來,我特高興。一開始,劉丹說你答應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
他像模像樣地歎過一口氣,“我一直都覺得,我對不起你。你能選擇原諒我,我、我真不不知道要說什麽的好……”
說著,還低頭拭了拭淚。
方紅豆:“……”
不是,這家夥這會功夫演這出,是要給誰看呢?
“而且,我都聽說了,說你現在……也有新男朋友了。我、我就,哎呀,怎麽說呢,”劉君山一副西子捧心的心絞痛作態,“是既欣慰吧,同時,又有點——”
“君山,”劉丹依偎過來了,挎住了正痛說舊情的前男友胳膊,“幹嘛都杵門口說話啊,讓學姐坐嘛,喝點東西。學姐——”
她一臉天真的問,“你那位,忙什麽事兒啊,咋這麽慢。”
其實,方紅豆已經偷偷看過N次手表了。
蘇沐說,讓她先去,他自己隨後就到。
現在,時間已經到了。
“哦,”方紅豆隻能讓自己盡量顯得不在意,“他可能有事,晚點到吧。”
她笑,“我都沒急,劉丹你急什麽呀?”
“對我男朋友這麽好奇的嗎?難不成——”方紅豆惡心對方這副懂事體貼的小百花樣,並不隱藏自己的尖刻,“還想再從我手裏撬一回人?”
她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全場靜了有那麽片刻。
劉丹臉上有些不好看,還是劉君山趕緊咳了兩聲,打起了嗬嗬:“紅豆你看你,還是老樣子,愛開玩笑。”
方紅豆持續冷笑。
就在這時,KTV的門“吱呀”一聲響過——被服務員領進門的,是個長身玉立的男生。
他穿著灰色的短大衣,西褲筆挺,係著短格子圍巾,此時正從頸間摘下圍巾,一抬頭,露出一張端正清俊的麵孔來。
衝人笑道:“對不住,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