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槿初不禁被寒風嗆得咳了兩聲。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地盯著賀晏安的頭頂。
“賀晏安,你真的願意一輩子困在大山裏嗎?”許槿初語氣嚴肅,“你的人生不應該被局限在這裏,你有更廣闊的天地可以去探索。”
賀晏安被許槿初的話觸動,他緩緩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淚光。
“我明白你的意思嫂子,但我不能就這樣拋下我爸和我姐啊。
爸的身體那個樣子,就是全好了,也幹不了重活,家裏的地怎麽辦?
我姐她還.....她還得了那種病。
他們需要我,我要是去上學,家裏怎麽辦?
我不能為了自己的未來而舍棄他們。”賀晏安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無奈和悲傷。
他的眼淚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那是他內心深處的掙紮和無助。
許槿初看著他痛苦糾結的樣子,心中怒火漸漸湮滅。
她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俯身幫他撣了撣身上的雪。
轉身,又將散落在地上的書,一一撿起來放回到書包裏。
然後,提著書包,遞到他麵前。
她的眼神猶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堅定而溫暖。
她注視著晏安,緩緩開口:“晏安,你的家人需要你,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許槿初並沒有試圖去說服他,隻是希望他能明白家人的需要和自己的未來是同等重要的。
“但你也應該為自己的未來考慮,你有權選擇自己的道路。”
她輕輕地說道,眼神裏充滿了鼓勵和期待,希望賀晏安能夠勇敢地麵對自己的選擇。
她的話讓晏安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在為家人著想,但從未想過自己的未來和家人的期待。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做對了。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同意你為了留下照顧他們放棄學業嗎?”
她的問題讓晏安愣住了。
他從未想過家人的想法,隻是覺得自己應該留下來照顧他們。
“如果爸知道你的想法,你覺得他能接受嗎?”
她的問題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晏安的心。
他明白,他的父親一直希望他成為村裏的第一個大學生,希望他走出大山,不再過著祖輩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賀晏安緩緩抬眸看向許槿初。
她的眼神依然堅定,但此時,那裏麵更多的是鼓勵和鞭策。
那一刹那,賀晏安的內心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默默地盯著那個樸素的書包,仿佛在審視著自己的命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伸出手,將那個沉甸甸的書包接過。
這個書包裏裝滿了他努力奮鬥的見證,每一本書都承載著他的夢想和希望。
他緊緊地握住書包的帶子,仿佛在汲取著力量。
“晏安,你要明白,家人的期望和自己的未來並不是對立的。”
許槿初的話語再次在他耳邊響起,像一股暖流溫暖著他的心。
“隻有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你才能給家人和自己更好的未來。”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許槿初,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責任和使命。
“嫂子,謝謝你。”賀晏安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感激的微笑,“我知道我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寒風凜冽,許槿初打了個哆嗦,忍不住說道:“那就回家吧,真的太冷了。”
她搓著雙手,試圖汲取一些溫暖。
“等一下。”
許槿初的腳步一頓,不解地望向賀晏安。
隻見賀晏安把書包背在身上,回頭,蹲下身子,把剛剛散落一地的火柴一根根撿起來,放回到火柴盒裏。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滿意地起身。
“回家吧。”
許槿初淡淡一笑,轉身往家走。
賀晏安追上她的腳步,“嫂子,前兩天你給我講的那個物理公式我還是不太明白.......”
二人就這樣一邊走,一邊討論著複雜的物理公式。
他們的對話聲音隨風飄**。
當許槿初他們走遠之後,賀晏舟才從一旁的樹叢中走出來。
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像是山峰一般矗立在那兒。
深邃的眼神緊緊地盯著逐漸遠去的二人,眼裏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趙桂芳連著兩天早出晚歸的,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賀正山問她,她也不說,隻說不用他管。
“趙桂芳,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再給我惹出什麽麻煩,以後這個家,你就別想回來了!”
賀正山瞪著趙桂芳,冷冷地說道。
他的聲音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讓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趙桂芳一聽,淚水便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她委屈地嘟囔著,“賀正山,你怎麽這麽沒良心?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家。”
賀正山聽到這話,氣得直喘粗氣,“你還好意思說為了這個家?
要不是你瞎折騰,咱們家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不滿和失望。
“我......”
趙桂芳一時間無言以對。
看到賀正山臉色越來越難看,趙桂芳心知不妙,她趕緊上前扶住他,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你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她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臉,生怕賀正山更加生氣。
“這幾天你沒去親家母家吧?”
賀正山緩過氣來後,斜睨著趙桂芳問。
“沒有,你不是說不讓我去看小梅,怕刺激到她嗎?
不過聽老大說她挺好的,一直沒再犯病,我也就放心了。”
賀晏梅畢竟是自己的親閨女,說不惦記是假的。
不過看許槿初她們把她照顧得那麽好,她也就不那麽擔心了。
“老江家那錢你打算怎麽辦?”
突然,賀正山提到了江家之前給的那筆彩禮錢。
親事黃了,錢肯定得退給人家,可家裏現在哪裏拿得出來那麽多錢。
聽他提到錢的事兒,趙桂芳臉色一僵,自從那天賀晏舟拒絕替她出錢,她就在忙著想辦法把這錢湊上。
可跑了幾家,也就隻借到了不到五百塊錢,這哪夠啊。
其實她不說,賀正山也知道她在幹什麽。
“趙桂芳,不是我說你,自從你嫁到我們老賀家,你明裏暗裏沒少幫襯你娘家,我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多說一句。
想著那畢竟是你的血脈至親,幫襯幫襯也沒什麽。
可幾十年了,你現在竟然能為了你弟弟,竟然拿自己的閨女幸福不當回事。”
說起這個,賀正山就氣得不行。
一開始她把小梅許給江家的事他並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錢已經被她給了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一家。
“那不是天慶想做買賣著急用錢嗎?再說,我當時也不知道江家是那樣的人家啊。”
趙桂芳試圖為自己和弟弟一家辯解。
“哼,就你那個外甥趙天慶,不是我這個當姑父的瞧不起他,他要是能做成買賣,母豬都能上樹。
你趕緊把錢要回來給老江家送回去,我可聽老大說了,如果那錢不給,老江家要是去告咱們,那可是一告一個準兒,整不好還會連累晏安考大學。”
“啊?怎麽還會連累晏安考大學啊,那可不行,咱們一家的希望都寄托在晏安身上了。”
趙桂芳一聽會影響賀晏安考大學,頓時驚得跳起來,犯愁地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賀正山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繼續添油加醋地說:“天慶買賣什麽時候都能做,晏安考大學可就這一次機會,你自己看著辦吧,一個是外甥,一個是自己親兒子。
晏安這次期末考試可是考了全校第三,如果沒有意外,他很有可能是咱們村第一個大學生。”
趙桂芳腳步一頓,“不是可能,是必須,晏安必須考上大學,必須是咱們村第一個考上大學的。”
門外,賀晏安剛要推門進屋,聽到屋裏母親的話,放在門的手上猛地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