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這邊算賬忙,謝淵渟也沒閑著,兩人皆早出晚歸的,

等溫婉好不容易整理完了資料,要去找謝淵渟落實時,

才發現兩人已經好幾天沒怎麽見過麵了。

到謝淵渟院裏去找人,撲了個空,回頭就見東陽麵色灰白的從麵前飄了過去。

溫婉被他嚇了一跳,快步追上去叫了一聲“東陽!”

後者如夢初醒般看著他,呆呆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你這是,怎麽了?”

溫婉好奇的看著麵如菜色的東陽,“病了,要不要我給你開服藥?”

“不用了大小姐,卑職沒事。”

溫婉不信,“你這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東陽見躲不過去了,才老老實實開口,

“這幾日卑職等都在幫如錦整理戶籍,想以此作為發放糧種和救濟糧的依據,

肅州淪陷後官府的所有資料都丟失了,需要登記的資料有點多,

卑職這幾日沒休息好,不過大家都一樣,過了這陣就好了。”

原來,那日在菜市口放出要借糧種幫百姓春耕的話後,百姓們立即上府衙申報戶籍,

天玄律法規定,每年八月份百姓們都要到衙門登記各家的情況,

是以百姓們對這流程並不陌生,相反,真正陌生的是謝淵渟和他麾下的將士,

軍中男兒本就不善官府的這些事宜,幹脆請了當地的讀書人來幫忙,

來申報的百姓又多,一開始手忙腳亂的,

人都說了好幾遍了他們還連一句都沒寫完,甚至把前後來人的身份都搞錯了,

一群人把自己累的頭昏腦漲不說,進展還慢的要死,

東陽還算是好的,還有人都已經累暈過去了。

溫婉聽的咂舌,她這幾日做的事情與東陽他們大同小異,

雖然繁瑣,但也沒累到如此地步啊!

心中好奇的緊,溫婉將東陽趕去休息,

轉身進屋從小廚房裝了一份輕羅給自己準備的參湯,提著食盒就去了府衙。

府衙門前的空地上擺著一排的長桌,每個長桌前都排著長隊,

來人陳述著自己的個人情況,坐在長桌後的人盡心盡力的登記,

溫婉不動聲色的繞過去一看,卻是無語凝噎。

百姓們說了好幾遍,否則記錄的人卻才寫了一個名字,還寫的歪歪扭扭的,

桌子大的紙還不夠寫兩三個人的身份信息。

溫婉還聽到百姓們抱怨,都已經排了好幾天的隊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登記完。

然而那些負責登記的人也是躁動不安,已然在爆發的邊緣。

溫婉搖了搖頭,走過去向負責維持秩序的槐序問,“你家公子呢?”

“在裏麵呢,大小姐這是來給公子送飯?”

槐序日日在此維持秩序,情緒也暴躁的不行,對著溫婉,還是按捺住了情緒,

笑著道:“公子這幾日忙的寢食不安,的確該好好吃頓飯了。”

溫婉搖搖頭,轉身便吩咐輕羅,“給這些將士們準備點好酒好菜,

另外,找韓將軍借一下校場的大鍋,準備一些吃食,給這些排隊的百姓充饑。”

靖北的正月還很冷,這些百姓大清早就來排隊,很多人都得餓著肚子回去。

雖說申報戶籍的人本就多,但多少也有謝淵渟他們辦事不力的緣故,

溫婉此舉,既是撫慰百姓們在寒風中排隊辛苦,也是想減輕一些謝淵渟的壓力。

府衙內,謝淵渟坐在書案後,白藏正在向他匯報什麽,主仆倆臉色皆很憔悴。

看到溫婉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你手頭的事情忙完了?”

“差不多了,來找你商量一下具體事宜。”

溫婉將食盒裏的參湯拿出來,厚實的砂鍋放在食盒裏,走的路又不願,參湯還熱著,

“先喝一碗參湯提提神,喝完再說。”

參湯不少,溫婉盛全部盛出來有三碗,便道:“我沒想到你們這麽忙,參湯有多,

白藏你把槐序叫進來,你們兩個正好把剩下的參湯都喝了,

我看他站在那裏腳底下都大飄了,這樣下去,身體可如何受得住?”

白藏興奮的應了一聲,端著參湯一飲而盡,隨後又斷起一碗,

“謝謝大小姐的參湯,槐序那邊脫不開身,卑職給他送過去。”

借著送參湯的功夫,便將書房裏的空間留給了謝淵渟和溫婉。

謝淵渟邊喝參湯,邊道:“這幾天累壞了吧?

更換的兵器種類不是都整理出來了嗎?還有什麽問題要商議?”

更換將士們的裝備這事還是溫婉主動提出來的,謝淵渟點頭答應後,

這事便全部交給了溫婉,對於她的能力,謝淵渟自然是信任的,

溫婉卻說要與他商議具體事宜,謝淵渟便有些好奇。

“更換裝備的事情沒什麽問題,我來,是想和你說另外的事情。”

謝淵渟見溫婉有些遲疑,擱下湯碗,狐疑道:“跟我說還猶猶豫豫的?

什麽事情讓你這般舉棋不定的?”

“我是想著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更換裝備,重整軍營,要不要幹脆組建一支騎兵隊伍?”

謝淵渟挑眉,“怎麽突然想起組建騎兵了?”

溫婉一直都很自覺的避嫌,除非謝淵渟主動請求幫忙,否則絕不插手軍務,

這次主動提出組建騎兵,一下子將謝淵渟的好奇心吊了起來。

“我是突然想到咱們初到靖州時遇到的狼師鐵騎了,那些騎兵在草原上呼嘯而過,

像風一樣來無影去無蹤的,

咱們的將士遇到那種騎兵,太吃虧了,左右已經開始著手整肅軍營了,

我就想著幹脆一步到位,把騎兵營組建起來,放緩於微然。”

言罷,她笑道:“再者,肅州互市不是馬上要開了嗎?

眼下肅州匪患未除,漠北大軍又在虎視眈眈,

我急需要一股強有力的力量來幫我維護互市的安全。”

軍營不是溫婉的陣地,肅州未來的商場才是,

她提議組建騎兵,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肅州的繁榮。

謝淵渟失笑,“所以未雨綢繆什麽的都是鋪墊,保護互市順利開通才是你最主要的目的吧?”

溫婉狡黠的眨眼,“這重要嗎?”

無論目的是什麽,組建騎兵對肅州的未來都是有利無害的,

溫婉表示其餘的,不用計較那麽多。

“組建騎兵這件事東陽已經在做了。”

謝淵渟好笑的摸摸溫婉的發頂,柔聲道:“三千把馬刀已經在來的路上,

東陽和蒙曼部落、漠北、西楚的馬販子聯係好了馬匹來源,

次北關被被漠北人把控,各國的馬要到肅州,得繞遠路,

不過最多一個月也能到了,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你比我還著急。”

“真的假的?”

溫婉眼裏亮光閃爍,“時下情況如此緊張,

兩國一部還會允許自己國家的馬匹被販賣給我們?”

要知道,戰時的馬可是緊俏資源,有時候比糧食都珍貴。

三千匹戰馬,溫婉覺得自己想要的話,都得折騰的夠嗆,

謝淵渟竟然不聲不響的已經準備好了。

“不騙你,都是真的。”

謝淵渟溫柔道:“讓你操持肅州城的庶務已經夠辛苦了,

我如何還能拿軍務來煩你?”

謝淵渟一直堅信,好的愛情是兩個旗鼓相當的人一同為了彼此,變成更好的自己。

溫婉腦子靈活,賺錢的主意層出不窮,可她從未覺得這樣的溫婉就要無償為她養軍隊。

溫婉為肅州做的每件事他都記在心裏,不為還賬,

隻是想讓溫婉的每一次辛苦都能被珍惜。

一時興起過來探望他,竟然還得了這樣一個驚喜,溫婉喜出望外。

高興之餘卻又想起外麵的亂象來,

“對了,你組建一支三千人的騎兵營如此輕而易舉,

怎麽申報戶籍這樣的小事卻鬧弄的如此費勁,這都多少天了,才申報了多少人,

如此下去,百姓們都不耐煩排隊了吧?”

“是慢了點,但不至於如此嚴重吧?”

謝淵渟訕訕道:“你也知道,我手下都是一群粗人,哪會幹官府的這些活啊,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你們不會,有人會啊!”

溫婉無語,“肅州知府跑路了,總不至於這城裏所有的官員都跑了吧?

你找幾個熟悉情況的,讓他們幫著登記,你的人負責監管不就好了,

再不濟你從軍中多找幾個能識文斷字的將士來負責登記,不比外麵那幾個強啊?

連一份基礎信息都寫不明白,真不知道你從哪兒找來的那些人。”

溫婉癟嘴,嫌棄之意不言而喻。

謝淵渟恍然大悟,“你提醒我了,我這就讓人去找原來的地方官員,

還有,我軍中還真有不少識文斷字的秀才兵,這就讓人去找!”

到底是沒好意思說,就外麵那些寫個字都磕磕巴巴的人是他花高價從城裏雇來的,

放著現成的人手不用,非要去浪費那個錢,他怕丟臉。

事實上,溫婉就是從外麵進來的,他不說,溫婉心裏也門兒清,

看著謝淵渟這掩耳盜鈴的樣子,忍不住掩唇偷笑。

謝淵渟自己也覺得好笑,眨了眨眼,轉移話題,

“拋開漠北不提,西楚和蒙曼部落很樂意讓他們的百姓來肅州做生意,

不過肅州本地百姓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互市開始之初,你要做好生意慘淡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