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軍的鐵軍之名溫婉自幼便知,卻不知這些人打起仗來卻是這般模樣。
謝中渟身先士卒,所有的靖國軍將士呈扇形鋪開,數萬靖國軍看上去烏壓壓的一片,
和西海將士混在一起廝殺,看似沒有任何章法,
可細心的人卻能發現,他們每個人隔著一段距離,不遠不近,卻剛好彼此呼應,
將附近的敵人圍困中間,若是有同僚遇襲,也能及時相互支援。
他們趕走傀儡戰奴還不到兩個時辰,西海的敗局已經 可以預見了。
溫婉看的感慨萬分,“看似毫無章法,實則井然有序,
我算是明白,靖國軍何以被稱之為鐵軍了!”
這種亂中有序的打法,沒有任何戰例可以參考,可想而知,
定是靖國軍在戰場上一點一滴積累出的經驗,
甚至很有可能,連靖國軍內部的許多人都不知道他們所用的這是一種特殊的戰術,
隻是習慣成自然而已,一支軍隊,從上到下把一種特殊的戰術融入骨血而不自知,
他們如何能不成為常勝之師?
“區區幾百個傀儡戰奴造成的影響力比一場慘烈的敗仗還要大,
他們太需要一場勝仗來鼓舞軍心了!”
謝淵渟看著前方勢如破竹的靖國軍,策馬上前與溫婉並駕齊驅。
“這邊沒我們什麽事了,和我一起去看看父侯和母親吧?”
長公主和靖北候都受了傷,既然來了,總要見見的,
不過,溫婉挑眉看著戰場上的方向,“我們不用去幫忙嗎?”
雖然靖國軍已然占了上風,但定西營的將士也不是吃素的,仗打的依舊很激烈。
謝淵渟策馬回頭,“這是屬於靖國軍的戰爭,我插手,不太合適。”
溫婉眼眸微閃,終是什麽也沒說,跟著謝淵渟往大營的方向而去。
靖國軍人多,且常年備戰,所以大營一直設在城外,
這次是傀儡戰奴來的突然,靖國軍大營也隻是往城門方向後撤了一段距離,並未進城,
所以謝淵渟和溫婉沒走多久就找到了靖北候和長公主所在的主帳。
“二公子、溫大小姐,你們可來了,長公主傷還沒好就鬧著要上前線,
你們快勸勸她吧,奴婢們實在是沒辦法了!”
才到主帳附近,長公主身邊的女衛便見了救星似的跑了過來,
手裏還端著藥碗,臉上、手上還沾著黑灰,可見忙的夠嗆。
謝淵渟一聽就蹙起了眉頭,腳步更快的往主帳走去,
一邊問道:“母親傷的重嗎?父侯怎麽不管他?”
“侯爺還昏迷著呢,若非如此,奴婢們也不至於如此頭疼了。”
女衛說著話,很應景的擺了一副苦瓜臉,溫婉看著有點想笑,
長公主看著就是個沉穩大氣的,沒想到她身邊的女衛竟然如此歡脫。
說話的功夫就 進了主帳,一進門就見長公主架著胳膊姿勢別扭的穿靴子,
聽到動靜抬起頭,一看是溫婉和謝淵渟,又低頭去穿靴子,
半點不心虛的道:“我聽練秋說你們一大早帶走了百名弓手,
還從軍械庫帶走了一千支上好的寒鐵箭,都拿去做什麽了?”
溫婉從容的走過去,蹲在長公主腿邊,替她穿上靴子,
淡淡道:“我們已經找到了對付傀儡戰奴的辦法,西海戰場上所有的傀儡戰奴,
包括操控傀儡戰奴的人已經全部伏誅,
世子在前方主持大局,戰事很順利,還請長公主不用再擔心戰事,安心養傷,
以免群龍無首,軍心不穩啊!”
謝中渟這些年雖然也打了不少仗,但鮮少獨當一麵,
一個靖國軍少帥的身份還不足以讓將士們全然信服於他,
要說靖國軍的主心骨,還得是靖北候和長公主,是以溫婉才會以軍心來勸長公主安心養傷。
沒想到長公主聽到她的話,一時驚訝,竟然直接站了起來,
隨即不等溫婉反應過來,便聽的長公主一聲慘叫,夾雜著女衛練秋的驚呼聲,
長公主身子一歪,往前麵栽過去。
溫婉連忙伸手扶住,才免了長公主臉著地的風險,
扶著人坐回到床沿上,溫婉才發現長公主的小腿上攙著繃帶,看纏的範圍,傷的也不輕。
這番折騰,長公主已然疼的變了臉色,
溫婉便主動道:“練秋,拿藥箱來,我重新為長公主處理一下傷口。”
靖國軍作戰勇猛是真的,活的糙也是真的,
溫婉曾經親眼看過靖國軍的軍醫給將士們處理傷口,基本就是不死就好,
那傷口粗糙的,若不是傷員太多顧不過來,
溫婉甚至想拆了那些首發粗糙的紗布重新來,
看到長公主那被綁的跟捆柴似的傷口,溫婉歎了口氣,
忍不住的嫌棄道:“您不是有專屬大夫嗎?那徐娘子看著也不是個糙的,
怎麽這傷口處理的如此粗糙呢?”
帶著藥箱回來帶點練秋心虛道:“溫大小姐有所不知,徐娘子雖是長公主的專屬大夫,
但她不常跟著上戰場的,長公主的外傷不嚴重的話,一般都是奴婢們處理的。”
“你們處理的?”
溫婉看著那傷口挑眉,“最初的清洗、上藥和包紮也是你們所謂?”
這幾個女衛看著頂多也就會一點包紮手法,可長公主受的卻不知是外傷,
小腿的筋都斷了,被人接了起來,分明是內行人幹的,這手法,她看著還挺熟悉。
果然,就聽女衛道:“不是,一開始是秋夫人包紮的,她跟著世子上了戰場,奴婢們才接手的。”
溫婉拿著紗布的手微微頓住,“我娘,跟著世子上戰場了?”
練秋愣住,這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秋夫人,可不就是溫婉的母親嗎?
“你娘很勇敢,也很聰明,從玄中前線到西海,
她殺的敵人不比任何一個同級的將軍少,
可她受的傷是最少的,甚至和那些缺胳膊斷腿的將軍比,她可以說根本沒受過傷。”
的確,相較於在戰場上缺胳膊斷腿甚至喪命的人比,偶爾被不長眼的刀劍咬一口,
劃個小口子,根本不算是傷。
溫婉眨了眨眼,忽而低下頭,默不作聲的替長公主處理起傷口來,
斷了筋的小腿,被傀儡戰奴抓了幾個洞的胳膊,還有背上的抓痕全部都處理好,
外麵星星都出來了。
長公主難得放柔了聲音,哄孩子似的道:“你若是不放心,本宮可以讓你娘回家。”
本來秋韻也不是靖國軍的將士,即便是長公主也無權讓秋韻一直為自己賣命。
沒想到溫婉卻搖了搖頭,冷靜道:“不用,就讓我娘在您麾下幹著吧,挺好的。”
想到前世父親死後就鬱結在心,最終跟隨父親而去,
便覺得如今她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挺好的,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長公主不那麽刻意的,安排我母親去一趟次北關。”
次北關是她父親的葬身地,也是溫國公府所有不幸的開端,
如果母親能親眼看到收複成功的次北關,或許她掩藏心底的那個結也就能解開了。
“這有什麽問題,次北關如今是阿淵的地盤,她隨時都可以去的。”
長公主無比爽快的答應下來,想到溫婉讓她不那麽刻意,
又補充道:“這段時間,將士們被傀儡戰奴折騰的都憋了一股氣,
本宮和侯爺也得好生教訓一下容信那個小人,你娘作為先鋒官,估計是騰不出空來的,
待這邊事比畢,本宮就調她到次北關換防,你看如何?”
明明是靖國軍的事情,溫婉提出那樣的請求已經是越矩,
沒想到長公主非但不介意,還大大方方的與溫婉商量,溫婉心下備受感動,
哪裏還會有什麽要求,隻顧著點頭說“好”了。
長公主看她那感動到無以言表的樣子,好笑道:“怎麽說你也是一方之主了,
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呢?
真不知道你是怎麽鎮住潘雲霄、任森之流的?那些可都不是什麽等閑之人。”
溫婉靦腆的笑著,“潘將軍和任公都是仁義之士,念著我救他們的那點情義罷了,
真要是想找個人鎮住他們,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我的。”
溫婉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有點小聰明,賺錢點小錢,治理一城一池不成問題,
但遼東十四州已然超出了她的能力範疇,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請有能力的人來幫她治理,
偏偏長公主欣賞的就是她這份自知之明,聞言也不多說,抬起那隻沒受傷的胳膊,
親昵的摸摸溫婉的頭,“能讓他們念著你的情義,本身就是你的能耐,
不說了,既然來了,隨我去看看阿淵他父親,他的傷有點奇怪,連你娘也沒辦法,
沒辦法了才召你們來的,他若是知道你們連傀儡戰奴都解決了,應該會很高興。”
溫婉順勢道:“我也是在最近才掌握攻克傀儡戰奴的辦法,
本想著手頭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專門騰出手來對付傀儡戰奴的,
沒想到這邊就出了這檔子事,回去後我想把所有的傀儡戰奴挖出來,一網打盡,
到時候,靖北範圍內,恐怕還需要靖國軍的配合,
屆時還請長公主和侯爺不要嫌我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