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是大姐姐回來了!”
溫璿蹭的一下跑出去,拖著溫婉就往裏走,一邊指著被謝淵渟踩在腳下的婦人告狀,
“就是她,大姐姐,就是她借口給祖父上香,
故意引燃了祭堂的花圈和白綢,
你不在的時候,她還成天攛掇那些夫人們欺負我娘和大伯母,大姐姐,收拾她!”
溫璿咋呼著吼完,大堂裏的眾人才反應過來,眼前的少女竟然是失蹤多時的溫婉,
一時間驚訝的忘了出聲。
眼睜睜看著溫婉走到那婦人麵前,“江夫人是嗎?”
“是、是又如何?”
那婦人被溫婉冰冷的雙眸看的心中忐忑,強撐著不想落了下風,話說出口卻還是打了磕巴。
“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你女兒是個無腦的蠢貨,你顯然也不例外,既然你女兒的教訓不能讓你們長記性,
那我就再辛苦一回吧!”
她說著,語氣陡變,冷聲道:“哪隻手放的火?”
“你要幹什麽?”
溫婉殺氣畢露,那婦人也慌了,“我家老爺是靖州布政使,你敢傷我,我家老爺不會放過你!
侯爺、長公主,我家老爺矜矜業業效忠靖北候府幾十載,
你們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的妻子受辱而無動於衷嗎?”
那婦人掙紮著竟然連長公主和靖北候也牽扯了進來,熟料溫婉根本就不吃她這套,
“今日我溫婉找你,不為國仇,隻為家恨,
從兩年前我溫家到靖北以後,你們一家明裏暗裏對我溫家做了多少,我都記著呢,
為了不讓侯爺和長公主為難,我家人都忍了,
但現在,我告訴你你別說是叫侯爺和長公主,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我不忍了,
說,你哪隻手放的火?”
這凶悍的語氣,那婦人相信隻要自己說了,定要受那斷手之痛。
是以她全然當做沒聽到溫婉的話,又哭又喊的叫著,“侯爺、長公主,你們說句話話呀,
我家老爺掌握靖北三十六州經濟命脈,你們不能撒手不管啊!”
溫賢的同僚中許多人與靖州布政使江年輪有著更多的同袍之誼,
本來見江夫人被溫婉一個小姑娘欺負,還想替她求求情的,
一聽這話,頓時閉了嘴,心中忍不住嫌棄,江年輪那也是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
怎會娶這樣一個蠢婦為妻,拿靖北三十六州的經濟命脈威脅侯爺和長公主,
她怕不是嫌溫大小姐殺她殺的慢了。
果然,江夫人那話說完後,靖北候立即就道:“死者為大,
江夫人在人家的祭堂上口出汙穢,又放火耽誤大家祭奠,實屬大不敬,
這件事,恕本侯無能為力,真若是幫了你,本侯百年之後,也無言再麵見國公爺了!”
長公主更是冷哼一聲,說一句話都嫌多餘。
江夫人見狀,頓時如喪考妣,一屁股坐在地上死命的掙紮起來,
然而謝淵渟是何人,她能掙紮脫就怪了。
溫婉冷冷道:“想不起來是吧,那就兩隻都別要了,
來人,給我拖下去,剁了她的手拿去喂狗!
以後我溫府大小事情都不會再歡迎江家人,誰若是不請自來,全給我打出去!”
“是,大小姐!”
大堂內外溫府所有的下人一起應聲,陸翊帶著兩個侍衛從人群中走出來,
將掙紮不休的江夫人押了下去,自然的仿佛溫婉從來沒有離開過。
溫府眾人卻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還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真的是溫婉。
“娘、二叔、二嬸,我回來了!”
溫婉揚唇向眾人打招呼,臉上的笑容乖巧的幾乎讓人忘了她方才狠厲的模樣。
和家裏人打完招呼,她步履款款走到謝淵渟麵前,
笑盈盈道:“謝將軍,別來無恙啊!”
謝淵渟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溫婉身上,看著她笑靨如花的樣子,
一顆心像是泡在了檸檬水裏,又酸又軟。
萬千言語凝結心頭,最終隻吐出了一句,“別來無恙!”
兩個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秋韻終於回過神來,忙道:“阿婉,既然回來了,去給你父親和祖父上柱香!”
之前江夫人點燃了白綢,看著濃煙滾滾,甚是駭人,
實際上祭堂還算完整,至少不影響眾人祭奠亡人。
一通忙活後,溫賢和陳氏、秋韻將所有的賓客都引到了餐廳裏,
宴席開始,所有的熱鬧都在餐廳裏,溫婉和謝淵渟之間始終隔著許多人,
兩人偶爾視線相撞,卻又很快錯開,默契又生疏,兩個人之間隔著的,
不僅是那觥籌交錯的滿座賓客,還有那素未謀麵的十九個月的光陰。
是夜,溫婉打著哈欠回到婉居,一進屋就看到了坐在八仙桌旁的身影。
跟著進來伺候的銀燭愣了一下,叫了一聲“小姐?”
溫婉擺擺手,“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銀燭依言退下,溫婉在門口站了會兒,走過去在另一邊坐下。
她也不說話,和謝淵渟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坐著,仿佛在進行異常無形的較量,
自然,和溫婉的較量,謝淵渟從未贏過。
這一次也不易例外,看著溫婉過於冷靜的麵孔,謝淵渟心有不甘道:“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有啊!”溫婉露出一個做壞事得逞的笑容,巧笑倩兮的對著謝淵渟,
姿態卻無比正經的道:“我以遼東二十七城,華姝商行為嫁妝,
向謝將軍求親,將軍要不要娶我?”
嘩啦一聲,謝淵渟一個激動竟然將那黃花梨木做的八仙桌給拍碎了,
顧不得手被桌子上的木屑劃傷,謝淵渟難掩驚愕道:“你說什麽?”
溫婉方才手肘撐在桌子上,他這一來,溫婉差點一跟他那栽地上,
看他這樣,便一臉無辜道:“不願意就算了,
我隻是問問,又沒有強搶民家良男,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話說回來,你既不願娶我,這深更半夜的在這裏等我做什麽,
總不至於是我患病期間得罪你了,你要找我報仇吧?”
謝淵渟腦門兒的青筋直突突,感覺自己之前所有的患得患失都是閑得慌,
狠狠喘了兩口氣,他咬牙道:“你就仗著我放不下你吧,
誰說我不願意了?”
等了這麽些年,好不容易溫婉自己鬆口要嫁給他了,他怎麽可能不願意?
來的時候想著國公爺的三年孝期已經過去,
打好了一肚子的腹稿想著怎麽說服她再信賴自己一些,
好讓兩個人的婚約步入正軌,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
就被溫婉一個平地驚雷炸的差點嗆死自己。
溫婉才不管謝淵渟在腹誹什麽,她一雙眼睛不靈不靈的閃著,
賊兮兮道:“那這麽說你這兩年隨身攜帶的那東西是不是可以還給我了?”
“什麽東西?”
謝淵渟問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顆忽上忽下的小心髒瞬間回歸原位,
好整以暇的看著溫婉,他好像有些明白,溫婉何以如此膽大妄為了,
他還以為闊別一年半載,她專門長膽子去了,
這模樣,卻分明是心虛的不行,在學虛張聲勢的小貓兒揮爪子唬人。
果然,就見溫婉眼珠子滴溜溜轉著,就是不肯看人,
底氣不足的道:“你自己帶在身上的東西,我怎麽知道是什麽鬼,
或許是我師父說錯了吧,沒有的話就算了,我的話就隻問一邊,
你還有沒有事了,沒事的話就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大半夜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不合適!”
下了逐客令不算,直接起身趕人,謝淵渟徹底失笑,長臂一伸,把人抓在自己麵前,
“不鬧了,那東西知道你醒來的那天就燒了。”
溫婉一下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本也沒想著真要把人趕走,隻是心裏有些沒底,
這一鬧騰,那種闊別太久的生疏感一下子就消散了。
謝淵渟見狀,寵溺的將溫婉的兩隻手攏在手心,嗔怪道:
“病好了也不回家,在外麵轉悠了小半年,若不是國公爺的祭日,你是不是還不打算回來?”
“我得還債啊!”
溫婉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謝淵渟大概都是清楚的,
也不欺瞞,老老實實道:“戰事初定,我就把爛攤子丟給了大家,
如今要回來,總得給大家帶點禮物啊,總不能一來就當大爺吧?”
“當大爺是不太可能了,當個將軍夫人倒是可以。”謝淵渟笑。
溫婉沒好氣的排他一巴掌,“我說認真的,沒在跟你開玩笑的。”
“好好好,不開玩笑。”謝淵渟討好的捏捏她的手指,
正色道:“所以傅禹,是被你推上去的?”
知道新皇最終人選確定為傅禹的時候,
謝淵渟就想到過,這中間溫婉一定扮演了某個重要角色,
他一直讓人吊著傅恒的命,這麽久都平安無事,溫婉才病愈,傅恒就駕崩了,
他從來不相信這世上能有這樣的巧合。
溫婉爽快承認,“傅恒是我殺的,至於秦挽裳,我沒想到禹王能那般果斷,直接殺了她,
也算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吧。”
她無意對秦挽裳手下留情,之所以沒直接殺了她,不過是計劃所需而已,
如今傅禹殺了秦挽裳,大勢卻還是按照她的心思走,溫婉很滿意目前這個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