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渟幾乎是慌不擇路的衝過去捂住了溫婉的耳朵,

並很大逆不道的瞪著自家老父親一眼,“要笑出去笑,你吵著阿婉了!”

靖北候驚喜的叫聲戛然而止,訕訕道:“臭小子,有你這麽跟老子說話的嗎?”

不過想到自己一下子就多了兩個金孫,靖北候想故意板著臉唬人都做不到。

裏麵的幾個隨從們皆忍笑向靖北候道喜:“恭喜侯爺,賀喜侯爺!”

靖北候大手一揮,心情頗好道:“好好好,賞,今日在場者皆賞銀百兩,本侯自己掏腰包!”

營帳裏又是一陣歡呼,侯府的兩個女眷幾乎是同時被查出來有喜,

這種難得的喜事短暫的衝破了戰事帶來的壓抑和緊張,

靖北候摸著下巴嘿嘿直笑,“我就說阿婉是我靖北候府的福星,

你大嫂生下綰綰後就一直沒有動靜,我和你母親雖不催促,但也著急,

沒想到阿婉一來你大嫂就有喜了,她自己也有了,這簡直比送子觀音還靈啊!”

洛錚耐心的等父子倆的驚喜期過去,才道:“夫人和腹中的小主子都很平安,

我開一些安胎藥按時送服,再列一張單子,銀燭你記一下,

等陸翊找了千金科的大夫來,就不用如此緊張了。”

眾人自是一疊聲的應下。

彼時下人都退下,營帳裏除了酣睡的溫婉,隻有靖北候和謝淵渟父子倆,

靖北候還一臉樂嗬,謝淵渟卻是滿臉的愁雲慘淡。

靖北候自己樂嗬了一陣兒,沒人附和才發現兒子的異樣,

狐疑道:“你這是什麽表情,阿婉有喜你不高興啊?

怎麽還板著一張臉?你不會是不想讓阿婉給你生孩子吧,臭小子我可告訴你,

阿婉是我和你母親共同認定的兒媳婦,你若是敢辜負我,不用溫家人動手,

你老子我第一個不答應!”

謝淵渟哭笑不得的搖頭,“你說什麽呢?阿婉是我好不容易求得的珍寶,豈會辜負她?”

“那你作何這副德行?”

靖北候嫌棄的咧著嘴,“當下無論是朝廷還是漠北的戰事都未曾波及到遼東,

阿婉本可安居一隅,卻付出如此大的精力來支援玄中,

如今又分出兵力來幫靖北,為了睿親王的事情,不惜千裏迢迢來幫忙,

知道你對她懷了孩子是這麽個態度,阿婉得有多傷心?”

靖北候一生隻有長公主一個妻子,兩個人都是性情中人,

磕磕絆絆也是有的,但終是少年夫妻老來伴,感情深得很,

自己一生忠於妻子,於是也格外看不慣對那些三妻四妾之人,

隻是外人如何他無權幹涉,但對自己的兒子,卻決不能容忍。

謝淵渟也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擔心她年輕氣盛欺負了溫婉,從而造成不可挽回的遺憾,

心中有些無奈,卻也耐心的解釋道:“阿婉腹中有了我的骨肉,我自是欣喜的,

隻是您也知道阿婉的性子,

她就算知道自己有了身子,也不會放下手頭的事情安心去養胎,

我是擔心她醒來後還要操心戰事,累著自己。”

深知溫婉的性子,謝淵渟在初為人父的喜悅過去後就開始愁怎麽勸慰溫婉安心養胎了。

靖北候沒想到他擔心的是這個,便遲疑道:“這你多慮了,

阿婉是好強,可腹中的孩子也是她自己的骨肉,為人母的豈會不心疼,

你隻管讓人好生照顧阿婉,也被想著讓她就此回去在家裏養胎,

讓她留在這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讓她保持舒心才是最要緊的,

當初你母親懷著你的時候還上戰場呢,你不照樣平安無虞嗎?

這個時候,阿婉高興才是最要緊的。”

靖北候畢竟是過來人,謝淵渟也知道讓溫婉放下一切去養胎的想法有多不靠譜,

悶悶應了聲,算是答應了,

父子倆就溫婉和蘇氏妯娌二人一起有喜的事情商議了幾句 ,

還是一致決定,“阿婉有喜的消息就暫時不對外宣揚了,以免有人趁機害她,

倒是你大嫂的喜訊可以盡快放出來,對長期作戰的將士們也是一個安慰。”

雖說蘇氏懷孕與將士們並無直接關係,但長期作戰,將士們的心情一直都緊繃著,

突然來個好消息放鬆一下也是好的。

溫婉是在聲聲戰鼓驚醒的,她睡的有些迷糊,一時竟是不知今夕何夕,

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爭分奪秒休息了幾個時辰的銀燭見狀,忙上前阻止,

“夜風寒涼,小姐您現在可不能著涼了,外麵又在打仗了,亂的很,您就別出去了,

您都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奴婢準備了點清淡的膳食,您吃一點吧?”

銀燭憂心溫婉的身體,難得囉嗦了幾句,

不過她說話語氣不緊不慢,囉嗦起來也不惹人煩。

溫婉把自己裹在被子裏醒了醒神,也不管銀燭說了什麽,

接過銀燭遞過來的棉帕擦了手,兀自道:“我記得肅州是漠北此番攻擊的主戰場之一,

這回敵我是誰在領兵作戰?”

銀燭一邊為溫婉斟茶,一邊道:“漠北那邊是呼延賀,親自領兵,

不過奴婢聽白藏說,這回呼延賀是直接對漠北王負責,打法和之前很是不同,

靖國軍的將士們在呼延賀手上吃了不少虧,

咱們這邊以前是侯爺帶兵,不過姑爺來了以後,就換姑爺上場了,侯爺坐鎮指揮,

這場戰事是昨夜淩晨打起來的,一直到現在,聽說打的很是激烈,還不知道何時會停。”

“你知道的還不少啊?”

溫婉失笑,銀燭從來都是個稱心的丫鬟,不過到底是深宅大院出來的,

照顧人可以,對外麵的事情都是不如如錦和元英精通,

這回倒是給了她一個意外之喜。

銀燭靦腆的低下頭,“知道小姐您醒來會問,姑爺特地讓白藏說與奴婢聽的,

他說了許多,奴婢也就能記住個兩三分,小姐不嫌棄就好。”

溫婉搖搖頭,嚴肅起來,“靖北戰事也有一個月了,一直都是這樣嗎?

就漠北人進攻,我們抵禦,從不主動出擊?”

銀燭遲疑道:“打仗的事情奴婢也不懂,聽上去,是這樣。”

溫婉聽的直皺眉,在玄中是這樣,在肅州又是這樣,

如此被動,這戰事何時才能結束?

想到如今腹背受敵的局勢,她歎了口氣,道:“去看看侯爺在做什麽,

如他現在有空的話,我去見見侯爺。”

前方有謝淵渟在,靖北候不用親自帶兵上陣,見溫婉的時間還是有的。

洗漱一番後換了一身利索的衣服,溫婉進入了中軍帳中,

靖北候的中軍帳裏鋪了一張極大的輿圖,他自己就坐在輿圖上,

看到溫婉進來,忙道:“阿婉,快進來,外麵還在刮風,別著涼了。”

“爹,我哪有那麽嬌弱了?”

對靖北候過分的關懷溫婉有些無奈。

靖北候繼續碎碎念,“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你母親可是特地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你,

否則的話她就要丟下次北關戰事親自來照顧你了。”

溫婉一時沒太反應過來,“什麽叫不是一個人?”

睡了一覺,她還能變身不成?

靖北候頓時愣住,下意識的看向溫婉身後,就見銀燭拚命的把自己往牆角縮,

看那樣子,像是恨不得來個大變活人,當場把自己變走,

對上靖北候詢問的眼神,才心虛道:“侯爺恕罪,小姐醒來後就詢問戰事,

奴婢忙著回小姐的話,就忘了和小姐說了。”

眼睛一睜就打聽戰事,是印象中溫婉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她自己卻是一臉的茫然,“爹,是我錯過了什麽嗎?”

靖北候無奈的看著溫婉,對銀燭擺擺手,“你過來,扶你家小姐坐下,坐穩了。”

銀燭依言過來扶溫婉,後者配合的走到地上的蒲團旁坐下,隻是眼中的疑惑越加濃厚了。

“阿婉,你這段時間身子還好吧?”

到底是個行伍出身的糙漢,對著兒媳總覺得別扭,

銀燭看靖北候為難的樣子,忍笑不已,卻又體貼的接了話茬,

小聲道:“小姐,昨晚洛錚來看過,說是您已經有快兩個月的身孕了。”

溫婉臉上的狐疑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空洞,

手卻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小腹,詫異道:“兩個月?”

細細算來應該是兩個人大婚後不久就有的。

還沒回神,銀燭又道:“說出來小姐您都不敢相信,昨日奴婢才診出您的喜脈,

侯府就傳來消息說世子妃也有喜了,侯府馬上就要有兩個小主子了!”

溫婉果然訝異非常,“大嫂也有喜了?!”

“是真的。”靖北候麵上難掩喜色道:“龍管家親自寫的信,

時間上與你相差無幾,阿婉,你母親說的沒錯,你就是我們靖北候府的福星啊!”

長子和長媳之間的矛盾他和妻子看在眼裏,身為長輩卻也不好意思插手兒子的閨房之事,

總想著長子能自己處理,沒想到差點耽擱了唯一的孫女,

最後還是小兒媳發現問題,救回了孫女的性命,挽救了長子的婚姻,

也讓靖北候府躲過一劫,如果說一開始還覺得妻子的所謂福星理論是玩笑的話,

這會兒靖北候都有些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