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負的責任?”

溫婉冷笑,“身為靖北候府的兒媳,

我一手包攬了六十萬大軍的糧草軍備,我遼東十萬大軍一半在抵禦漠北狼兵,

一半在抵禦朝廷的步步緊逼,肚子裏還揣著靖北候府的後人,

這些都抵不過一個莫名其妙上趕著倒貼的女人,張誌謙,我看你腦子進水了吧?

需要我提起來給你抖一抖嗎?”

唰的一下,滿堂眾人齊齊將視線落在了溫婉的肚子上,

楚玉京一雙眼睛瞪的溜圓,“你、你居然懷了阿淵哥哥的孩子?”

“好笑,我是他的妻子,懷了他的孩子有什麽值得震驚的?”

溫婉撫著肚子冷冷道:“還有,上一個如此稱呼他的女人屍骨入土都好幾年了,

請楚小姐認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的夫君沒有一個姓楚的妹妹。”

“放肆!”

西楚使臣彈起來,“你是在威脅我們郡主嗎?”

“是又如何?”

溫婉梗著脖子看著使臣,“幾十萬大軍一時半會兒有點難對付,

但是我想殺個人,還是能做到的,

想搶我溫婉的男人,我孩子的爹,你們大可以試試。”

說完,溫婉對靖北候福了福身,乖巧道:“爹,母親派人給您送了虎肉來,

我給您做成了藥膳,稍後讓人給您送來,您趁熱吃,吃完後腿腳就不會不舒服了。”

靖北候欣慰的點頭,“你有心了。”

“爹說的哪裏話,您身體康健,母親和大哥、阿淵才好放心上戰場。”

說完,兀自瀟灑的退了下去。

溫賢在一旁嘖嘖道:“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瞧,有什麽好東西隻顧著侯爺,我這叔叔已經全然被無視了。”

靖北候哈哈大笑,“別以為本侯不知道,阿婉回回孝敬給你的好東西多著呢,

本侯沒找你算賬已經不錯了,你還敢惦記阿婉對本侯這點好?”

兩親家旁若無人的打趣起來,西楚使臣和被溫婉懟到自閉的張誌謙臉色難看的坐在那裏,

簡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倒是那些和靖北候親近的官員們趁機向靖北候道起喜來,“恭喜侯爺啊,馬上又要做祖父了!”

靖北候得意的哈哈笑,與官員們說笑了幾句,便道:“諸位,阿婉的態度就是我靖北候府的態度,

靖北如今的處境雖然艱難,但還沒有淪落到賣兒求榮的地步,

郡主欣賞我兒,是我兒的榮幸,但隻要我兒與阿婉不同意,靖北候府不會與任何人聯姻,

煩請轉告太後,與故人維係情感的方式很多,莫要為了告慰故人,反而傷了故人的心。”

事實上,今日的宴會,溫婉一直在偏廳聽著,也是靖北候的安排,

如果不是使臣和張誌謙太過分,溫婉是不會跳出來讓楚玉京顏麵掃地的,

畢竟是使臣,要留幾分麵子,可話說到那份上,溫婉若是還不開口,那就顯得太好欺負了。

而他們也已經知道,楚太後之所以非要楚玉京和謝淵渟聯姻,

就是因為知道了謝淵渟的身世,想把自己的外甥女嫁給另一個外甥,以告慰楚琳琅的在天之靈,

可這是,做的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牛不喝水強按頭,注定沒有好結果。

使臣是太後的親信,雖然擔著使臣的名聲,可實際上卻什麽都不知道,

掌握一切的是楚玉京,所有的使臣都等著楚玉京的反應,

後者明明一臉難堪,卻強自鎮定道:“侯爺拒絕的如此徹底,

就不怕太後娘娘震怒,出兵攻打靖北,給靖北雪上加霜嗎?”

雖然西楚皇已經親政,可楚太後畢竟雷霆手腕,垂簾聽政了那麽多年,

她若要出兵,擁護她的人還挺多的。

可靖北候卻義正言辭道:“靖北希望百姓安寧,可也從來沒有懼怕過強敵侵犯,

如果此時讓太後震怒,要出兵來犯,那請自便,

我靖北上下,奉陪到底!”

和親這事,溫婉不同意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的,

可靖北候竟然也拒絕的如此明確,卻是令人詫異,

西楚使臣不禁有些惱怒,“侯爺可要想清楚了,你們如今的處境說是四麵楚歌也不為過,

當真要為了二夫人的一時任性放棄西楚這一大助力?”

“勞使臣提醒,本侯想的很清楚。”

靖北候毫不避諱的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無法反對的話,“西楚能助我靖北一時,

可阿婉卻能惠及我靖北一世,孰輕孰重,本侯心如明鏡。”

這回卻是無人再反駁了,

楚琳琅和傅鴻儒和親的前車之簽就擺在前麵,對於兩個國家而言,

二十年的時間並不算長,可這期間,西楚對天玄的幫助幾乎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而溫婉對靖北的幫助卻是有目共睹的,甚至以後靖北候府做大後,

她手下的遼東也會是靖北候府堅強的後盾,溫婉和楚玉京,孰輕孰重,幾乎是一目了然。

本以為話說到這個份上,西楚使臣應該會選擇放棄了,

誰成想,不消幾日,西楚使臣竟然傳話來說,他們同意張誌謙的意見,

楚玉京願意做謝淵渟的平妻,這事情一下子就變的微妙了起來。

如果說非要在溫婉和楚玉京之間二選一對話,靖北候還可以選擇放棄楚玉京,

可若是魚和熊掌二者可以兼得,那靖北那些官員的心思一下就活絡起來了,

“侯爺,達官貴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何況楚玉京出身名門,甘為平妻也是西楚的誠意啊!

不過是讓二公子娶一個平妻就可以換西楚二十萬大軍,

就靖北百姓於水火之中,這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是啊侯爺,那楚玉京可是西楚太後的掌上明珠,父兄皆是西楚名將,

真若是惹惱了他們,西楚調轉劍鋒,給我們雪上加霜不是不可能啊!”

溫賢坐在靖北候下首,白淨的書上麵都氣紅了,

溫婉那日的態度那般明確,這些人看到一絲希望,就跟蒼蠅見了肉一樣撲上來,

完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不過這樣的情況也沒持續太久,因為上首的靖北候敲著那黃花梨木的太師椅的扶手開了口,

“諸位是不是忘了,謝淵渟現在不僅是本侯的兒子,還是玄中主帥?

他麾下玄中九州和西海十二州加起來,比起靖北,也沒差到哪裏去,

而且,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經主動放棄了自己靖北候府二公子的一切權益,

認真說起來,別說你們,就是本侯,也無權要求他做什麽。”

眾人都呆住了,一個二公子的稱呼讓他們到現在還將謝淵渟當成那個在京都當質子的紈絝子弟,

被靖北候一提醒,他們才想起來,他們口中的二公子如今已然是一方封疆大吏了,

還是他自己封的,這個自主權可不是朝廷下封的封疆大吏能比得上的,

大廳裏有那麽一瞬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最終,是靖北候的副手萬福斌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件事的主角是二公子,可從西楚使臣抵達肅州起,二公子一直忙於戰事,還未露過麵,

正好前線最近戰事順利的很,各方都在修整,

不若請二公子回來一趟,當麵把話說清楚了,也免得西楚使臣還抱希望,

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謝淵渟完全不出麵是不太可能的,

溫賢當即點頭,“我看可以,寒孤城與肅州相距不遠,即便有什麽突發狀況也來得及處理,

侯爺,依您看呢?”

這種事情,靖北候也沒什麽反對的理由,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於是,在和親事宜鬧的滿城風雨後,謝淵渟這個主角終於得以露麵。

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囑咐,還是所有人都如此默契,

總歸謝淵渟這次回來的消息竟然對溫婉瞞的死死的,溫

婉在看陸翊傳來的關於天玄內地的情報時被人抱了個滿懷,

驚的回過頭去,就對上謝淵渟明顯有些疲憊卻還是難掩俊美的臉,

眼中不由自主的升起驚喜的神色來,聲音歡愉道:“你怎麽來回來了?”

“聯姻事宜久久不能解決,父侯叫我回來表個態,順便看看你。”

謝淵渟一雙大手撫上溫婉的肚子,“孩子乖不乖,沒鬧你吧?”

“乖的很,嚴格按照正常胎兒的步驟長的,嚴謹的我都懷疑會不會生出個小古板來。”

提起孩子,溫婉整個人都變得溫柔起來,

“這個時候叫你回來,漠北的戰事沒問題嗎?”

“有槐序在,這裏與寒孤城又相距不遠,來得及。”

謝淵渟將人攏在懷裏看溫婉放在桌案上的情報,

“靖北的事情已經夠忙了,還看這些,身體吃得消嗎?”

“吃得消。”

溫婉任由自己慵懶的靠在他懷裏,一邊整理桌上散亂的情報,

一邊道:“自從肚子裏揣了這塊肉,如錦他們緊張的不行,

送到我這裏的事情都是一再刪減過的,若不是耳朵裏多少還能聽到一些前線的戰事,

我都要覺得無聊了。”

“就知道你閑不住。”

謝淵渟親昵的蹭著她的臉頰,道:“晚上的宴會,你陪我一起去吧?”

西楚選中的和親對象是他,而他帶著溫婉出席宴會,就是最明確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