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在靖北候耳邊耳語幾句,隨即便眼神複雜的看向楚玉京,

後者也是反應迅速,卻是不可置信道:“這不可能,我楚玉京坦坦****來和親,

從未命人做過不軌之事,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本侯相信郡主光明磊落,可你身邊的人就未必了。”

靖北候說著,下巴微揚,衝隆安使了個眼色。

隆安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給楚玉京,朗聲道:“郡主請過目。”

拇指大小的玉瓶,楚玉京狐疑的打開玉瓶放在鼻端去聞,

衣著華麗,比尋常的官太太還要繁華一些的奶娘忽然失神驚呼道:“郡主不可,快扔了!”

楚玉京聞藥的動作怔住,“奶娘,這是什麽?”

奶娘不回答她的問題,隻不管不顧道:“郡主聽話,快扔了那藥瓶,那不是女兒家能碰的東西,快扔了啊!”

楚玉京非但沒有扔了,反而拿著玉瓶走到那嬤嬤麵前,“所以,這真的是你的東西?

是你用麝香謀害了溫婉和她的孩子?”

她的態度怎麽看也不像是向著自己的,奶娘卻是絲毫沒察覺到似的,

自顧自道:“隻要郡主能得償夙願,老奴可以為郡主做任何事,

郡主心善下不了手,那就由老奴來,

凡事擋著郡主前路的人,老奴都會為您一一清除!”

理直氣壯的口吻,竟是全然不覺得自己去傷害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有什麽問題。

陪著自己長大的奶娘做出這種事情,楚玉京又痛心又難堪,

咬牙道:“麝香哪兒來的?”

奶娘冷笑了一聲,“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是說溫婉備受肅州百姓愛戴嗎?

我隻是小小使了一些手段,便有人主動把麝香送到了我手裏,

連動手的人都為我找好了,

老奴知道,郡主為人坦**不願意使這些下作手段,

郡主放心,想讓溫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死的人可不止您一個。”

大廳內眾人都變了臉色,原以為隻是楚玉京的奶娘擅作主張,

如此看來,竟然是有人要借楚玉京之手除了溫婉和腹中的孩子?

會是誰呢?大廳內眾人滿腹狐疑,而婉居內,卻是一片和諧。

話說謝淵渟抱著溫婉回婉居的手都是發顫的,結果出了大廳,懷裏哀哀叫喚的人忽然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極富暗示性的捏了捏他手臂內側的軟肉。

謝淵渟一低頭,就看到溫婉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無辜的眨呀眨,

見他低頭,還乖巧的呲牙笑了一下,小聲道:“別緊張,我沒事。”

謝淵渟當即一愣,腳底下動作倒是沒停,一路飛奔回婉居,

還是小心翼翼的將溫婉安頓在床榻上,這才狐疑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太了解溫婉了,無緣無故,溫婉不會拿孩子開玩笑,

那杯盞和筷子上的麝香是真實存在的,但溫婉的情況好像又沒有那麽糟糕,他有些懵了。

“茶盞裏有麝香是真,筷子是被沾染了麝香是也是真,不過那麽濃的麝香味兒,

一端上桌我就發現了。”

溫婉輕輕撫摸著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輕笑道:“本想尋個合適的時機發作的,

沒想到唐家堡給我送了那樣一份大禮,睿親王一死,聯姻自然沒了必要,

再待下去各方都隻會覺得尷尬,這不剛好嗎?”

天大的事情也沒有靖北候府的子嗣重要,溫婉一發作,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聯姻一事自然就無人再提了。

隻是連溫婉自己都沒想到,欲害她孩子的竟然還真是西楚人,

聽到這消息,她蹙了蹙眉,道:“查清楚了嗎?是那奶娘擅作主張,還是有人指使的?”

在她的印象中,楚玉京並不像是會使這種下三濫手段的人,

如果她是這種人,那天兩個人第一次見麵,就不會明著挑釁自己了,

畢竟誰都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元英果斷點頭,“那趙嬤嬤雖然是楚玉京的奶娘,卻也是西楚太後的人,

她和使臣一樣奉命促成楚玉京和將軍的婚事,

見靖北候和將軍一再反對聯姻事宜,便想著一副麝香下去,讓夫人掉了孩子,

最好終生不孕,如此,侯爺便不會再拒絕聯姻事宜了。”

謝淵渟聽的臉色驟變,“好惡毒的心思,這件事西楚使臣和楚玉京是什麽態度?

還有那奶娘身份敏感,不可能親自動手,又是何人充當了她的爪牙?”

傷他孩子不說,居然還要溫婉終生不孕,謝淵渟心底護短的戾氣一下子被激發出來了。、

“下藥的人是將軍府的一個丫鬟,沒見過什麽世麵,百兩銀子就收買了。

楚玉京自己表示這件事並非她的主意,但她會代表西楚使團向夫人道歉。”

元英不無鄙視的道:“不過那奶娘自己說漏嘴泄露出一些情報,

除了她之外,還有人盯上了夫人和夫人腹中的孩子,

屬下初步猜測應該還是和容煙有關,不過具體的還在查,目前沒什麽證據。”

“那就繼續查。”

謝淵渟冷聲道:“凡事意圖對阿婉不軌的,一律斬草除根。”

他難得的戾氣全都暴露在外,溫婉安撫的拍拍他的手,對謝淵渟道:“睿親王的死是個契機,

我們要不要趁機再逼漠北一把?”

漠北趁著謝淵渟在西海和蒙曼交手,朝廷又屢屢作亂的時候出兵,未必沒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可現在靖國軍非但沒有因為腹背受敵而自亂陣腳,反而打的漠北狼兵屢屢敗退,

如今雙方還僵持著,無非是在摸底,如果靖國軍這時候再打他一次,

漠北對靖國軍的態度估計想不變都難了。

謝淵渟點點頭,“我正有此意,稍後我與父侯商議一下,

再次加大力度對漠北發起反擊,爭取這一次徹底怕漠北打趴,

短時間內再不敢給我們找麻煩。”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謝淵渟還沒有去找靖北候,楚玉京卻來了婉居,

這一次不是生闖,而是命人通報後,規規矩矩的求見。

謝淵渟和溫婉麵麵相覷片刻,“她來幹什麽?”

謝淵渟搖頭,“你想不想見她,不想見的話我讓人打法了,你好生歇著,不用理會她。”

雖然混了麝香的茶水並未入口,可溫婉畢竟身子重,即便修養的再好,總不能和以前相比的。

“既然來了,就見見吧。”

溫婉撐著身子坐起來,對傳話的元英道:“讓她到外室等會兒,我們稍後就到。”

謝淵渟聞言不讚同道:“她既是要見你,叫過來說幾句話也就罷了,怎的還弄的要你轉呈去見她?”

溫婉搖頭不語,謝淵渟畢竟不懂女人之間的小心思,

楚玉京自負身份高貴,又是西楚第一美人便可以理直氣壯的要求溫婉自請下堂,自然是覺得溫婉比不上自己的,

溫婉心裏豈能不明白,她可以不把楚玉京的挑釁放在心上,可謝淵渟的麵子卻是要撐的,

於是等謝淵渟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溫婉一身正紅色良人錦外裳,

一副金鑲玉頭麵,描眉畫眼,可謂是全副武裝了。

除了大婚那天,謝淵渟鮮少看到如此全副武裝的溫婉,一時看的有些癡了,

溫婉倒是被他看的不自在,“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她並不經常給自己梳妝打扮,往常都是銀燭來,今天銀燭不在,就自己圖了個方便,

還以為哪裏打扮的不妥。

沒想到謝淵渟卻是猛搖頭道:“沒問題,很漂亮,

隻是想到夫人如此盛裝打扮竟然是為了去見那楚玉京,而不是為了為夫,

為夫這顆心啊,就哇涼哇涼的!”

一口大碴子味兒聽得溫婉噗的一聲笑出來,“我就算是為了楚玉京那也是為了你謝二公子的麵子,

還哇涼哇涼的,都從哪兒學的?”

謝淵渟摸著鼻子訕笑,“軍中多是遼東人,聽多了就習慣了,

你還別說,這遼東話真能影響人,現在東陽、槐序他們幾個土生土長的靖北人張嘴就是這股味兒,

放在遼東營裏都沒人懷疑他們不是遼東本地人。”

溫婉想起自己在遼東的那些同僚和下屬說話時的歡樂勁兒,頓時忍俊不禁。

於是楚玉京看到謝淵渟和溫婉時,就看到兩個人用手摁都摁不下去的弧度,

還有眼中愉悅的光亮。

即便已經做好決定了,楚玉京還是心頭一顫,勉強控製著沒有失態,大方得體的叫了一聲,“二公子,夫……人。”

這一聲夫人她叫的心不甘情不願,可身邊的人將她的路給堵死了,

她再不情願也得叫這一聲夫人。

溫婉和謝淵渟不知楚玉京的複雜心思,兩個人連體嬰一般擠在寬大的太師椅上,

謝淵渟壓根沒有出聲的打算,溫婉便隻能道:“郡主找我們,不知所謂何事?”

“麝香之事,雖然不是我所授意,但身為使團的負責人,我還是要向二位道個歉,

隻是奶娘是看著我長大的人,我自幼長在宮中,奶娘陪我的日子比我娘都久,

我懇請二位高抬貴手,放奶娘一馬,讓我將人帶回去自行處置。”

楚玉京說這話時麵上有些難堪,

如果可以,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向溫婉低頭,還是當著謝淵渟的麵,

可現實卻由不得她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