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謝淵渟選入京都的官員雖然也各懷心思,但本性還是正直的,
聽到溫賢的話後也不覺有異,紛紛附和道:“溫大人所言極是,為新朝建功立業是我等的榮幸,
可是讓我們與傅氏皇族的舊臣搶機會,我等心中難平啊夫人!”
雖然謝淵渟主政玄中和西海,溫婉主政遼東,可兩個人彼此來往不停,
家又在靖州,在場的官員與溫婉不說像聶曉之、林昭元之流那般熟悉,總歸是熟悉溫婉秉性的,
知道隻要不是無理取鬧,大家的話溫婉都能聽得進去一些,所以有這個機會,就紛紛開始吐苦水。
溫婉耐心的聽著他們說完,才道:“各位大人的心情我都理解,如果按照我和將軍自己的心意,當然希望新朝各個崗位上都是我和將軍的心腹,老部下,
就算任人唯親,有諸位在,加一個東籬書院,再將馮先生請回來,怎麽也能填滿朝中上下那些崗位了,
可是諸位,傅氏皇族和八大世家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
誰能保證,我和將軍任用了你們這些老下屬後不會步傅氏皇族的後塵,
我無法保證謝氏後人能對你們的後人信任有加,
你們,有有誰能保證自己的後人依然能像你們一樣對新朝忠心耿耿,永不背叛?”
溫婉清清爽爽的眼神掃過眾人,淡淡問道:“能嗎?”
群臣啞然,世事多變遷,放在十年前,他們也想象不到他們會從傅氏皇族的臣子變成新朝的開國元老,
後世的事情,就更無法保證了。
溫婉等的就是這個局麵,見狀,果斷收斂了笑容,正色道:“不能是吧,和我一樣,你們也無法保證自己的後人會做出什麽選擇,
所以,就從一開始絕了這份念想,所有人一視同仁,
能走到什麽位置,全看你們自己,日後是非榮辱全看大家自己的造化,
若是謝氏後人有不肖子孫倒行逆施,諸君大可以效仿將軍撥亂反正,
同樣的,如果諸君後世子孫中有不懂規矩的,被我謝氏後人收拾了,大家也別抱怨,
咱們腳下的每一寸疆土都是打出來的,就做個幹幹淨淨的君臣,不論其他,諸位以為如何?”
真正指望做一番大事業的人沒有誰不期待這樣一段幹淨的君臣關係,
隻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全然不用擔心外界的爾虞我詐,
不論以後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至少這一刻,這些人是被溫婉大膽的言行給震撼到了。
回過神來,爭相答應,儼然沒有了之前的不滿和怨懟,
溫婉滿意的頷首,“多謝諸位大人能夠相信我,不過,諸位大人的想法理應讓將軍知曉,
正好今日將軍正好有空,勞任公和二叔帶諸位大人去見見將軍,把該說的都說清楚了,
日後辦正事,也兩不耽擱。”
後宮幹政曆來是大忌,溫婉此舉既給這些人吃了定心丸,又不顯得太隨意,
至少她讓這些官員們感受到,她是真心要解決這個問題的。
身後的官員們不反對,任森和溫賢二人自是滿口答應,送走這一群官員,
溫婉臉上優雅大方的笑容一下子垮了,“快,扶我過去坐一下。”
元英和銀燭忙攙著她往禦道旁的台階上,白藏幫不上忙,急的直搓手,“夫人身體不舒服嗎?
要不要請禦醫,要不夫人今日就別去後宮了吧,屬下們去傳旨也一樣啊!”
放在平時,白藏是絕不會越俎代庖對主子的安排指手畫腳的的,這次是被溫婉嚇到了,
畢竟溫婉的臉色著實算不上好。
溫婉坐在涼亭裏的長椅上歇了片刻方能開口說話,“後宮裏關著一位太後,以為太妃,哪能說不去就不去了,
我也不逞能了,你讓人抬一頂軟轎來,我們在這裏等著。”
這倒是個中肯的建議,白藏忙不迭去安排了。
新主入宮,宮人們都在忙著掃灑除塵,就連禦書房外的禦道兩盤擺著的盆景的葉子都要一個個擦的幹幹淨淨,晶瑩剔透,
隻是溫婉一坐在那裏,她周身方圓幾丈的地方就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除了她和元英、銀燭再無一個活物,這讓溫婉非常費解,“我長的很恐怖嗎?為什麽他們都躲著我?”
那些宮人每每經過她麵前,都會遙遙見禮,規矩儀態並無問題,卻也是切切實實的在躲著她,這讓溫婉很不解。
元英猶豫了一下,才道:“昨日有人跑到將軍麵前獻殷勤,將軍直接讓人拖出去杖斃了,
還當場命屬下徹查所有宮人的履曆,明言隻要履曆清白者並不會多加為難,
將軍還讓他們安分守己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不許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打擾您,
凡事擾您清靜的人,一律嚴懲不貸。”
溫婉微訝道:“昨晚的事嗎?我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元英和銀燭麵麵相覷,誰也沒開口,
溫婉看著二人一臉為難的表情,稍加思忖便明白了,“那個跑到謝淵渟麵前獻殷勤的,是個女人吧?”
元英臉色一變,忙解釋道:“夫人莫生氣,那人刻意等在將軍回坤寧宮的路上,將軍可是連正眼瞧都沒瞧過那人一眼的,當時就讓侍衛將人拖下去杖斃了,
而且將軍也未曾讓屬下們瞞著夫人,是屬下們擔心夫人知道了不高興,才未向夫人稟報。”
“區區小事,不稟報也無礙,不過,那個女人的身份查過了嗎?”
謝淵渟是未來的天子,有人對他大獻殷勤這無可厚非,
可若是有心人利用這個特殊的時期想多點什麽,那溫婉就不能不計較了。
好在元英也不是個糊塗的,忙點頭道:“東陽連夜查過了,說是元太後宮裏的人,
通過元太後的眼線掌握了將軍的行蹤,半路攔截,
東陽用了刑,對方承認是受元太後之命來勾引將軍的。”
“元太後啊!”
溫婉嘟囔了一句,適逢白藏帶人抬著軟轎過來,她便沒有再說什麽了。
慈寧宮裏,元太後穿著一身絳紫色鳳袍,發髻梳的一絲不苟,妝容精致,發飾華貴,
好像馬上就要去參加一場貴客雲集的宴會,
看到溫婉進來,她眼神在溫婉肚子上停留了片刻,才道:“你來了?
興師問罪,還是來送哀家上路的?”
“看來太皇太後已經準備好了。”
溫婉扶著銀燭的手淡淡道:“鴆酒、匕首、三尺白綾,太皇太後喜歡哪個,盡請選擇。”
隨行的丫鬟走上前,托盤裏擺著溫婉口中的三樣東西。
元太後看了一眼,麵色微變,隨即迅速恢複如初,諷刺道:“如此迫不及待,是怕哀家再給謝淵渟送美人嗎?
枉你溫婉主政一方,原來也和我們這些囿於深宮的苦命女人一樣啊哈哈哈……”
元太後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好像終於出了一口惡氣似的,
“聽說謝淵渟連看也沒看那宮女一眼就把人杖斃了是吧?
你別急著高興,這還隻是個開始呢?
自古以來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妃嬪如雲的,一個、兩個謝淵渟或許會為了你去拒絕,
可十個八個呢,等他登基以後,大臣們就會以延綿子嗣為由不停的往他身邊塞女人,
那些女人比起你溫婉,隻好不壞,你覺得他對你的忠貞能堅持多久呢?
到那時候,你會後悔一力扶他上位吧?”
元太後近乎瘋癲的為溫婉描述著她日後可能的慘狀,
恨不得當場就讓溫婉看到自己色衰愛弛,被謝淵渟厭棄的淒慘模樣,
可溫婉卻隻掀了掀眼皮道:“這些就不勞太皇太後操心了,我縱使要入阿鼻地獄,您也是看不著的,
來人,送太皇太後上路。”
溫婉素手一揮,跟來的宮女端著托盤上前,元太後卻忽然笑了,“行啊,不過黃泉路上孤單,你們就給哀家陪葬吧!
哀家到死,也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話音才落,溫婉就見元太後嘴角在流血,顏色暗紅,一看便是早早服了毒,
未等反應過來,視線可及的帷幔,地毯和屏風等物件全都燃了起來,整個慈寧宮迅速變成了一片火海,
白藏第一時間衝到門口去拽門,笨重的宮門像是被粘在了一起,紋絲不動,
他驚慌道:“夫人,宮門被鎖,我們出不去了!”
“別妄想了,哀家在這宮裏活了一輩子,想讓誰死,從來沒有人能逃得過,都留下來給哀家陪葬吧!
恒兒,你不是想讓這個賤人做你的皇後嗎?為娘這就帶她來見你,哈哈……”
瘋狂的笑聲聽的人毛骨悚然,這時候卻無人理會,
伺候太後的宮人們也都服了毒,一個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元英衝過去和白藏一起用力的拍門,卻一點回應都沒有,大火烤的人渾身發疼,溫婉一邊強撐著自己不倒下,一邊在腦海裏召喚係統,
已經成熟的係統被召喚出來,感受到外麵的動靜後難得的爆了粗口,
“宿主你沒事吧,這個瘋女人是要和你同歸於盡,你堅持住啊!”
“傻傻,幫我保住我的孩子,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的孩子都不能有事。”
“好好好,我答應,可是你要做什麽呀?”
係統還想追問,溫婉卻不回應它了,不過這次溫婉隻是不說話,並沒有切斷與係統的聯係,
她半個身子都靠在銀燭身上,大喘氣道:“扶我上去,殺了這個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