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屬於蒙曼王的王座上,一個相貌端莊的華服婦人,

聽到蒙曼王的話,她連眼睛都沒睜開,用念佛偈似的語氣平靜的道:“急什麽?

不是還沒打到蒙都來嗎?

謝淵渟早晚會死的,他一死,你覺得謝宗麟會善罷甘休?”

謝宗麟,也就是當今天玄太上皇,世人皆知他是一個因為兒子吃了虧就可以和傅氏皇族撕破臉的人,

他的兒子在三國聯合行動中出事,他當然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可此時的蒙曼王卻沒想到這些,他隻留意到了婦人說起謝宗麟時那不屑的語氣,

甚至可以說那人說起任何人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曾經這是讓蒙曼王選擇相信這婦人的理由,然而,此時蒙曼王對這種信任卻產生了動搖,

“你到底是什麽人?

憑什麽以為謝淵渟出事,他老子一定會找西楚和漠北的麻煩?

他可是為了對付蒙曼才禦駕親征的,他老子難道不會想到殺他的就是我蒙曼所為?”

一連幾個問題直直拋出去,並非要個準確的答案,而是在向婦人表態,他蒙曼王也不是全然由著婦人操縱的。

那婦人聞言抬頭,露出鋒利的眉眼,“你在質疑我?”

明顯威脅的語氣,換作以往,蒙曼王就該認慫了,

可今日蒙曼王被戰報給嚇到了,也認定對方沒有做到自己承諾的,所以變的格外的硬氣,

聞言,非但沒有妥協認慫,還格外剛硬的問了一句,“仗打成這樣,難道孤王不應該質疑你?”

素來軟弱的蒙曼王突然強硬起來,那婦人略有詫異的看了一眼他,思忖片刻,才道:“謝淵渟驍勇善戰,常規的手段贏不了他,

你或許可以嚐試與楚順堯聯係一下,他會有辦法對付謝淵渟。”

蒙曼王半信半疑,但一想到之前兩個月接連獲利皆是因這女人的指點,當即道:“你說的最好有用,否則,孤王是不會再相信你的。”

放了狠話,轉身便叫了人與楚順堯聯絡。

與此同時,天玄王軍所向披靡,才一個多月,王軍打打停停,深入蒙曼腹地,

直抵蒙曼聖水之源寒河東岸。

蒙曼大軍早就推到了寒河西岸,天玄這邊因為戰事進程比預料的還要快,渡河的工具還沒準備好,便決定暫時安營紮寨,稍事休整。

中軍帳裏,將軍們為這一個多月來的戰果激動不已,

“早先聽萬將軍說陛下要直接打下蒙曼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心想蒙曼雖隻是一個部落,但也是和三國平起平坐的存在,哪有那麽好打啊?

現在才明白,咱們陛下早就做好準備了,這是萬事俱備,連東風都備齊了,蒙曼豈有不敗之理啊!”

“是啊是啊,咱們和漠北打了幾十年,沒想到有一天咱們在前線打仗,漠北狼兵還會在後麵給咱們壓陣,這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也就咱們陛下有這本事了,要不怎麽敢禦駕親征呢,這魄力就不是傅氏皇族那些膽小鬼能比的呀!”

一群將軍七嘴八舌的感歎著,突然有人說了這麽一句,眾人嚇得夠嗆,

“要死啊你,說說戰事也就罷了,居然敢妄議陛下,還拿陛下跟前朝那些皇帝比,傳出去咱們這一屋子的人都得掉腦袋!”

那人後知後覺的捂住嘴,手舞足蹈,擠眉弄眼的向眾人認錯,

營帳外,已經走到門口的謝淵渟忽然回頭,萬福斌慌忙道:“陛下息怒,

這一個多月來連戰連勝,這群臭小子是飄了才敢妄議陛下,

不過他們也是因為佩服陛下的才能才一時激動口不擇言了,末將這就去嚴懲那些管不住嘴的混賬……”

前麵的謝淵渟忽然頓住腳步,萬福斌差點撞在他身上,

忙停下來,狐疑的問道:“陛下?”

隻見謝淵一臉茫然的對身邊幾人道:“你們誰聽到有人妄議朕的是非了?”

萬福斌不明所以,一時無言,

還是槐序迅速反應過來,跟著一臉無辜的表情道:“回陛下,卑職什麽都沒聽見。”

東陽也跟著道:“卑職也什麽都沒聽見。”

萬福斌這才反應過來謝淵渟為何方才都走到營帳門口了卻又忽然回頭,

嘴上跟著說了句,“臣也沒聽見。”

心裏卻忍不住感慨謝淵渟的聰慧機敏,那些將軍們妄議皇帝,本是大不敬,

謝淵渟隻要撞見了,就算是為了維護立法君威也要象征性的懲罰他們一番,

可如他所說,若是誰都沒聽到,那也就什麽事都沒有了,自然就不存在懲罰誰的說法,

軍中將士多直爽,為些許小事懲罰他們,既寒了將士的心,又平白少了幾個能打仗的人,

謝淵渟此舉,再合適不過了。

既然出來了,自然不適合再回到那帳中,謝淵渟腳步微頓,道:“秋將軍何在?”

幾人都愣住,秋韻既是軍中主將,又是女兒身,沒有人會刻意關注她的行蹤,

片刻的靜默後,還是槐序想起來什麽,“今日是中秋,老國公與國丈的祭日,之前屬下見秋將軍和溫大公子在整理香火紙錢,

會不會是找地方祭奠亡人去了?”

此話一出,眾人才想起來今天是一個對謝淵渟而言,極其特殊的日子,

溫婉的父親,祖父在這一天亡故,而他自己,於去年的今天登基稱帝,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陛下登基也已經一年了。”

萬福斌感慨道:“朝中這會兒應該在舉行國祭大典吧?”

謝淵渟沉吟半晌,道:“替朕準備香火紙錢,找個幹淨的地方,朕也去祭奠一下老國公與國丈。”

溫婉假死不醒,他總要替她盡盡孝。

祭奠完老國公和溫宏,謝淵渟回到中軍帳裏,秋韻已經早他一步回去了,

身邊站著華姝的一個護衛,看到謝淵渟後秋韻抱拳道:“臣替亡夫和老國公謝過陛下。”

身為皇帝,祭奠亡故的臣子,的確是莫大的死後哀榮了。

謝淵渟搖頭,“您說的哪裏話,阿婉不在,朕總要替她盡孝的。”

秋韻知道,謝淵渟的確是真心實意幫溫婉盡孝,於是也不客氣,

跳過這個話題,道:“聽說陛下方才來找臣了?”

謝淵渟頷首,越過秋韻精致走到主位上坐下,“金敏熙損兵折將,澹台璞重傷,漠北方麵已經不足為懼,

蒙曼這邊暫時也未有強有力的抵抗力量,

唯獨西楚方麵,楚順堯牽起掠奪的資產太多,西楚方麵也不是很能牽製他,

此人有擅用陰謀詭計,龜縮在西楚和蒙曼境內,不肯越雷池半步,我們相出兵支援西楚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秋將軍對接下來的戰略,可有何想法?

稱呼一變,秋韻便知道謝淵渟這是要與自己商討正事,而不是閑話家常了,

認真斟酌了一番,他才道:“雖說是三國聯合行動,但楚順堯畢竟是西楚的王爺,

如若西楚皇不向天玄求援的話,我們隻怕是不好貿然出手,

且渡河的準備工作尚未完成,我們還有時間可以等,

臣以為,隻要靖北王替我們守好左右兩翼,我們靜觀其變便可,陛下以為呢?”

很保守的辦法,但不得不說秋韻一個女兒家,將朝堂上那點微妙的平衡把握的極好。

謝淵渟目露讚賞道:“將軍所言與朕不謀而合,

不過,也不用太保守了,出兵攻打楚順堯,固然有越俎代庖之嫌,

但如果換個辦法去幫一下西楚皇,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秋韻不解,“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謝淵渟嘴角微勾,露出些許和溫婉惡作劇時一般無二的狡黠笑容,

“楚順堯之所以有恃無恐,不過是仗著前期蒙曼大軍和金敏熙麾下豹師突襲北荒各地時搶掠來的大量才長和糧草兵器,

如果,這些東西都沒了,他們還能如此底氣十足的跟我們、跟西楚皇耗嗎?”

秋韻眼皮子一跳,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當初溫國公籌措不到糧草時出現的那位神偷無影,

按捺住心頭奇怪的念頭,她道:“若真能如此,固然是好,

可是要搶楚順堯的財寶和糧草,得深入敵營吧,

糧草還好,頂多放把火燒了,那金銀卻是燒都燒不盡的,如何能讓那些東西憑空消失?”

“這的確是個問題。”

謝淵渟深以為然的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也罷,這本就是在朕異想天開,

煩請將軍繼續盯著河對岸的蒙曼大軍,咱們專心攻打蒙曼剩餘之地,其他的,回頭再說。”

他突然轉移話題,秋韻隻當是他一時興起,也未曾放在心上,

然而,等她出了營帳,謝淵渟便立即招來了東陽,“華姝是不是有人轉呈向阿婉學過神偷無影的技術?”

“好像是有幾個。”

東陽愕然道:“怎麽,陛下您要偷什麽東西嗎?”

話說出口,東陽差點抽自己一耳光,自家主子想要什麽東西沒有,怎麽可能會想偷東西?

正暗自反省呢,謝淵渟就將自己心裏尚未成型的計劃說了出來,

東陽詫異又震驚,最後憋出來一句“屬下怎麽覺得皇後娘娘當初創辦華姝就是在為今日的我們做準備呢?”

不過估計就是溫婉自己頂著神偷無影的身份把護國公等人氣的吐血的時候也沒想到自己的技術能用到戰場上吧?

忽然感覺順手牽羊這門手藝也變的高大上了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