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總等人出到變電站門口，正在等溫站長開車帶路，一起出去吃飯。

突然一陣狂風刮來，樹葉卷起，黃土紛飛，風塵滾滾，有一種武俠裏麵有高手將要出場的錯覺，不過這好像比電視裏麽更加的悲涼。

每個變電站都是施工重點，每年技改維修項目多如牛毛，領導都是靠這個發家致富的，所以平時大貨車頻繁地出入，搞得路麵烏煙瘴氣的，有些灰塵也是正常。

謝總手腳很快，趕緊拉著苗總上車躲避。

司機正要開車，好巧不巧，一張燒了一半的紙錢，就這麽的隨風飄搖落在了車前的玻璃鏡上，而且好死不死還剛好卡在了雨刮之處，動彈不得。

在車內看出去，黃紅的紙錢透過玻璃鏡有一種豔紅，顯得十分之詭異。

楚陽看到此情此景，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謝總也是臉有點煞白，眉頭都豎了起來，司機若無其事地使用了一下雨刮器，把黃紙蹭掉了，車子這才開始緩緩向前。

車剛出到100米大路口拐彎處。

突然一個急刹。

讓車內的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是的，就在剛剛一個婦人撲了過來，好像碰瓷一樣，擋在了苗總車的前麵。

好在這拐彎之處，車速不快，而且這個司機反應極快，把車給刹住了。

這什麽情況？

婦人大概六十多，披頭散發的，好像一條腿還有點不便，一瘸一拐的，她就這樣站在車前，大喊著：“救我的魚兒，還我的魚兒啊。”

每一聲都叫得撕心裂肺。

苗總回頭看了一眼謝總，謝總看了一眼劉暢，劉暢看了一眼楚陽，楚陽沒人看了，隻好下車去看看情況。

不過楚陽還沒問老人家怎麽回事的時候。

後麵車溫站長已經跳下車，帶領副站長技術員等人風風火火地衝了過來，指揮他們一把拽開了婦人，把她遠遠地拖走了，這個行為簡直是十分之粗魯且無情，看得楚陽心驚膽戰，難以置信。

這是楚陽第一次看到愛過往電力公司的人處理事情如此的迅速，效率如此之高，絲毫沒有拖遝，彰顯了一個電力人應有的風采。

楚陽回到車上，苗總一言不發，甚至眯上了眼，好像眼不看為淨，謝總倒是表情略微嚴峻，眼眸不經意地射出一道寒光，當然一看向苗總，就變得溫柔了。

劉暢想要咳嗽，但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這個時候不是咳嗽的好時機，作為一個好下屬，你不單單要控製你的情緒你的言語，你還要控製的你本能。

但是這個時候不知道誰放了一個屁，沒有聲音的，但是很臭，臭不可當，眾人簡直要窒息了，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是謝總放的，因為他第一個提前開了窗。

苗總表情變得十分的微妙，整個人憋住了呼吸，好像被崩潰的邊緣。

人的生理有三樣無法控製，噴嚏放屁和一柱擎天。

楚陽這個時候，腦子反應也很快，打開了窗，同時來了一句：“那個……不好意思。”

此地無銀，就這麽一句話，楚陽也不說太多了。

謝總看了一眼楚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在這個空間，楚陽的地位最低，所以放屁隻能是自己放的，其他人放屁也不合適。

很多時候，你為領導做很多的貢獻，立很大功勞，都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事情，可是你要是能幫他背鍋，這可能才是真的能夠讓他把你當做親信的最重要的一步。

而且隻是放個屁，有什麽大不了？

……

終於大家到了。

吃飯的地方是一個叫做笑口常開的農家樂，這裏菜式很不錯。

八個人，上了差不多二十個菜，也不管吃不吃得完，反正公司就是有錢，人性。

不過這頓飯再怎麽好吃，楚陽都無心下咽。

滿奶子都是剛才那個婦人的叫喊“魚兒”，如果沒有才從，那個人估計是死去那個周宇同誌的母親，其實剛才溫站長帶大家在變電站裏麵逛的時候，好幾次經過了當時那個周宇死的地方。

楚陽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你仔細看，還有一點血腥的痕跡，好像他還躺在哪裏，伸出血淋淋的手，呼喚著，掙紮著，讓人來救他。

哎，公司能夠不動聲色地掩蓋這件事，肯定是花了很大的力氣。

其實這件事因為公司賠了足夠多的錢直接擺平了死者的父親，其實這個母親是不願意的，吵過鬧過的，但是也沒辦法說什麽，家裏也不是她一個婦人能做主，何況她腿腳也不靈活。

不過今天是他兒子的生辰，她想來祭拜一下自己的日子，但是人家不給她進，她隻能在門口燒元寶蠟燭，但是被人趕走，她不甘心就來攔車……想要和自己兒子一起魂歸天國……

看著滿桌子的菜，楚陽心情更加壓抑了。

有些人死不瞑目，有些人大魚大肉。

楚陽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一句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可能不是很恰當，但是楚陽就是這樣的感覺。

飯桌上很熱烈，苗總侃侃而談，謝總妙語連珠，劉暢扮演起了一個卑微的服務員，溫站長知道沒有他說話的份，但是他很能喝，被人批評時候，自己毫不客氣地懟兩杯。

好在這個苗總不好酒，一開始和大家喝一杯就翻杯子了，示意不喝了，其他人也不敢勸酒，隻是幾個人自己害，這讓楚陽對他有了一些好感。

不然楚陽肯定是不醉不歸了，因為自從上次在市公司開會，楚陽出了風頭以後，謝總一直都覺得自己很能喝。

這家店還是菜品確實貴，但是味道不錯，特別是他們家的魚湯，確實非常的鮮美，連苗總都讚不絕口：“這是鯿魚吧，這吃起來不像啊，好喝好喝啊。”

“苗總，這裏的鯿魚都是野生的，所以肉質非常的嫩滑，來來，再來一碗。”謝總親自給苗總舀了一碗，表情十分的愉悅，不得不說，謝總的應酬能力絕對是一流。

“不錯，我們那邊的鯿魚就不行……”

快吃飽的時候，苗總突然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謝總啊，今天的事情，要注意啊，這樣子辦事會出事的，一定要全麵考慮，如果今天是溫總來你們就麻煩了啊，有些事大家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是我們也是得做足了，不要留有一些收尾。”

楚陽都沒聽明白，但是謝總好像明白了：“是，苗總說得是，我回去一定解決。”

溫站長在一邊流汗，又自己灌自己了。

還吃著，楚陽的手機滴了一下，拿起來一看，竟然是謝總發了一個信息來了；“楚陽，去問問老板有沒有新鮮的鯿魚，來幾條肥美的，讓他打包好。”

楚陽看了一眼謝總，假裝上廁所就出去了。

吃完飯，苗總就要回去了。

楚陽把打包好的魚拿給了謝總看了看，謝總示意楚陽放到苗總的後備箱。

自己徑直走到苗總麵前說道。

“苗總，開一下後備箱，這些新鮮的野生鯿魚，老板看我們愛吃，就送我們幾條，你帶回去。”謝總的話非常的自然，表情微微笑，就好像春風吹拂，非常的溫和。

苗總下車來看了看，說道：“這怎麽好啊。”

“沒什麽，就幾條魚，苗總你不要推辭了。”謝總。

“那好吧，我就不客氣了。”

楚陽這才把魚放上車。

苗總檢查一下，然後對謝總說道：“謝總，這楚陽不錯。”

楚陽不錯，這四個字，雖然很含蓄，但是意義很豐富，楚陽有點鬱悶，他不會以為送魚是自己的主意吧，我又不是賣魚的。

苗總的車絕塵而去，眾人還在遙遙相望，笑容滿麵。

但是等苗總的車一消息。

謝總的笑就慢慢凝固，回頭看著溫正東，眼神如刀。

溫正東一下就好像被人拿槍指在頭上，滾過來，十分卑微地檢討：“謝總，對不起，是我們沒有安排好，讓這個婦乸這個時候出來搗亂。”

謝總眼神依然淩厲，來了句：“做事情要分清輕重，安排要周到，有時候一個小錯誤，就會把所有人的努力都毀於一旦，明白嗎。”

溫正東：“是是是。”

謝總也不說什麽了，直接上車返程。

楚陽皺眉，跟著上車，心裏深深震撼。

車上，謝總還是不太高興，劉暢尋覓到機會對謝總說道：“謝總，別怪我多嘴，很多事情下麵的人確實難做，也無法控製，不過我看苗總也沒有生氣，應該問題不大。”

有時候你在領導麵前說出一些過分的話，也無妨的，領導會認為你有性格信任他。

不過謝總來了一句：“他不想讓大家不體麵而已。”

體麵？

確實，在公司，最重要的是，每個人都要體麵。

體麵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