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走出禦書房,看著侍女點亮旁邊的引路燈,一陣恍惚,這就是天下最尊貴的地方,即使在黑夜中燈火也如同白晝一般。

輕歎了一口氣,皇宮的路可以看得見前麵的方向,她的路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未來的方向。

第二日。

沈明珠便開始著手準備鹿鳴宴的各項事宜,禮部侍郎來詢問在何處舉辦時,她沉吟一會,“在摘星樓吧。”

然後拿起早就寫好的告示遞給禮部侍郎,“麻煩您將這張告示張貼在摘星樓。”

禮部侍郎接過告示,細細地看起紙上的內容來,隻不過他越看越心驚,遲疑道:“殿下,這公告真要張貼在摘星樓門前嗎?微臣怕這個告示會引來非議,對殿下的名聲不好。”

沈明珠親自為禮部侍郎斟了一杯茶道:“本宮的這張告示,父皇也看過,他並無什麽意見。”

然後將茶遞給禮部侍郎,“侍郎盡管去做便是。”

禮部侍郎戰戰兢兢地接過茶,也知道這件事已經不可更改,無奈道:“謹遵殿下懿旨。”

當禮部侍郎將告示張貼在摘星樓門口時,不少學子湊上來看消息,待看清上麵的內容時,四下嘩然。

一是今年舉辦的人他們猜到有可能是明珠公主,但真知曉這個消息還是心中有些不平,參加此宴的皆是有學之士,即使是長公主,也不過是個深宮女子,又如何與他們同坐一堂。二是這長公主竟然與他們立下比試策論的賭約,真是聞所未聞!

當下就有人發出不滿的意見,“若是明珠公主不清楚辦鹿鳴宴的地方,可請其他皇室宗族來辦!”

說出這句話時,受到了不少人的應和,“就是,公主主持這場宴會就罷了!還要與我等比策論!真是荒唐!”

宣布消息的禮部侍郎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跟他預想中的場景別無一般,無奈道:“殿下說,若是不服,盡管可以不參加鹿鳴宴!”隨手匆匆離開,生怕繼續被台下的學子為難。

留下麵麵相覷的學子們大眼瞪小眼,良久他們才開始三三兩兩發言。

“這明珠公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隻是辦一場鹿鳴宴而已就出岔子!”

更有老者撫著胡須歎息道,“前段時間傳這位殿下幹擾朝政,老夫本來是半信半疑,現在看來傳言一點也沒有假!”

瓊花樓中學子皆憤憤不平,聲討著沈明珠。

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中,有兩名學子坐在一旁,身著藍色衣袍的學子問向旁邊的同窗,“陸兄,你如何看這次的鹿鳴宴?”

那同窗才從書中抬起頭來,隻見一張容色綺麗的臉出現在學子麵前,饒是跟陸唯舟相處久了還是會暗歎,他長得不像個書生,像個書生話本中的狐狸精。

隻見陸唯舟勾唇一笑,眼角的淚痣更是豔麗,低沉道,“不如何看待,許是公主想要找到有才學之仕。”

“但這要與參加鹿鳴宴的學子比試策論,這也太狂了。”藍衣學子搖了搖頭,咋舌道。

“馬兄,此處人多耳雜,慎言。”陸唯舟拍了拍學子的肩,溫聲道。

“多謝陸兄,你瞧我這記性。”那名姓馬的學子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頭,又向陸唯舟道謝。

樓上的江遠見此輕哼了一聲,一群迂腐的書生,都小瞧著殿下的學識,殿下的學識不知比他們深厚多少。

樓下的陸唯舟似是察覺到窺視,停下說話的聲音,環顧四周,見眾人神色無異。

身旁的馬學子這時拍了一下他,“陸兄,在看什麽呢?”

“無事,許是我眼花了。”陸唯舟這才回過神,覺得自己多想了,

“今日請陸兄吃酒,感謝陸兄今日提醒我,這次可別推脫了!”馬學子拍了拍陸唯舟的肩膀,爽朗笑道。

“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陸唯舟笑著回答道。

沈明珠坐在上麵的包廂中,看著底下發生的這一切,包括陸唯舟的一言一行。

她微微蹙眉,想著前世關於陸唯舟的記憶。

前世的陸唯舟是沈長知的左膀右臂,是個極其有才華的人,今生若是不能招攬,那就殺掉他以絕後患。

*

眾人得知這個消息後,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同。

沈長知聽聞這個消息後皺眉,他這個長姐越來越行事無度了,不過這次辦砸了反倒是襯托他之前的鹿鳴宴辦得好。

慶平帝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反應便是擔憂沈明珠,於是放下手中的折子,前去探望沈明珠。

慶平帝來時,隻見沈明珠坐在書案前專心致誌書寫,連他來也未曾發覺,還是慶平帝咳嗽一聲之後,沈明珠才發覺到他的存在。

沈明珠看了一眼在書房外站著的菱若和知夏,見沈明珠的目光掃來,她們都低下了頭,沈明珠心中了然,放下手中的毛筆,故意道,“父皇,怎麽不讓人通報?”

“隻許你不讓人通傳,不許父皇讓別人通傳嗎?”

“是是是,都是月芽兒的錯,父皇請坐。”沈明珠起身,讓出上方的位置,請慶平帝坐下。

慶平帝輕哼一聲,順勢坐到她剛剛坐的位置上,拿起她書寫的東西專心看起來。

“胡鬧!朝臣看在父皇的麵子上倒不會太過分,這可是要與全天下的學子為敵!”慶平帝看了沈明珠紙上寫的計劃,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上,他沒想到鹿鳴宴不過問,沈明珠能不聲不響地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父皇,您還是小瞧我了,月芽兒敢做,自然是有足夠的信心!”

“那可是將要參加會試的學子!哪個現在不是學富五車!”慶平帝更是惱怒,前段時間他還覺得沈明珠沉穩不少,現在看來,就是憋著勁給他一個大“驚喜”。

沈明珠歎了一口氣,“父皇,請您相信我。女子成帝本就是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那自然所行也與旁人不同。”

慶平帝沉默著,良久,他道:“若是你輸了,父皇已經準備好給你寫罪己詔了。”

沈明珠道,“那父皇不會有這個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