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音早就猜到賢妃要有此一問,平靜答道,“這些您就莫問了,我自有辦法。”
她趾高氣揚的樣子讓賢妃氣得牙癢癢,偏偏又拿她沒辦法,隻能在心裏怨恨顧沅犯了糊塗,為何要把這麽重要的事告訴魏思音這個蠢貨?
差點沒坑死她!
魏思音望著賢妃,又道:
“還有個人也死了。”
賢妃心中已有答案,卻裝出困惑不解的樣子,“是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那個受貴妃指使的薛家表弟!”
魏思音缺心眼般噘著嘴,怒聲罵道,“這貴妃狡猾無情,真不是個東西,為了掩蓋罪行,連自家親戚都殺!”
說著她竟是急紅了眼,攥緊了粉嫩嫩的小拳頭,在賢妃麵前用力揮著,“現在死無對證,貴妃算是又逃過一劫!這樣下去,我什麽時候才能給貴妃定罪,為顧世子和平康妹妹討一個說法?”
賢妃心裏對她的蠢樣充滿鄙夷,臉上卻是溫和親切笑意,拉著她的手,柔聲道,“阿音莫急,此事顧世子自有對策,咱們在宮中隻需靜觀其變,可不能好心做壞事,亂了他的章法。”
魏思音烏亮的眼眸盯著她看了許久,眼底的光亮得讓她有些心驚。
“賢妃娘娘,你為何說咱們?”
“咱們指的自然是阿音你,姨母和平康。你和平康是親姐妹,而姨母我當年曾在皇後娘娘宮裏當過女官,侍奉她多年,她仙逝後,我拿阿音你當小主子看……”
賢妃這番話,是魏思音前世時聽過無數遍的。
每當她對賢妃生出疑慮時,賢妃便在她麵前聲淚俱下地敘說當年和皇後的主仆情誼。
賢妃說,若是當年能用她的死來換皇後活,她定毫不猶豫親手挖出心肝喂給她的娘娘。
魏思音曾經真的信了她的話,被感動得無以複加。
可大齊覆滅之時,賢妃瘋癲如鬼,朝她笑得怨毒猙獰,“當年是我日複一日在你母後的貼身衣物上下毒,才讓她在二十出頭的年華就做了死鬼!”
“但我沒有對不住她,這都是她欠我的!誰讓她生下來就高高在上,而我卻隻能給她當綠葉陪襯?”
“她不是高貴嗎?不是皇上心頭摯愛嗎?我沒本事把她從高處拉下泥潭,那我就送她去死!”
魏思音回想起這些,心底的恨從不見天日的深淵中長出,在她心尖上開出嗜血的花。
明明是害死她母後的凶手,卻在她麵前裝得情深義重,還有臉自稱是她的姨母。
她真正的姨母是鎮國將軍之妻,堂堂正正的一品誥命夫人。
這賤人算她哪門子姨母?
她多想即刻將眼前虛偽惡毒的女人淩遲處死,為母後報仇雪恨。
但她若是動手提早,反而便宜了賢妃。
終有一日,她要讓賢妃先活著失去一切,再親手剖出她的心肝祭奠母妃。
“幸好在宮中,阿音還有賢妃娘娘和平康妹妹陪著。”
見魏思音感動到低頭掩麵而泣,賢妃坐起來,虛弱地將她攬到懷裏,充滿慈愛:
“姨母和平康會一直站在你這邊。”
“顧世子不好直接和你聯絡,所以通過我們給你傳話,接下來阿音要聽我們的,不能再擅作主張,好嗎?”
聞言,魏思音眸光一冷,嘴角卻高高揚起,露出一個淬了毒的笑,“好。”
賢妃心道,這蠢丫頭還是這麽好安撫。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能牽著這蠢貨的鼻子走。
就在她暗自得意之時,在太後身前伺候的女官白貞來了。
“太後娘娘有令,賢妃身為一宮主位,卻連自己跟前的奴才都管不住,以致女官沉香暗中和李侍監私通,犯下失察之過,按宮裏的規矩,本該罰賢妃閉宮禁足。”
“但興慶宮這邊剛遣人去常寧宮捉拿沉香,那邊就走漏了風聲。沉香於常寧宮撞牆而死,那麽大的動靜,又有那麽多宮人來回走動竟無一人及時發現阻攔,此事極為可疑。”
“太後娘娘再三思索後,深覺常寧宮有異,也是為娘娘您的安危考慮,命您搬去淨心宮暫居,順便修身養性,多抄幾遍佛經,反省過失。”
聞言,賢妃花容失色。
這一刻她猛地意識到,沉香之死並不是結束,而是開端。
太後將她支走就是為了徹查常寧宮。
有些事她藏得再深,也經不起查,萬一查出什麽蛛絲馬跡……
她想都不敢想,待白貞走後,她死死抓住魏思音的手,就像抓著救命稻草,“淨心宮那是犯錯的妃嬪去反省的地方,和冷宮隻有一步之遙!多少人被送進去後,沒過幾日就去了冷宮?”
“而你平康妹妹又最是多愁善感。若是讓她知道此事,她為姨母憂心,不知要哭得什麽似的,她那身子可經不住這麽糟蹋啊!”
“阿音,太後娘娘最疼你了,隻要你去太後娘娘麵前幫姨母求情,讓太後娘娘放過姨母,那姨母和平康會一輩子惦念著你的好,亦會在顧世子麵前提起你的善心。”
“顧世子以前總說阿音你性子過於嬌縱,這正是你向他證明自己顧念姐妹情誼的好機會。”
她慌不擇路,一鼓作氣說完,卻見魏思音神情平靜。
平靜到像是絲毫不為所動。
心急之下,賢妃未免亂了分寸,一貫神情柔和的臉上此時卻現出幾分咄咄逼人來,“阿音,你總不會枉顧往日情誼,見死不救吧?這樣的話,顧世子也會對你失望的。”
魏思音見她此時還不忘拿顧沅來作要挾,心裏好笑。
“瞧姨母這話說的,阿音哪裏是這種狠心冷漠的人?您和平康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剛才不做聲,隻是在想該如何讓皇祖母回心轉意。我這就去找皇祖母!”
說罷,便十分著急似的下了床。
賢妃稍稍呼出一口氣,而後便安心等待太後更改懿旨。
這不是她第一次利用魏思音對付太後。
太後對這個嫡長孫女的疼愛,甚至要勝出眾多皇子。
有魏思音開口,就算太後仍然疑心常寧宮,也不會堅持把她關進淨心宮。
但讓她意想不到的是,片刻後魏思音卻是哭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