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侍衛簡直囂張到無法無天了,剛才他說話時就拿冷嗤頂撞他,如今居然還敢明著諷刺他?

想他顧沅身為寧國公府世子,顧氏這一輩嫡係的嫡長子,又是世人口中的無雙公子,他是何其尊貴之人,哪裏容得下一個靠武藝為生的卑賤侍衛在他麵前放肆?

“你放肆!本世子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姓甚名誰,又有何依仗,才敢如此辱我!”

顧沅頓住腳步滿身怒氣,抬手就要掀了他臉上麵具,而淩寒就站在那兒分毫未動,等著他來掀。

一隻嬌嫩的小手按住了顧沅。

“阿沅哥哥,快走吧。”魏思音看著他的眸光淡淡的,卻莫名給他一種十分不安的感覺。

明明她什麽情緒都沒表露出來,明明她像往常那樣專注地看著他,可她的眼裏又好像根本就沒了他這個人的身影,就仿佛,他顧沅再也入不了她的眼。

不過片刻愣怔,樓下的喧鬧聲越來越響。

魏思音知道淩寒的功夫有多好,別說是底下那些烏合之眾,就是她今日帶出來的那十幾名在宮中禁衛中武功算是拔尖的鬼麵衛合起來,都不是他對手。

所以她自然不怕樓下的人打上來,但她為了護著淩寒,讓顧沅無暇再追究淩寒的身份,裝出一副極害怕的樣子,泫然欲泣道:

“阿沅哥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空管他一個侍衛長什麽樣!待會兒要是樓下那群人真的打上來,或是有心懷不軌的賊子裝作客人爭執,實則就是知道你我在這裏見麵,奔著你我的命來的。我們在這裏多說一句話,那都是在拿性命開玩笑!”

顧沅最是惜命,他將來可是還有大業要完成,怎麽能把自己折在這裏?

被魏思音這麽一說,他趕緊收回手,還對魏思音吩咐道,“怎麽就他一個在這裏?其他的鬼麵衛呢,還不把他們都叫上來護著我們。”

淩寒看他那怕死的模樣,又是一聲張揚不羈的冷笑。

他絲毫不怕得罪顧沅,更不怕身份暴露。就算顧沅當即發現他就是罪人淩寒,出了門就命人把他押入天牢,甚至直接拉他去菜市口問斬,他都不會畏懼半分。

他就是看不上顧沅仗著魏思音的愛慕有恃無恐,用一張巧舌信口雌黃,哄得魏思音拿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偽君子當了寶,放下公主之尊處處護著捧著,恨不得把心肝都挖出來,給顧沅看看顏色。

他受不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對一個不值得的人錯付了真心。明明她的真心是天下最難得的寶貝,卻要被顧沅當做不值錢的玩物隨意擺弄。

他本是沉默寡言之人,對這種偽君子不屑於多說任何,可如今顧沅就在他麵前用一張嘴哄騙他的公主,他怎能忍得住?

“顧世子,鬼麵衛是皇上親賜給長公主的護衛,隻聽她一人的命令。您怕死想得鬼麵衛的保護可以,但您得先求得公主同意,而不是直接越過她來差使鬼麵衛,更不能身為臣子卻對公主言隨意嗬斥,鬧得您好像有資格教她如何指揮她的奴才似的,這可是大不敬。”

哪怕魏思音不喜他說這些,還會因為他說了這番話恨他怨他,怪罪他讓顧沅不快,他也要說。

淩寒說完之後,看著顧沅瀕臨暴怒的神色,就等著魏思音幫著顧沅來嗬斥他。

卻沒想到,魏思音並未說他半個不字,隻是拉著顧沅道,“鬼麵衛訓練有素,他們守著所有能登上五樓的入口,此時也定分出人去為我們清理離開的路了。做這些都需要人手,這比讓他們護在我們身邊更有用。”

顧沅雙手緊攥成拳頭,指甲都摳進肉裏。

果然如魏思音所說,這一路上她們並未碰見半個閑雜人等,等從後門出了摘星樓,顧沅由他留在樓外的顧府侍衛護著要踏上馬車時,他忽而頓住腳步朝魏思音道,“公主,臣有話和您說。”

魏思音走過去時淩寒貼身跟著,顧沅看著淩寒冷聲道,“本世子要單獨和公主說話,你退下!”

淩寒站著不動,毫不相讓地揚起頭顱,仿佛是在用鼻孔對他說話,“卑職隻聽公主一人之命。”

魏思音喜歡慘了淩寒這副高傲的模樣,她扭過頭看向他的眼裏都放著亮光,但再轉頭朝顧沅看去時,卻斂去了所有。

“你後退半步等我。”

她對淩寒下了命,然後走到顧沅身前,把耳朵湊過去,意思是有什麽就在這裏說。

顧沅額前青筋都要暴起,卻見她給他使了個隱晦的眼色。

霎時,他的氣都消了。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自從那個鬼麵衛出現後,魏思音所有反常舉動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