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懷自己姓陸,當然知道陸家那群人之前和福安絕不是毫無瓜葛,真要翻家底,那誰都不幹淨。
但這一次牽扯到國之大局,他是絕不會妥協的!
“公主,若是陸家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您該揭發就揭發,微臣絕不徇私。”他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他的家族隨她查,但她外祖家,他也不會放誰一馬。
魏思音在來之前就料到了他的執著,聞言輕輕一笑:
“大齊有你這樣正直剛烈的忠臣,那我就放心了。這也是我把你舉薦給皇祖母,讓你來主案的原因。”
陸承懷愈發警惕,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條隨時會撲上來咬他的美人蛇。
魏思音露出十分無辜的表情,但卻如他所料話鋒一轉:
“不過呢陸表哥,你查案查到現在都沒有什麽進展,也是陷入瓶頸了吧?”
陸承懷緊閉著嘴沉默不語,反複告訴自己不要接她的話茬。
不然光憑她的巧舌如簧,他就很容易被帶進溝裏去,不知不覺中落入了她的圈套都不自知。
“表哥這副表情,那一定是我猜對了。”魏思音朝他挑眉,笑得像個要**忠臣的絕世妖妃,“你不願意幫我,但總不能拒絕我來幫你吧?”
陸承懷神色微變,終於正眼看她,“殿下手裏有線索?”
魏思音抬手捋過耳邊鬢發,又湊近了些,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這裏說話不方便,老地方,明日午時見。”
說完,她便帶著隨從浩浩****地離去。
陸承懷望著她離去的身影,俊秀的眉頭緊皺。
她說的老地方是摘星樓,之前他在那裏與她的人交換過情報。
但這一次她會拿出真實的線索來幫他?
他要查的畢竟是魏思音的母族,即便她是公主不像那些要奪嫡的皇子一般仰仗母族,可她也與尋常公主不同,要在廟堂上安身,若是傳出她的母族對皇室不忠,她如今以女子之身執掌監國印章的超然地位可就不保了。
所以他很懷疑,她這時候說要傳遞消息給他,是不是打算蒙騙他,然後利用他這個大理寺少卿為雲氏遮掩什麽。
沉思過後,他還是決定明日去摘星樓與她會麵。
正如她所說,他對雲氏案子的調查確實陷入了瓶頸,哪怕她透露給他的隻是煙霧彈,也比他在原地踏步要來得好。
另一邊,魏思音剛回到舒雲宮。
她原本的寢殿已經被修繕得差不多了,於是她又搬了回去,剛踏進殿門就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內侍彎下腰,在搬動她屋內的陳設。
聽到她的腳步聲,那小內侍先是抬起頭有些拘謹惶恐地望了她一眼,然後連忙跪在地上乖巧地低著頭,不敢再多看。
魏思音看著他畢恭畢敬膽小內斂的模樣,心裏卻有些異樣。
奇怪,她怎麽會對一個尋常的內侍有這種感覺?
恰好綠漪就在旁邊,她便若有所思地詢問道,“這人我以前好像見過幾麵,他叫什麽名字?”
綠漪回道:
“稟公主,他本是在外殿伺候的內侍,名喚桑落,是奴婢的同鄉族弟。前段時日宮裏忽然走水,秋姑姑又受了重傷一直在靜養不能再負責內殿事務,還有幾位宮人在火海中葬身,奴婢奉您之命從外殿調了幾個信得過的人進來服侍,這其中便有他。”
魏思音聽後輕輕點頭,“原來是你族中弟弟,那我就放心了。”
說著就也沒多問關於這少年內侍的事。
倒是綠漪對那叫桑落的內侍道,“還不快些抬起頭來讓公主好好看看你。”
對這些原本在外殿服侍的宮人來說,能進內殿近身伺候公主,那是很多人窮其一生都求不來的機緣。
再加上魏思音對貼身的宮人向來大方護短,平時的賞賜從未少過,這些宮人到了別處也能挺直腰板,別人都會看在她的麵子上對他們多幾分尊重。
等到以後年紀大了,興許還有機會去內侍省得一個有實權的職位,那後半生就有保障了。
所以綠漪對這個過於羞澀內向的弟弟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心裏怪罪他一點都不會表現自己。
桑落抬起頭,怯生生地望向魏思音,一張白淨清秀的臉未語先紅,琉璃般清澈見底的眼裏仿佛都泛著隱隱水光,那泛紅的眼角就像被欺負了的小兔子:
“奴才,奴才桑落參見公主殿下——”
他說話的聲音很是清越好聽,就是磕磕巴巴的,尾音還抖了兩下。
魏思音聽了麵露笑意,“本公主看著很嚇人嗎?你就這麽怕我?”
聞言,桑落又像受驚了似的猛地搖頭,“奴才,奴才不敢……”
他那副可憐見的樣子,好像再被問下去舌頭都要打結了似的。
魏思音尋思著這既然是個膽小實誠的老實孩子,那她就不逗他了,而且她還沒找到那位不告而別的大太監,此時也沒心情去逗別的小玩意兒,於是便讓他平身,然後從他身邊走過。
她並未注意到,在她擦肩而過時,這名膽小羞澀的內侍眼底閃過一抹藏得極深的暗光。
極其深沉陰鬱,仿若在被冰封的火山熔岩,執迷又冷酷,帶著隨時都能爆發的戾氣,完全不像是他的人設應有的模樣。
就連一直瞪著自家弟弟的綠漪都沒察覺到,隻是氣呼呼地雙手抱胸質問他,“公主殿下又不會吃人,你入宮也有兩三年了,好不容易在她麵前露個臉,怎麽就這麽沒出息?”
桑落眼角更紅了,好像要哭了似的低下頭,“對不起,落兒讓姐姐失望了。”
大約是他年紀尚輕又在未發育好時就淨了身的緣故,他帶著哭腔的聲音甚至有些奶聲奶氣的,是那種讓不管什麽年紀的女人聽了都會母愛泛濫的類型。
綠漪原本還有些生氣,一聽他這動靜心中霎時就對他泛起深深的憐愛,“好了,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