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紅纓困惑,是因為她從很小時就知道,她的性格和天底下絕大多數的女子截然不同。像她這樣幹練豪爽,什麽都直來直去的脾氣,可以讓她很快融入軍營,獲得將士們的尊重和友情。

就算是這些與她十分合得來的男人,也隻會把她當兄弟。

男人喜歡的姑娘,要麽溫柔體貼,要麽嫵媚動人,要麽端莊高貴,要麽楚楚可憐,總之就是沒有她這一款,比男人還能打的。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碰到過有哪個男人喜歡她。

她也不覺得沒有男人喜歡,是什麽需要她傷心難過的事。

她甚至想過,就算這輩子都不成婚,永遠做灑脫自在的將軍府大小姐,也是極好的。

可忽然間,陸承懷進入了她的視線。

他和她熟悉的軍中熱血男兒,還有她看不慣的自持身份的世家子弟都不同。

陸承懷克製內斂,卻並不偽善傲慢,雖然不善於言辭,但他腳踏實地辦案時的認真模樣,卻莫名吸引她的注意。

他總能發現別人察覺不到的細節,還有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都讓她覺得很有趣。

這樣的男人,武藝居然也不賴,簡直是太合她心意。

而且他好像也不討厭她,還時常來尋她,總是以請教她案情的名義。

她拉上他去結拜,隻因一開始她一點都沒往男女之情上想。

可是後來聽魏思音說陸承懷喜歡她,是那種男人對女人的喜歡,她一下子就開了竅。

原來她對陸承懷,也不是沒有感覺的。

可她等了又等,對陸承懷各種明示,都沒等到他**心跡。

她實在等不下去了,拉著陸承懷一起進宮來,就是想讓魏思音當見證人,當麵把話說開。

結果這家夥居然自己跑了。

“阿音,你是不是弄錯了,其實他喜歡的根本就不是我。”

段大小姐莫名有些低落,但也就低落了一會兒,她就又生龍活虎起來,冷笑著罵道:

“要真是這樣,那我之前明示他的時候,他咋不直說?磨磨唧唧的,還有沒有個男人樣!”

魏思音心裏也覺得陸承懷磨嘰,但她麵前這位可是個認死理的,她要是不替陸承懷把說清楚,怕是段大小姐以後再也不會理睬陸少卿了:

“他喜歡的人就是你,他親口對我承認過。所以我才敢對你說,他喜歡你。不然,我豈不成了亂點鴛鴦譜?”

段紅纓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很大。

“可是,他既然能對你說,為何不直接對我說?”她先是高興,然後心裏更加困惑不已。

魏思音嗬嗬笑道: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像表姐一樣坦誠痛快的。

總有那麽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心思藏得極深,不知道整日裏在顧及個什麽有的沒的,就是喜歡讓別人猜來猜去,你說,這欠不欠揍?”

她說著,目光就瞄到了桑落身上。

桑落十分委屈,他隻是躺著啥也沒說,為何受傷的總是他?

段紅纓在得知陸承懷喜歡的就是她之後,瞬間幹勁滿滿。

“阿音,你這麽聰明,你幫我猜猜,他為何喜歡我,卻不告訴我?”她歪著頭,滿眼求知欲。

魏思音不用猜就知道答案,直言不諱道:

“他傻唄,沒看出你也喜歡他,擔心對你明說,會被你拒絕,所以就拖著。臉上不動聲色,心裏翻江倒海。你要是不和他說清楚,他能把他糾結到地老天荒。”

段紅纓點頭,然後二話不說,起身就走了。

綠漪看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好奇地問魏思音,“公主,段大小姐這是急著去幹嘛?”

魏思音勾著唇角,“還能幹嘛,去找少卿大人算賬幹仗唄!”

說完,她低下頭瞬間變了神色,冷笑著對桑落道:

“我們之間的賬,是不是也該好好算算了?”

桑落眨巴著眼睛,身子縮成一團,真像一隻無辜純潔的小白兔,“奴才不知道公主在說什麽……”

“不知道?”

魏思音嘴角的笑意淡去,她麵無表情地吩咐綠漪,“把離小王子請進來。”

桑落心裏一沉,在阿離走進來時,仍是驚慌無措卻又困惑不解的模樣,好像在問,這位在大齊王宮客居異族王子,與他一個小小內侍有什麽幹係?

阿離卻不像這般淡定。

他是那種心裏藏不住事的人,可為了好友的秘密,他也隻能兩肋插刀強顏歡笑。

“公主殿下找我有事?”

魏思音聽著他那莫名生硬的語氣,清淺一笑,柔情似水地問,“離小王子,我是你的朋友嗎?”

阿離臉上的笑容更僵硬了,像是木偶那樣僵直地點了點頭:

“公主當然是我的朋友。”

這倒是真心話。

如果他不把魏思音和淩寒視為朋友,他在殺了那個偷學了南羌毒術還殘忍屠村的畜生之後就算完成了使命,現在早就離開大齊回到南羌了。

“既然離小王子把我當朋友,那為何有事卻瞞著我呢?”魏思音笑得溫柔,阿離身上的汗毛卻都豎起來了。

“我,我沒瞞你什麽啊,是有什麽誤會吧?”

對朋友忠誠是南羌人的美德。

問題就在於,魏思音是他的朋友,淩寒也是。

一個朋友讓他幫著騙過另一個朋友,還美名其曰這麽做都是為了那個大家好,把爛攤子都丟給他,他隻能幫著收拾。

不然就憑他麵前這一位的脾氣,這爛攤子掉下來,怕是要把所有人都砸死。

想及此,他目光幽怨,自以為十分隱蔽地瞥了眼讓他左右為難的那個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躺在**閉著眼,正在裝虛弱,好像真的不認識他一樣。

“阿離,我也把你當朋友,所以我們不妨敞開了天窗說亮話。”

魏思音伸手撥弄著桑落鬢邊的碎發,那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