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音聽了就笑了。

“你笑什麽?”長樂公主嗬斥她道,“我若不是你親姑母,怎會好心對你說這些?你對長輩都不知道尊敬,怪不得顧世子不喜歡你。”

“姑母,您這話侄女就聽不懂了。”

魏思音也不臉紅脖子粗地和她吵,隻是淡然道:

“侄女隻知道一件事,我是大齊公主,而他顧沅是臣子。按照大齊的規矩,君臣之別尚在夫妻禮法之上。在顧沅麵前,我是尊,他是卑。

姑母您和姑父的相處之道,不正是侄女說的這樣?侄女還曾聽到過,您對旁人得意揚揚地炫耀您的馭夫之道,說您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

為何到了侄女身上,您就要反其道而行之了?”

長樂公主聞言勃然大怒,“你什麽意思,是覺得我大費口舌不是好心勸你,而是要害你?!”

魏思音笑著說了句不敢,而後慢條斯理道:

“姑母當真誤會了,侄女隻是一直都將您和姑父的伉儷情深當作榜樣,想向您學習而已。”

長樂公主被氣得臉都漲紅了幾分,偏偏無言以對。

她要是說她和趙駙馬的相處之道沒什麽好學,那等於是否認了自己;

但要是不否認這個,那就等於是承認了她剛才那一番長篇大論毫無可取之處。

當真是不管說什麽,都要打自己的臉。

好半晌,她隻憋出一句話:

“我乏了,要歇息。”

魏思音行禮告退,帶著淩寒遠遠走開。

往回走的路上,淩寒見她心情很好般揚著嘴角,還哼著荒腔走板的小曲兒,忍不住問她,“難道公主有什麽高興事?”

魏思音笑意盈盈地轉頭看向他,眸光晶亮,像一頭吃到香甜鮮花的小鹿。

“當然有啊,剛才發生的不都是高興事嗎?”

淩寒被她盯得眸光閃爍,頓了頓又問:

“你親眼撞破顧沅和平康私會,當真不傷心?”

“當然不傷心!”

魏思音搖頭擺腦的,說著就差手舞足蹈起來,“我早就知道他們狼狽為奸,但顧沅和平康都是極其虛偽之人,若不當場捉奸,他們不僅死都不會承認,還要反過來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日我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布局,好不容易才讓他們的奸情暴露互生怨懟,我心裏頭啊,這叫一個舒暢。”

淩寒聞言便陷入沉默。

魏思音就像是沒長大的孩子,興奮地向他炫耀心儀的新玩具一般,滔滔不絕地和他說,她是如何躲在幕後把這幾人都引到一處。

淩寒卻都沒聽進去。

等快走回水榭時,他忽而問,“公主相信顧世子以後會悔改嗎?”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她有沒有對顧沅死心。

還是仍舊愛著這個人,割舍不掉自己心中的愛意,就像他這般卑微。

“當然……”

魏思音的話尚未說完,淩寒忽然眸光一冷,驟然出刀。

隻見冷光一閃,朝著她疾速飛來的蹴鞠在空中被快出殘影的刀刃砍成兩半。

“是誰把蹴鞠踢到了本公主臉上?”

魏思音板著臉質問站在遠處的人。

那幾人都是年紀不超過十歲的小公子,才能隨著母親和姐姐一起在女客這邊。

對小孩子來說,大人的宴會著實無聊,他們也實在是閑得沒事幹,才湊在一起玩蹴鞠。

但任誰都沒想到,他們的運氣就這麽不好,踢個蹴鞠居然還能招惹上嫡長公主這尊母夜叉,個個嚇得瑟瑟發抖不敢答話。

淩寒壓低聲音在魏思音耳邊道:

“剛才那蹴鞠來勢極快,這一腳不僅腳勁兒極大,還配上了內力,絕不是不到十歲的孩子能踢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衝著本公主來的?”

魏思音眉頭微皺,目光冷下環視四周。

但會是誰呢?

除了這幾個小孩,周圍根本不見人影。

而且就算她招人恨,有人要行刺她,為何不直接朝她發出暗器,反而是要往她臉上踢蹴鞠?

這種手段很頑劣,卻不像是真想要她的命。

淩寒卻伸手一指假山後,“剛才那有道黑影一閃而過,若是人,那此人身法極快。就連奴才都險些看走了眼,以為那是隻貓。”

魏思音沉思片刻,然後快步走到那幾個縮成一團的小孩麵前。

“你們都是誰家的小公子?”

她俯下身和他們平視,語氣軟了下來,嘴角微揚露出嬌甜的笑容。

幾個小孩見傳聞中凶神惡煞的嫡長公主其實也沒那麽凶,還肯對他們笑,扭捏了一會兒後,終於有個膽子最大的孩子開口道:

“回長公主殿下,臣子是工部尚書林慧深之子,林子修。”

魏思音伸手揉了揉他圓滾滾的腦袋,見他臉上一紅,心裏好笑,覺得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再開口時語氣更加溫柔了幾分:

“嗯,看你聰明機靈,你告訴我,這蹴鞠真是你們踢過來的嗎?”

林子修見公主長得好看,笑得更好看,心裏的畏懼瞬間消散。他搓著胖乎乎的小手,用力搖頭話語裏還帶著幾分委屈:

“不是的!我們在這裏踢球,都留意著不想傷到人,不敢使勁呢。剛才我們的球滾到了假山那邊,還沒等臣子過去找,就感覺吹來了一陣風,然後那球不知怎麽就朝著長公主殿下您去了。”

魏思音明白了。

剛才還真是有人躲在假山後,伺機朝她踢了一腳。

這人也很有意思,有功夫在身要暗算她,卻要讓一群小孩背鍋,真是一點臉都不要。

魏思音帶著淩寒回到水榭,吩咐秋意去找排查賓客,還有這些賓客帶來的下人,看看能不能找出剛才藏在假山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