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初冬的雪愈來愈猛,刺骨寒風吹動,帶起大片雪花。
地上堆砌起沒過腳踝的積雪,一個小小的人,艱難奔跑其中。
四處狂風方向變化無定,時不時猛地一下,便吹的人栽倒在地。
“砰!”
又一次跌倒雪地上的安子,頭被大雪埋沒的石塊擊破。
殷紅鮮血頓時流滿整張臉,但卻很快凝固,如臉上覆了層麵具。
他來不及叫喊,咬咬牙踉蹌起身,奔著前方跑去。
“娘,你等我,你等我……楊哥一定有辦法,一定有……”
小小的聲音淹沒在風中,隻有他依然前行,步履蹣跚。
人在極度緊張中,手腳會不自覺的發軟,發涼。
這是身體為了保護心髒,從而在短時間內抽調血液回流。
此刻安子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楊霖,楊哥一定有辦法!
終於,在他快成為雪人之前,總算是來到了楊家門前。
“砰砰砰!”
“砰砰砰!”
“楊哥,救救我娘!我娘要不行了!”
淒厲的喊叫震破怒號的雪夜,院內兩屋人同時驚醒!
……
……
本沉寂的鄉村,於此時炸開鍋,人們紛紛披著衣服跑出門。
不多時,村子西邊便聚攏了全村大多半的男女老少。
他們望向小院,看向屋內,隻見安子跪地,哀嚎痛哭。
楊霖身上隻穿了件毛衣,將早已僵硬的陳月容抱到炕上。
隨即他將那隻做好的鞋底,費勁的從她手中奪下來。
“嬸子,你就安心的去吧,安子這邊有我照顧著,放心。”
話音落下,枯槁的婦人再無了回應,唯有抽泣聲。
剛剛二人趕到時,陳月容保持著坐在板凳上的姿勢。
手中還納著穿針鞋底的動作,但她已經沒了呼吸。
那雙新鞋,她終究才納好一隻鞋底,便再也堅持不住了。
這時,苦娃兒娘和鼻涕蟲的娘端著熱水進來,大強娘手裏捧著套新衣服。
“月容,咱這就洗洗上路,穿新衣裳,走的漂漂亮亮的。”
“苦了一輩子,操 了一輩子心,以後就不用再累再操心了。”
“安子有我們幾個老姐姐管著,保準他能娶上媳婦,你就放心吧。”
三位婦人扯著嗓子哽咽說道,已經淚流滿麵。
楊霖並未言語,轉身提起哭沒勁的安子出了門。
屋舍外,二丫、苦娃兒、鼻涕蟲、大強四人淚眼朦朧。
瞧見安子出來後,當即圍了上來,一言不發,隻是抽泣。
這時,常支書從人群中走出來,手裏攥著旱煙槍,吧唧好幾口。
他拍拍安子的肩膀,輕聲道:
“你娘苦啊,許是真的熬不住了,這會兒走了也算解脫。”
說著,他看了眼關門的屋子,又望向楊霖,道:
“發喪這事,你小子就受累多忙活忙活吧,畢竟安子把你當哥……”
“老常叔,這事你不說,我也會做的。”
楊霖打斷他道,臉上不悲不喜,眼神放在五個小家夥身上。
人生兩大事——婚嫁,壽終,都必須辦的熱熱鬧鬧。
但住在此處的五家人,都是曾經逃難過來的外來戶。
所以要想辦的熱熱鬧鬧,須得在村裏找個有號召力的人操辦。
按照常理,常支書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畢竟他是村支書。
但此時的楊霖,無疑比他更合適,且影響力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