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承恩他也是被騙的,他若知道那孟氏是這樣的出身,肯定不會帶回來給咱們陸家添堵!”

王夫人還是要替自己兒子說些好話的。

“即便將軍他不知情。”池挽秋繼續哭,“可孟氏到底是懷了身孕,陸家還能將她趕出去不成?”

王夫人神色一滯。

池挽秋說得沒錯,即便孟氏名聲爛,但她肚子裏畢竟還懷著陸家血脈。

王夫人還想從其他角度勸說,但基本每次都被池挽秋用話巧妙地擋了回去。

一番寬慰下來,池挽秋的眼淚沒止住,反而將王夫人說得更加慚愧了,最後隻能無奈離去。

可她都走了,池挽秋的眼淚也沒停下來。

景冬心疼,“少夫人快別傷心了,仔細眼睛!”

池挽秋搖搖頭,立刻將帕子丟到她懷裏,“都怪你,這裏的洋蔥放太多了!”

熏得她停不下來!

池挽秋重新洗了一把臉,這才重新回到軟榻上。

她體寒怕冷,所以屋中已經點起了炭火。

任憑陸府的人焦頭爛額,也不妨礙她美美地小酌一杯。

一邊煮酒,一邊感慨。

陸老先生在世時,她是見過的,為人俠義,自是得道者多助。

而陸承恩做事太絕,為了自己的名聲,不惜動手殺人。

當初若不是他命人滅口,任憑池挽秋再厲害,又如何能有大乘寺的那一幕呢?

終究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池挽秋懶洋洋的躺下假寐,可又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大乘寺時,陸九淵的表現。

為何他會說出那些話?

是他察覺了自己的計劃?

不能吧!

那天回來時,她也問過陸九淵。

但陸九淵目光坦然,說自己隻是湊巧將實話說出來了而已。

這話倒也沒錯,可池挽秋就是覺得有點怪。

與此同時,池家。

劉箐在院子裏來回踱步,想到這些日子外麵的風言風語,她就煩躁異常。

自己女兒現在指不定多傷心難過呢!

那陸承恩實在不像話,自己當初就看不上他,可誰讓自己女兒喜歡呢?

池中錦今天休沐在家,剛換了個新魚竿,正在池塘裏釣魚。

“阿箐,你歇一會吧,走得我都頭暈了!”他話中有些無奈。

劉箐聞言終於停下腳步,轉身來到他身旁坐下。

“首輔大人還真是一點都不著急啊!”

當她這樣陰陽怪氣地稱呼池中錦時,基本上就是生氣了。

池中錦當然不著急。

他隻是有些猶豫,該不該告訴自己妻子,女兒早就給女婿喂了慢性毒藥。

可能用不了三年,就得做寡婦了!

但出了這種事,他這個當爹的自然是要管的。

於是,給池挽秋寫了一封信,上麵問得簡單直接:

合不合離?

收到信後,池挽秋立刻提筆,洋洋灑灑寫了幾大頁紙的回信。

在信中,她描繪了自己在陸家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說自己這兩年過得多麽多麽的不容易。

但是!

為了保全家族名聲,她還是決定忍辱負重、犧牲小我!

信中說得那叫一個大義凜然!

池中錦看得眼角直抽。

反正大致內容就是——先不合離!

不過,卻提了兩個小小的要求。

池中錦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陸家出了這樣的醜事,池家是一定要派人過去問責的。

不過池挽秋既然決定先不合離,那他這個池家族長就不太適合親自跑一趟了。

換誰去呢?

此時,一位青年走了進來,看了池挽秋的回信後主動請纓:

“爹,讓我去吧!”

很快,池挽秋便收到了消息,打算親自去見一麵。

畢竟有些話當麵說清楚,比較穩妥。

她現在一直稱病不出,為了避開陸家人的視線,特意喬裝成了丫鬟的模樣偷跑了出來。

為了掩人耳目,特意約在了永定河上見麵。

因為那裏時常有畫舫小船出租,隨便包下一艘就可以,不怕偷聽。

可她卻忘了,現在已經到了深秋,剛到河邊就被冷風吹得直打哆嗦。

前方一艘小型畫舫上,端坐著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袍的青年,正在撫琴。

就連秋日的陽光似乎都格外偏愛那男子,將他映得目如蘭星、唇紅齒白!

神情溫文,又風采瀟灑,真好似一塵不染的方外之人。

池挽秋不由感慨,自己二哥至少能遺傳了爹爹的八分相貌。

等她登上了畫舫,便立刻湊到了暖爐旁坐下。

直到一曲終了,才開口:“二哥,我們可有些日子沒見了!”

這是池挽秋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池硯!

池挽秋這樣說,更多是自己重生後再次見到兄長的寬慰。

可池硯哪知道這些,“你哥我才半年沒回來,少拿這話套近乎!”

他一邊說一邊調試琴弦,半年沒回來,感覺琴弦都鬆了,索性將舊弦都拆了下來。

池挽秋在一旁悄悄打量他。

池硯被外放兩年,瞧著的確是瘦了些。

“哥,聽說你此次回京隻在工部謀了個小官?”

“是啊,爹讓我自己選的。”

池挽秋點頭。

朝中的六部雖然級別是平級的,但由於各自主管的具體事務不同,各有特點。

爹爹曾說過,禮部窮、兵部武、工部賤、戶部富、吏部貴、刑部威!

而工部很多時候都要和匠人、工人直接打交道,都是些身份不高的,所以工部特點都用“賤”這個字!

按理說,以池家的能力將二哥調到戶部或吏部,都不成問題。

“二哥,那些士大夫們很多都瞧不起與工部的人打交道,你一點不介意嗎?”

畢竟,工部在六部中算是鄙視鏈的最低一環。

池硯似乎並不怎麽在意,“工部負責管理全國所有土木、水利、機器製造等工程,是真正涉及民生,能為百姓辦實事的,而且咱們池家也不需要更多的富貴了。”

水滿則溢。

池家本就樹大招風,這一代人更要低調。

池挽秋明白,但她想起二哥剛才說是父親要他自己選的,立刻就能聯想到爹爹當時的表情。

於是起身站在池硯身旁,學著池中錦的樣子,一手負在身後,刻意壓低了聲音:“我兒長大了,如今回京想要做什麽官啊?”

池硯在旁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