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蘇蘇的目光,緊隨著顧北喬的手勢。
隻見他從口袋裏,拿出一罐玻璃瓶,透明如手掌大小。
頃刻之間,玻璃瓶裏盛著的東西,將窗戶折進來的光線,瞬間放亮無限倍。
直逼眼瞼,讓她緊緊眯起雙眸來,才能維持視線清晰。
“這是我很想,親手送給你的心願瓶。”
隨著他把玻璃瓶遞到眼前,避開特定的角度,她才看清玻璃瓶裏,盛著的東西真麵目。
那是一整瓶閃閃發亮的鑽石,璀璨的光澤,讓人目不暇接,挪不開目光來。
這還是秦蘇蘇,第一次看到真鑽,當即怔住。
“不看看嗎?”顧北喬如清風秋月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她點點頭,抬手去打開心願瓶時,手指間在微微的打著顫。
她都分不清,是因為第一次看到真鑽,而感受到視覺上的衝擊震撼,還是因為頭一次收到,親人精心準備的禮物,而倍受感動。
餐廳裏的時光仿佛在此刻,漸漸變得很慢很慢。
秦蘇蘇從心願瓶子裏,拿出一兩顆真鑽出來,捏在指尖仔細的看了看。
鑽石散發出來的光澤,仿佛在她的指尖,冒出火百合,然後就能在她的杏眸裏,看到綽綽櫻花綻放。
顧北喬那雙英眸沉而緩的,落在她的臉上,目光溫柔細致的描繪著,她臉龐的每一處輪廓。
她的眸中裝著鑽石,他的眸中映著珍寶。
“這個心願瓶是很小的時候,家裏的阿姨送給我的。”顧北喬開始溫柔的講解著,心願瓶的來曆:“她說,要把你最寶貴的東西放到裏麵,然後送給你想送的人,心願就會成真。”
說著,他似難為情的笑了笑,俊長的眉頭挑了挑:“小時候不知道什麽,是最寶貴的東西,隻聽大人們說,鑽石恒久,方才裝了一罐。”
他把他所認為的最寶貴的東西,收集了一罐,要送給他最想念的妹妹。
“那……”秦蘇蘇微微抬起杏眸來,聲音不知不覺間有些發啞:“哥哥的心願,是什麽?”
隻見顧北喬唇角彎彎,眼角明亮如皎月般,散發著溫和的清輝:“在裏麵,你打開看。”
聞言,她複而低頭,拿起心願瓶仔細的看了看。
才發現在鑽石中間,還夾帶著幾張便簽的紙條,被堆積在裏麵,不太明顯。
“可以倒出來看。”他體貼的拿出一個盒子來,示意她將鑽石都倒出來。
秦蘇蘇依著他的意思,將心願瓶裏的鑽石都倒出來,中間夾帶著的便簽也落下來。
她一張一張的收集到一塊,想看看裏麵寫的什麽。
“一張、兩張、三張……”
數到後麵,足足有二十張。
她定睛就看到幾張上麵,都有寫好的年號,很快就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於是,她也不急著把先看,把一張一張按年號擺列好,才開始慢慢觀摩。
第一張,上麵寫著:希望妹妹還在世上,在別人的家裏活得好好的,祝妹妹生日快樂。
上麵的字跡格外的扭曲,像是才學會寫字,就迫不及待的在紙上麵,寫下這段話來。
秦蘇蘇看完後,不由的忍俊不禁,輕輕笑了笑。
抬眼又望了望對麵的哥哥,他長著一副如謫仙的麵容,實在很難想像,他怎麽會寫出,這麽難看的字來。
顧北喬淡然不驚的撇著眉頭,示意她全部看完。
“好,我看完再說啦。”她抿唇笑了笑,又接著拿起第二張紙條。
第二張:妹妹現在應該會說話了,希望她成為世上,最聰明的女孩子,祝妹妹生日快樂。
第三張:妹妹上幼兒園了,希望她不被他人欺負,當一個小公主,生日快樂,哥哥留。
第四張:今天媽媽哭了,我們都很想念你,願你一生平安,生日快樂。
第五張、第六張……
每一張,都寫下了他最真心的祝福,秦蘇蘇從而知道,原來這些便簽是,自哥哥會學字之後,就開始每年在生辰之日,留下來的。
直到她看到第十張,那時的顧北喬,已有十幾歲到了年少時期,心思開始細膩敏感些。
字體也漸漸變得極其流暢,比劃分明遒勁有力,橫鉤豎捺有規有矩。
上麵寫的內容,有摘抄的辭句,就已有顯出,他儒雅書生氣息。
看到這裏時,秦蘇蘇臉上再無半分笑意,清澈的杏眸裏漸漸升起騰霧,將她那如琥珀般的瞳仁,裹掩在內,透著幾許朦朧的美感。
手中的這些字體,開始變得立體,通過這些字跡的變化,與留言的內容。
她的眼前,仿佛映出一個清雅的少年,伏在書桌前,後腰挺得筆直的。
從剛會寫字時的幼嫩模樣,慢慢的成長,臉上的五官輪廓,逐漸清晰立體。
隨著她看著一張張字體,腦海中的少年,越長越大。
少年的臉型五官,在她的腦海裏,一點一點的變化,隻有那雙墨栗色的瞳眸,透著溫和細膩的柔光,至始至終都溢滿寵溺。
直到她看完最後一張,腦海中的少年,與對麵的哥哥,五官臉龐重合。
所有的一切,都對接上了。
而秦蘇蘇的內心,卻感動的一塌糊塗,前所未有的觸動,將她揉成一團。
她不知道,原來她的前身,在秦家過得卑微的年陳裏。
有那麽一個少年,從小到大,一直心心念念的惦記著她。
就好像她原本以為,她的人生,就是身後無燈光,眼前皆白霧的狀態。
卻不知道,有個哥哥,在那片浩瀚的虛無中,固執著用他最為寶貴的鑽石,點成一盞璀璨的明燈,從未放棄過,尋找著她。
如果剛剛顧教授的認親,對她來說,是來得衝突的喜悅,讓她都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來。
而現在,她剛剛剖析完,這位親人全部的心理曆程。
原來,所有人都以為她不在了,可顧北喬從未相信過……
她仿佛親眼見證著,他二十來年的思念,沉甸甸的落在她的心上。
是的,她感受到了,通過這些便簽,她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
對麵的顧北喬,注意到她拿著最後一張便簽,已經過了兩分鍾,可她卻一直沒有抬起頭來。
他嚐試著輕喚她:“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