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邊說著,邊伸出另一隻手,拉著爸爸的肩膀,想讓他直起身來。
爸爸究竟是怎麽了?
在大多數,女孩的心目中,爸爸的背脊骨,都是直挺挺的。
而且,沈氏中醫在國內,頗有名望。
從小到大,沈予見過,各種各樣的小康家族,來家醫館,對爸爸都是客客氣氣的。
偶爾來位,身份顯赫的大人物,對父親依舊帶著,三分敬意。
畢竟,父親醫術了得,大多數人,都是有求於他。
可現在,爸爸居然,對著顧北喬鞠躬?
憑什麽?!
顧北喬不過個教授,她不過看他學識淵博,喜歡他氣質不錯。
可也不至於,朝他低頭啊。
而正在鞠躬的沈青,沒有聽到顧北喬說話,便一直不肯,直起身來。
顧北喬,倒也沒有,要刻意為難他的意思。
畢竟沈氏中醫世家,不管在哪裏,都是排得上名號的。
他正想開口,讓沈青不必客氣。
卻被沈予,搶先出聲。
她覺得丟極了麵子,自己在顧家,都是高高在上的。
怎麽能,忍受父親,在他們麵前,低頭哈腰。
她從父親手中,掙出另一隻手來。
雙手緊緊板著,父親的肩頭,非要將他扳直腰杆。
因為用力,而導致開口聲音,變得拔尖:“爸,你起來!你不要對他鞠……”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顧家大廳,周遭的一切,瞬間全部安靜下來。
沈予被突如其來的巴掌,刮得臉頰通紅,腦子有些發嗡。
一下子,根本回不過神來。
“你個孽障東西,給家裏闖得禍,還不夠多?”沈青聲色厲荏的大嗬著,雙目被怒火燃亮,清晰的映出,他內心的巨濤。
誰能受得住,親生父親,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在自己討厭的人麵前。
毫不忌諱的,打自己一巴掌?
何況,沈予還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女性。
她的臉脹得發燙、發疼,可她卻不知,是因為巴掌太重,還是因為,太過於沒麵子。
緩緩抬起,忍不住抖動的手,捂住被打得通紅的臉。
藍眸利轉,帶在出痛苦不堪,而又重重的狠戾之氣,深深的看去沈青。
到現在,她還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麽?
沈青,被她那一眼,看得怒火直燒,甩了甩右手,終於跟女兒解釋原由。
“知道我為什麽,要求顧少爺原諒嗎?”
她不語,目光卻狠厲的滲人。
知道她不知,沈青重重歎口氣,失望透頂的搖搖頭:“你對榕城一無所知,還要自以為是的,跑到榕城來。”
“榕城裏,顧、霍兩姓,最為招惹不得,可你倒好,一下子招了兩家。”
說到這,沈青無比堪憂的閉上雙眸,悔恨自己沒有,太管教於女兒:“顧家隨便動動指頭,就能讓我們沈氏中醫,多年的祖業,毀於一旦。”
“你與顧少爺,自打出生開始,就是雲泥之別。”
“你還問我,我是不滿意顧少爺?”
“嗬嗬。”沈青冷笑一聲,不再看去女兒。
而是朝著顧北喬,又一次鞠躬:“顧少爺,女兒犯得錯,都是我當父親的,管教不厲,你要實在難咽口氣,全都怪罪於我便是。”
顧北喬連連抬手,扶著他的身子站直,溫潤的聲音,如細細的泉水般,悅耳柔和:“沈大夫,你特意前來榕城,搭救我爸爸,已是大恩,我哪有什麽氣?”
“是啊。”葉曦接腔,走過來扶住,沈青的另一隻胳膊,溫柔的笑了笑:“我們還是,先去看看,我丈夫吧。”
“好好,我這就去。”沈青點點頭,三人快步上樓。
圍著的三個傭人,知趣的去忙碌。
偌大的大廳裏,隻剩下看了,一場好戲的秦蘇蘇。
還有一臉茫然無措的沈予,她的右臉腫得老高,柔順的發絲,散亂的垂在臉頰處,模樣極其難堪落魄。
秦蘇蘇杏眸裏閃動著,細碎耀眼的光芒,淡淡的打量著她。
還記得,在辦公室裏,第一眼見到她的驚豔,到現在……
“哼。”秦蘇蘇不由的輕笑一聲,倒也不是落井下石。
隻是覺得,都是沈予自作自受。
想起方才在書房裏,沈予若是沒有出爾反而,沒有逼人太甚。
也不至於,落到現在的處境。
“你笑話我?!”沈予猛得抬眸,眸色本就偏藍,與此時的赤紅混在一起,顯得她的目光,格外詭異可怕。
秦蘇蘇此時不受,她任何約束,若是想去欺負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她隻懶懶的聳聳肩,也不屑於,這個時候去雪上加霜。
粉唇輕啟,聲音清靈的,助她想明白點。
“我身為榕城居民,跟你科普下,顧家與蕭家,是榕城兩大巨頭……”
說到這,她頓了下來,感覺沒必要,太浪費口舌,便改口道:“說具體點,可太長的,不如我直接告訴你,北喬的爸爸,全名叫什麽吧?”
“叫什麽。”沈予皺起眉頭,冷聲接道。
她正是困惑,顧家到底,有多牛逼。
秦蘇蘇抿唇笑了笑,杏眸裏泛起微芒:“顧慈。”
簡簡單單一個名字,卻如又是一記巴掌, 劈頭蓋臉的甩到,沈予的臉上,臉頰的痛意加劇。
雖然她不是榕城的人,卻也多少聽說過,顧慈的名號。
他可是在,世界富豪榜,都排得上名號的男人。
很多人,不知他長什麽樣子,卻都多多少少,聽聞過,這個帶著,傳奇色彩的男人。
可她,卻拿著小小的中醫配方,來威脅他的兒子,來娶自己?
若是他康複後,知道這幾日的一切……
還真如父親所說,沈氏中醫多年的祖業,怕都是要,被顧慈的勢力,碾為灰燼。
她真的沒有想過,在學校低調行事、待人溫和的顧北喬。
居然是,大名鼎鼎顧慈的兒子。
見沈予眸光灰暗,漸漸低垂下眼簾,神色不複剛剛的狠勁。
身子顫粟發抖,無力的往後退了兩步,重重的癱倒在沙發上。
秦蘇蘇就知道,沒必要再說了。
恐怕,她日後回想起,這段時間,所做所為,都隻會覺得羞愧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