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慈慢慢收回了思緒。

看著她那張臉,好一會兒,才下定了決心,擔心嚇到她,將主動權,交給了她。

輕聲詢問:“蘇蘇,如果有一個機會,讓你認回你的親生父母,你想認嗎?”

秦蘇蘇此刻腦海裏全是他說的關於晚兒的死。

他這不是廢話嘛。

若她不想與他相認,幹嘛要如此大費周章。

看他的意思,若她不想認,便不會為難她。

她想了想,眨了眨雙眼,輕聲說道:“這世界上,有哪個孩子不想和親生父母相認的,在得知我不是秦家親生女兒的那一刻,我隻想問問我的父母,他們為什麽不要我,我想知道原因。”

“不。”

她認真的看著他。

隨後,就聽他說:“不是不要你。”

秦蘇蘇咬了咬唇,認真的看著他:“你知道?”

他的情緒波動很大,極力控製住內心的激動,輕輕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說:“蘇蘇,如果,如果我說,你就是晚兒,你信嗎?”

秦蘇蘇:“……”

她剛剛已經有所懷疑,也猜了一部分。

但當他說出來,確定後,又是另外一回事。

隻覺得呼吸困難,臉頰在這一刻也變得十分蒼白。

如果是這樣……

那麽……

當初的火災乃至爆炸,真的是天災不是人禍嗎?

她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在那種情況,也絕不可能自己逃脫,從保溫室裏跑出來。

回憶顧慈說的一切,她必死無疑,並且粉身碎骨。

她不僅沒有,還活得好好的,都二十歲了……

這麽一想,隻覺得,二十年前,一定是有著一個驚天大陰謀,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顧慈說出這一切後,眼眶已經紅了,用力握緊她的手:“蘇蘇,我知道,我這麽說,會有些唐突,讓你沒辦法接受,可這是事實……我就是你的父親,而你,就是晚兒。”

秦蘇蘇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從他那雙眼裏看到了一個來自於父親的痛苦和掙紮。

忽然間,雙眼就紅了。

或許,這就是血緣的關係,父女心連著心。

明明剛剛還不覺得難受,此刻隻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了,一顆心,疼痛十分,不知道要怎麽樣去釋懷。

隻能用力握著他的手,希望,能緩解一下心尖的疼痛。

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真的是晚兒嗎?”

“爸爸不會騙你,我也沒有必要給自己撒一個謊,就為了自欺欺人,我做過鑒定,你就是晚晚,小時候,你便是這般模樣,隻是如今張開了,比起小時候更像你母親。”

他說完,眼白上布滿了血絲。

秦蘇蘇眨了眨雙眼,溫熱的淚珠就這樣從眼眶裏滑落。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也不能平息心尖的難過:“如果你說的句句屬實,這些年,我並不是被丟棄,而是在你和母親的心裏,我已經死了……是嗎?”

“嗯。”

他緩緩鬆開了手,走到了佛祖的左腳下,將那個檀木盒子端起,走到她的麵前。

一滴淚,落在了盒子上。

“當年,找不到晚兒,屍骨無存,我們都以為,小小的她已經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了,就立了一個衣冠塚,裏麵是晚晚生前穿過的嬰兒衣……”

秦蘇蘇感覺到心尖很疼痛,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她的親生父母。

所以,這麽些年來,她在父母的心裏,其實就是一個十分痛苦的存在。

哪個父母親,能夠忍受剛出生的女兒以那樣殘忍的方式離開人世間?

她隻是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都感覺到痛苦,更何況,她的父母親是真正的經曆著,並且這二十年都深信如此,那也就痛苦了二十年。

顧慈又說,那雙眼睛裏彌漫上了一層霧氣,嗓音有一點點哽咽,又極力壓製著,讓他的嗓音聽起來磁啞又溫柔:“每次,我們有時間都會到這裏來看看,陪陪晚晚。”

他輕輕撫著檀木盒:“將她的衣冠塚放在佛祖的腳邊,也是希望她能入輪回,投個好胎,來生,不要再受那樣的苦痛折磨。”

說完,他又打開了盒子,看向她:“這裏麵,都是你嬰兒時期穿過的衣物。”

秦蘇蘇看向了盒子裏,那些衣服很小,放在盒子裏這麽多年,麵料依舊嶄新,應該也就穿過一次。

這樣的麵料,放在二十年前,也是極好的。

秦蘇蘇看向他,雖然說,上次她故意留了粘有唾液的礦泉水瓶,卻也覺得那是一個微乎其微的存在。

想了想,還是看向了他:“你怎麽確定,我就是晚晚?”

“DNA鑒定。”

她沒有打斷,又聽他繼續說。

顧慈將當初確定她是他的親生女兒做的那些事全部都說了一遍,沒有任何漏洞。

他又放下了檀木盒,將親子鑒定從褲兜裏拿了出來,遞給她:“晚晚,你看一下,就明白了。”

她接了過來,打開來。

果然,上麵的鑒定結果,她與他,就是父女關係,如假包換。

這一刻,她有種找到家的感覺,眼眶一紅,終於是哭了出來,撲進了他的懷裏:“爸!”

他僵住了,一時之間,也忘記了回抱著她瘦小的身子。

這一聲,實在是太久違了……

她嗚咽著聲音,又十分動容的喊了他:“爸……”

這一聲,將他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晚晚,你回來了。”

有生之年,能看到死去二十年的女兒複生,能聽見她叫他爸爸,這樣的激動,這樣的喜悅,不是親身經曆過,根本無法想象。

相擁的一瞬間,她才感覺到了親情的可貴。

他的懷抱太溫暖,也太小心翼翼,就連撫慰著她後背的手,也十分輕柔,生怕傷害到她。

這世上,隻有真正的親人,真正疼愛你的人,才會如此對待,即便是捧在手掌心上,也害怕摔了。

這樣的滋味,她太久沒感受到了。

眼淚湧了出來,無比動容的輕喚他:“爸爸……”

他連連點頭,最終,也抱緊了她:“乖,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他思念了二十年的女兒,竟然都已經長大了。

還好,沒有錯過。

還好,她來認三叔……

秦蘇蘇聲音帶著幾分哭腔,這是一種真正的心靈感應:“爸,我謝謝你,這二十年來,一刻也沒有忘記我。”

“怎麽能忘得了……”

閉上眼,腦海裏全是那一場爆炸。

當時,他就去晚了一步,僅僅差那一步,與晚晚便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