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心中又驚又喜，還以為月淵就要承認自己的身份。
雖然她已經知道月淵的真身是龍，但若是他親口說出這個事實，意義則是完全不同的。
沒想到月淵卻編了一個十分蹩腳的說辭：
“我沒化形前，曾跟一個蛇妖一起修行過。他說當魔氣反噬時若是變成蛇的形態，痛苦會減輕不少。”
青嵐強逼著自己忍住沒笑，但還是想逗逗他：“既然是蛇，為什麽還會有腳？”
月淵尷尬地摸著鼻子，小聲說著：“法術不精，變得不好.....”
他越說越覺得心虛，最後幹脆想要放棄了。
“我隻是隨口說說的，主人肯定也怕蛇，還是算了吧。”
青嵐趕緊說道：“沒事的，我不怕蛇，那你那天就變成有腳的蛇吧，我抱著你。”
“好......”
月淵輕聲答應著，耳朵卻不知何時變得通紅。
識海裏，永冥魔尊早就笑得前仰後合了，炎陽神君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小青，你這小黃該不會是被魔氣崩壞腦子了吧？竟然想出那種理由？莫不是把你當成傻子了？”
青嵐雖然也覺得月淵的說辭很好笑，但還是忍不住維護道：
“小黑，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毒舌，我覺得他這樣挺可愛的嘛！”
炎陽神君卻總是能說出獨到的看法：“小嵐，別怪本君沒提醒你，月淵似乎對你有了別的心思，男女之間的那種。”
“什麽？這不可能！”
青嵐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否定道：“他接近我隻是為了讓我蘊養那個元神，對我的諸般好也是怕我身體不好耽誤了蘊養元神而已。”
“說不定……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體質特殊，可以幫他減輕魔氣反噬的痛苦，所以那天他才會要求與我住在一個房間。”
青嵐原本隻是想舉例反駁炎陽神君的話，卻越說越覺得事實就是如此，情緒也一下子低落起來。
“小青，這麽說來你也很奇怪。”
永冥魔尊也指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你明知道他一直在利用你，你為什麽還要不遺餘力地幫助他？難不成你也喜歡上他了？”
“沒有...我...並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惡意，這對我來說就已經很難得了。”
青嵐擺弄著手指頭，言語之中多少有幾分淒涼。
“他是唯一一個毫無保留願意將命交給我的人，為了這份信任，我也要盡力幫助他。”
“再說了，我不是也在利用他幫我們找羿神尺嗎？跟他的利用比起來，我也好不到哪去......”
青嵐說完，竟關閉了識海，不願再與炎陽神君和永冥魔尊對話。
這還是她複活以來的第一次。
“這小姑娘，脾氣還不小......”
“她隻是心裏有些亂罷了，讓她慢慢去理順吧。”
青嵐回想著剛才與一神一魔的對話，心裏確實亂得很。
她願意幫助別人，卻不願隨意相信善意。
因為，她從沒感受過無緣無故的善意。
“主人？主人？你怎麽了？”
月淵輕聲喚著青嵐，他感受到了她情緒的變化，不禁有些擔心。
“沒什麽。”青嵐使勁搖了搖頭，晃掉那些無關緊要的想法。
眼下還是盡快找到那個禍害眾人的修仙者、尋到羿神尺要緊。
不過此次西去需行五百裏，若隻是用走的實在慢了些。
青嵐又不能禦劍，便隻好向月淵求助。
“主人既然也是修仙者，難道不會禦劍嗎？”
月淵有些不解，卻見青嵐一把將小灰塞到他手中，站起身來展開雙臂轉了兩圈。
“這麽多天了，你可看到我身上有劍？”
嗬嗬，她那支倒黴的寶劍，估計早就被當做她的替代品下葬了吧......
月淵一默，把小灰塞入懷中，將那支閃著藍光的寶劍召喚了出來。
細看之下，青嵐這才發現，那把劍的劍身兩麵都雕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在晶瑩的寶藍色亳光之下，那兩條龍似是活的一般，竟在緩緩遊動，看得青嵐一陣眼暈。
“此劍名為靈天，若想帶主人一同飛遁，須得禦劍。可是此劍極為認主，不知它是否願意......”
青嵐好奇地接過靈天劍，輕輕撫摸著劍身。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劍身上的兩條龍遊動得更歡樂了。
“我覺得靈天似乎並不討厭我嘛！”青嵐喜笑顏看，“要不現在就試試？”
月淵看著靈天劍的神情略帶幾分詫異，但當他看向躍躍欲試的青嵐時，詫異之色變成了了然。
靈天定是也感應到了青嵐體內那股精純之力的氣息。
他一掐訣，靈天劍立時從青嵐手中飛出，變大數倍後懸於空中。
月淵率先跳到劍上，然後將手伸向青嵐。
青嵐拉著月淵的手，小心翼翼地踩到劍身之上。
料想中的翻車沒有出現，反倒是劍身在嗡嗡作響，似是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飛遁而去。
“主人抓緊我，這就走了！”
隨著月淵的一聲叮囑，靈天劍嗖得一下飛了出去，驚得青嵐趕緊摟住月淵的腰。
靈天劍似一顆火箭般直衝星空而去，又在雲間翻了好幾個跟鬥，嚇得青嵐雙腿發軟，死貼著月淵的後背緊閉著雙眼，生怕自己手一鬆就掉下去了。
月淵極力控製著靈天劍，卻發現今日的靈天劍似乎格外亢奮，有些不願聽從他的命令。
就在青嵐覺得自己就要被折騰吐了的時候，靈天劍終於穩住了身形。
月淵擔心的聲音在身前響起：“主人，你還好嗎？靈天今日不知為何格外興奮，現在已經沒事了。”
青嵐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卻瞬間被眼前的美景驚得忘記了腿軟和胃裏的不適。
“哇！好美啊......”
靈天劍此時已飛過雲層，漫天的繁星和未及半圓的月亮就在眼前，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到。
青嵐情不自禁地伸出一隻手去，想要感受一下手可摘星辰的感覺。
靈天劍似乎已過了興奮勁，現在飛得慢而穩，青嵐終於敢展開雙臂，感受在星河裏遨遊的感覺。
月淵微微側身，看著仰著頭滿臉享受的青嵐，不知為何，他的心裏也覺得很恣意。
他現在好像不僅能感受到青嵐的痛感，也能感受到她的快樂。
青嵐全身心地感受著這種遨遊太空的感覺，慢慢不滿足起來。
“靈天，再快些！”
她不由自主地對靈天劍下起了命令，靈天竟然也順從地加速向前。
“哈哈哈，靈天真是太乖了！比小黃你還乖！”
月淵會心地一笑，沒想到靈天劍這麽快就被她給收服了。
慢慢地，連靈天劍翻著筋鬥到處亂竄，青嵐都不覺得害怕，還玩得異常開心。
許是玩得太過高興，一個轉彎時，青嵐腳下一滑，竟大頭朝下栽了下去。
“主人！”
月淵大驚，急忙禦著靈天俯衝而下，追上青嵐後將她穩穩地抱在懷裏。
“咯咯咯......”
月淵本以為青嵐會受驚不小，沒想到她卻窩在自己懷裏開心地笑了起來。
“主人，你沒事吧？”
“沒事啊！我知道你一定會接住我的！”
上次她體會自由落體的感覺，還是上一世從二十層高樓上一躍而下的時候。
那一次，她以為迎接自己的是死亡。
這一次，雖然她是從近萬裏高空墜落，但她知道，定會有一個臂膀將她穩穩接住。
所以，她剛才絲毫沒有害怕，反而在全心享受自由落體的刺激感。
月淵長出了一口氣，他這主人，似乎愈發頑皮了。
月淵踩著靈天，抱著青嵐，輕巧地落了地。
此處是一片廣婺的草原，草深及踝，躺上去頗為舒服。
東方已微微泛白，瘋了一個晚上的青嵐早已困乏，躺在柔軟的草甸上，很快便酣然入睡。
月淵將自己的外衫蓋到青嵐身上，看著她那靜謐甜美的麵龐，有些失神。
這個姑娘貪財、好食、衝動，也很善良、正義、有責任心，活得恣意爽朗，沒心沒肺。
可為什麽有的時候她又讓人感覺內心充滿淒苦，堅強倔強得讓人心疼。
他伸出一隻手，搭上青嵐的臉頰，閉著眼睛仔細感受著她身上傳來的氣息。
她心脈上那股精純之力的氣息是如此熟悉，如今卻又帶著一絲陌生。
她的心海清澈而平靜，妹妹的元神在心海的一角靜靜地安養著，看樣子妹妹似乎也很喜歡那裏。
但是心海深處的另一個角落卻格外陰暗，那裏似乎蘊藏著無盡的痛苦和黑暗。
月淵皺著眉，努力想要去感知那團陰暗之下到底隱藏著什麽，卻感到那團陰暗突然開始湧動起來。
與此同時，熟睡中的青嵐眉頭緊皺，額頭慢慢有汗水滲出，兩手無助地在空中抓著什麽。
“不要...我不是...放我出去...我沒有病......”
月淵睜開眼睛，意識到青嵐正處於夢魘之中。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伸了過去。
青嵐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兩隻手緊緊地將月淵的手攥至胸前抱著，神情慢慢安穩了下來。
“她的心裏...果然也有難以與人言知的苦......是因為離洛嗎？”
不知為何，月淵竟想起了那個曾讓他萬分痛苦的紫眸男子。
那雙詭異的紫眸，在看向青嵐時，似乎有不一樣的流光...
那流光...他格外不喜歡。
“我這是怎麽了？”
月淵使勁晃了晃頭，驚詫於自己竟會產生這種奇怪的想法。
天已大亮，一陣困意襲來，月淵本想把手抽回，可被青嵐攥得太緊，幹脆作罷，直接緊挨著青嵐躺下，很快也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