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樹影下,晨曦的光輝格外柔和,但映照在荼蘼這張妖媚深邃的臉上,就顯得他格外羸弱。
再加上,他皮膚本就比常人蒼白一些,此刻無辜的望著朱九,好像一隻無辜的小獸,“皇後姐姐,你抓到我了呀。”
簡簡單單一句話,好像表明了他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也從側麵承認了,平陽村的炸藥就是他放的。
朱九眸色一沉,上前捏住他纖細的下巴:“你想做什麽?炸了平陽村,還是想炸死我?如果是前者,那恭喜你,你做到了,但如果是後者,那可惜了,你的炸藥還差了點兒。”
“嗬嗬,”荼蘼低低的笑了一聲,看見這一幕倒也不害怕,而是神色如常的抬眸看向朱九,眼裏的深邃之色逐漸迤邐起來:“真的,差了點兒麽?”
說著,他小狗一樣,朝著朱九靠近,嗅了嗅她的衣服,忽然莞爾一笑:“我怎麽覺得,姐姐身上的味道,很香啊~”
“是……死亡的香味。”
朱九雙眸微眯,下意識循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
然而這一眼,卻從衣袖上看到了點點玫紅色的痕跡。
這種玫紅色,不像是什麽顏料不小心浸染到衣服上形成的,而是由淺入深,倒像是從衣服裏麵浸出來的。
可……衣服裏麵怎麽會有這種古怪的東西?
雖然九離的毒素經過朱九鬼手十三針的調理,已經恢複了不少,額頭上的第三隻眼已經消失不見 ,隻剩下一塊殷紅的痕跡,看上去細細長長,更為他平添幾分魅惑。
但他所中的奇毒,會根據每個人的體製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效果。
朱九撩開衣袖的時候,就看見她皮膚上逐漸殷紅的印記。
這印記裏滲出來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變成玫紅色的血液。
但這上麵的血液,卻連一點兒血腥味也沒有,恰好朱九今日穿的又是緋色的衣服,所以顏色上就看不太出來。
朱九深感意外,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本該為她所救,即便不記她救命之恩,也不該反身咬她一口的人,卻將他所受的致命毒素,種到了她身上?
見她發現異常,而且迅速做出判斷,卻沒有任何異動,反而在觀察自身的情況,荼蘼不禁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皇後姐姐,想要解毒的話,把你的鬼手十三針,教給我如何?”
“你既然知道我會鬼手十三針,又怎麽篤定我會為了這條命,就把它教給你?”
朱九淡淡看著他,放下衣袖的動作風輕雲淡 ,絲毫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荼蘼眉頭緊蹙,疑惑的看著她:“可是,醫者不自醫,你認為,如今你的內力,還有資格催動鬼手十三針麽?”
鬼手十三針是朱九的生父,藺卓安教給她的醫術,再加上鳳凰涅槃決,朱九才得以恢複這條斷腿,況且藺卓安被困軒轅國這麽多年,也沒有交出這兩樣東西來謀生。
就此可以看出他對兩樣武功有多麽看重,連中原人都不願意傳授,更何況西域人?
朱九看著荼蘼的目光越來越深,也越來越沉,像是一座逐漸濃墨重彩的大山,眼神中的壓迫感讓人有些不敢與之對視。
饒是一向習慣性將所有都算計進去的荼蘼,此刻也有些扛不住朱九帶來的壓力。
暗道,燕國女戰神,果然名不虛傳!
全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如朱九這樣第二個優秀的女子了,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釜底抽薪,變換身份成為拓拔野的,但她現在既然是軒轅國的人,藺卓安的功法在她身上,也是不合常理的吧?
已經是不合常理的東西,又怎麽會有人在乎會有第二個人學會呢?
這麽一想,荼蘼又安定下來,微笑回應朱九:“另外,我之所以說這番話,也是想好心提醒您,如果把鬼手十三針教給我的話,我會像當初你救我一樣,救你一命。”
“這樣,我倆不就兩不相欠了麽?”
他說出這番話,到像極了一個瘋子。
偏偏他表現的不喜不怒,反而理所應當,認為他的一切要求都是合理的。
如果不答應,那拒絕他的人才是無理的一方。
朱九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人的敵人,不禁輕輕笑了一聲,點頭道:“行,想學鬼手十三針,你既然有膽子來這兒,那我就教給你。”
她給黑魂殿下達的是追殺令,並不是活捉,這人既然是被黑魂殿的人捆綁來這兒,便說明他在保命的事情上有些手段。
不過,若朱九認真起來,她更好奇,這人能在她手上活過多久呢?
沒有鳳凰涅槃決,他如何學會鬼手十三針?
就算擁有鳳凰涅槃決,朱九教給他的東西,他也未必能會。
雖然料到朱九一定會答應他的要求,畢竟從她不惜釜底抽薪,也要死而複生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來,此人是極其惜命的。
隻有不惜命的人,才會在當年那一場十萬戰役中真的死掉,而不會複活。
但,荼蘼還是沒有料到,朱九會答應的這麽幹脆果斷,甚至連一炷香的猶豫時間都沒有。
仿佛隻是風吹來,雲開日散的光景,她就鬆口了。
荼蘼眼神閃了閃,在朱九為他鬆綁後,順理成章留在了長樂宮。
“不過,你應該不知道,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有人背叛我。”
朱九看著鬆綁後的荼蘼,神色如常:“你想留在我這兒,我自然可以收留你,不過,你得付出一點兒代價。”
否則,就算她真的中毒了,也有的是辦法拖延一段時間。
並且大可以選擇交給閩雀這套鬼手十三針。
閩雀雖沒有高辛國皇室血脈,但是掌握鬼手十三針類似的針灸之法為她排毒,還是可行的。
這就是朱九從始至終都不驚慌的底牌。
而荼蘼卻以為,他拿捏住了她的把柄,現在正像一個得意的商人,跟她在談判桌上談判著條件。
他似乎沒察覺出朱九這番話中的圈套,也不知道她說這番話意味著什麽,而是略一遲疑,便點頭答應,麵目含笑:“這是自然,既然是皇後姐姐的吩咐,荼蘼應當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