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軒轅澈臉色變幻，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豈能瞞過他。
不待他吩咐，魏長壽已然快步進去，等看清地上流血不止且昏迷著的寒梅，還有一時起不來身的朱九，當即駭然：“皇後娘娘為何躺在地上，寒梅怎得這般模樣？”
大長公主這才反應過來，撒開抓著文姑姑的手，示意她快去救人。
朱九強忍著痛，扭頭去探寒梅的鼻息,還好，沒有性命之憂。
“啊，死人啦！”
不知哪個跟著魏長壽進來的小宮女尖叫一聲，驚動了內外的一幹人，自然也包括跪在殿外的采月，見事情無端擴大，她不禁心中竊喜。
“娘娘，皇後娘娘您怎麽了？”
念秋淒厲的叫聲響起，外間軒轅澈再也坐不住，直接衝進內室中去。
他朝四周那些慌亂的宮人們厲聲喝斥：“快去傳太醫,不，叫閩雀過來。”
魏長壽見軒轅澈麵色鐵青，當即親自帶人跑去傳閩雀與其他太醫。
“九九……”
朱九靠文姑姑扶持才勉強起身，兩眼直勾勾盯著寒梅，心底已是怒火中燒。
那挑起今日事情的人，顯然已經觸及到她的底線。
“我沒事,撞了一下而已。”
朱九故意推開軒轅澈伸來的手，整個人借文姑姑的力撐起身體，麵色陰沉地如同雷暴前的烏雲。
而後她朝著軒轅澈所立處噗通下跪，叩首言道：“大長公主無端逼死臣妾的宮女，求陛下替臣妾做主。”
“陛下，公主殿下是……就事論事，請您明鑒啊！”
文姑姑差一點就要當著軒轅澈的麵說出實情，虧得大長公主機智，猛瞪一眼於她示意，這才沒有壞了朱九的安排。
“陛下，寒梅一直都在說自己清白，沒有做任何越矩的事情，請您一定要為她做主。”
朱九跪得身如石柱，軒轅澈亦被她堅持的態度與冷漠的語氣驚得全身顫抖。
“九九，我知你心疼寒梅，可她畢竟還活著，我不能……”軒轅澈很是為難，他如何能在朱九與大長公主之間做出選擇，隻能低聲勸慰朱九，“那是祖姑母，是唯一疼我的親人了。”
朱九抬頭無聲地注視著軒轅澈，大長公主雖不忍，亦是忍著不能出聲半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朱九側目起身，目光緩慢掃過軒轅澈，又堅定地看向大長公主。
“今日的事，完不了。”她悻悻言道，收回目光獨自往外走，“念秋，讓羅錚進來，將寒梅帶走。”
軒轅澈遲疑半晌，才追了出去。
而後，偏殿內，一片安靜。
文姑姑著宮人將采月好好看守起來，又指揮人輕手輕腳抬水過來清洗掉地上的斑斑血跡，最後才親手小心闔上內殿門，隔絕了外間的一切。
“都處理完了？”
如此折騰一番，大長公主亦是倦意滿滿，此刻仍靠在床頭不肯休息。
“皇後沒事吧？還有那死心眼的丫頭，命保下了嗎？”
文姑姑明顯能看清楚大長公主眼圈裏泛起的紅暈，不由歎氣，她老人家一輩子心慈手軟，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若非是為了配合皇後娘娘擒惡，怎會容今日這樣的事情發生。
“您放心，什麽事都沒有。”
大長公主依然不放心，“本宮瞧皇後摔的那一下不輕，還是得讓太醫好好瞧瞧。實在不行，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悄悄過去看看情形。”
“好，奴婢晚些時候去。您呀，且放寬心，陛下已經傳閔雀大人去了長樂宮。”
大長公主勉強放心，文姑姑猶豫半天，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又引起了她的注意。
“還有什麽事？”
文姑姑似是不能確定，吞吞吐吐言說：“有一事奴婢並未看準，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先向您稟一聲的。”
大長公主不明所以地盯著文姑姑，等她繼續往下說。
“您可覺得今日皇後的狀態有些不對？”
大長公主細思，聽文姑姑詳述，“臉色發白，精神不佳，微微作嘔，還飲了一杯奴婢特意準備的茶……”
“什麽茶？”
“是梅子飲，酸甜解膩的。”
大長公主雖未曆過，可到底是年高聞廣，文姑姑說得如此清楚，她老人家自然順著線索想到一處。
“你是說……皇後可能懷了身孕？”
難掩臉上的狂喜，大長公主奮然起身就要往長樂宮去，一旁文姑姑立即將人勸住，“事情還不一定呢，您可得沉住氣，絕不能在這時候壞了皇後娘娘的安排。再說，陛下和閔雀大人這會都在長樂宮，您現在去當真不合適。”
“對，閔雀在呢，應該很快就能有確切的消息傳來，本宮等著。”
好容易被文姑姑勸下，大長公主躺回榻上，心中暗暗琢磨，這害人的東西必須盡快抓出來，免得夜長夢多。
萬一讓他尋到一星半點機會，傷了皇後及皇嗣，那可就是要命的大事情了。
軒轅澈踏進長樂宮時，見到的是內外四周皆寂，人人噤若寒蟬的景象。
其實閔雀早就到了，可朱九不願讓他瞧傷，他亦是無可奈何，隻能守在宮外候著。
“寒梅怎麽樣？”
“回陛下，已經包紮了傷口，由羅錚守著人。”
“好，”軒轅澈扭頭吩咐魏長壽，“告訴羅錚，孤許他留在宮中照顧寒梅，後麵幾日不必安排他的差事，隻讓他替娘娘顧好人。”
魏長壽領命離去，軒轅澈則是扯了扯有些發緊的領口，才輕聲邁進殿內。
隻有念秋跪在地上接駕，軒轅澈路過她時停步問道：“皇後呢？”
念秋往暖閣裏望了一眼，軒轅澈立刻了然。
“怎麽隻有你一個，其他侍候的人呢？”
“回陛下，皇後娘娘安排她們去幫寒梅姑姑料理，這會都不在殿中。”
“料理什麽？”軒轅澈不解，“人不是好好的嗎，孤還讓羅錚去照顧著，皇後也該消氣了。”
“奴婢不知。”
念秋也有氣，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下去吧。”
軒轅澈不耐與她計較，將人揮退後抬步朝暖閣走去。
掀開錦簾，朱九獨坐的身影映入軒轅澈的眼眸，竟是一種孤零零的清冷感。
她扶著額，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窗外。
“九九。”軒轅澈壓低聲音溫柔地喚著，可朱九卻不給他半點回應。
片刻後，他忍不住上前，伸臂將朱九攬入懷裏。
“人都已經沒事了，你還如此傷心做什麽？寒梅忠心，又與羅錚情投意合，我答應你，待她養好了傷便成全他們兩人，好不好？”
朱九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隻覺得有股言不盡的憤怒從心內湧出，眼下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將那惡人揪出來碎屍萬段。
可她明白自己不能失去理智，事到如今再功虧一簣的話更對不起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