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盡量讓自己聲音保持平靜,也沒忘了如今她還是拓拔野的身份,平靜回道:“陛下不是說奴才賤如螻蟻,這條命都是您的嗎?您沒叫奴才死,奴才也不敢死。”

“哼。”

能言善辯,以前怎麽不見她有這麽多話?

一路上,不少臣子摸不著頭腦的看著這一幕,沈丞相更是有些遲疑的上前:“陛下……”

想提醒他,登基大典還沒完成呢,起碼得把他手上捧著的國璽給收了吧?

一旁拿著兵符的李淳越見陛下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連忙拉回沈丞相,小聲耳語:“陛下心情好著呢,咱別在這時候湊上去找不自在。”

“什麽?”

沈丞相驚愕,轉頭看他:“陛下這才遭遇了刺殺,心情怎麽會好?”

李淳越想了想,忽地往軒轅澈懷裏看了眼,對沈丞相搖頭:“大抵是……”看上了拓跋二小姐吧?

但幸好,他說話要過一過腦子的,妄自把這話說出來,還不知在接下來的選秀大典上要鬧出多少事來。

餘光瞥了眼沈丞相,若沒記錯,這老東西也有個女兒,不日是要在選秀大典上送進宮裏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沈丞相求問的目光下,李淳越意味深長的道:“約莫是陛下誅殺了刺客,所以心情不錯。”

“嘖。”

這老狐狸又在裝糊塗。

沈丞相一甩袖子,幹脆親自捧著國璽送上內閣保管。

至於兵符,則還是由李淳越替軒轅澈握著,等什麽時候軒轅澈想起來再給他送去。

似乎登基大典早在軒轅澈坐上紫極殿龍椅那一刻就結束了。

而亂子清理幹淨後,據說由安定侯帶著世子葉萬青,和吏部尚書去追查剩餘奔逃在外的刺客。

朱九被軒轅澈帶回長樂殿,安置在偏殿裏,一連幾日,軒轅澈除卻帶她回來那天,和她在房內呆了一晚後便沒再出現過。

估計被她安置在寒牢內的藺瑤也快醒來了,為防止藺瑤生事,她得先去寒牢將人接出來,趕在明日高辛國使臣離開皇宮前,將她交由高辛國使臣送回去。

但冷清岫忽然到訪,來報信的宮女叫彩月,是軒轅澈安排在她身邊的人。

朱九見識過她的走路身姿,辨別出她是個武功不低的暗衛,明麵上裝作不知,便點頭:“我去正殿迎接她。”

如今她什麽位份都沒有,隻是軒轅澈身邊的一介奴才,外麵人說好聽點是寵婢,可在有品級的冷清岫麵前她著實算不得什麽。

朱九到了前殿,還未對身著妃色襦裙的冷清岫開口,就被冷清岫蹙著黛眉攙扶:“拓跋姑娘這是做什麽?你那日救了我和秀珠性命,今日我是特意帶著秀珠來感謝你的,也是聽說你今日身體好些了,我才敢過來。”

這裏都沒外人,她說話便也不自稱本宮,一口一個我,倒顯得親切許多,朱九素來在戰場上馳騁,也不喜這些繁文縟節,於是對她點點頭,邀她一同坐下:“聽說冷嬪娘娘護駕有功……”

話未說完,被秀珠咳嗽一聲,高傲打斷:“拓跋姑娘,忘了告訴你,如今我家主子因護駕有功已被陛下擢升為二品宮妃,眼下你該稱呼我家主子一聲‘冷妃娘娘’。”

“秀珠!不得無禮,我與拓跋姑娘不是外人,在宮中多得拓跋姑娘照應,既是自家姐妹,又何必講這些規矩?”

不等秀珠話音落下,冷清岫回頭訓斥,隨即無奈一笑,拉著朱九的手道:“拓跋姑娘,我到這兒後,舉目無親,身邊也沒個姊妹,此番你我共度生死劫,我隻覺與你親近,若不嫌棄,你我叫一聲拓跋姐姐可好?我是三月出生。”

一聲姐姐倒也沒叫錯,冷清岫確實比拓拔野小一歲。

朱九沒在意秀珠的話,隻對她笑笑:“娘娘能高升我也高興,此乃燕國之福。”

這話,她是真心誠意說的。

冷清岫地位越高越是穩固,對燕國的局麵來說也越好,軒轅澈一時半刻不會再對燕國動手。

燕國那些子民,還有機會獲得安寧,不必再擔憂軒轅國大軍什麽時候回闖進去屠戮他們。

冷清岫深以為然,點了點頭,動容道:“沒想到,整個宮內最懂我的竟是拓跋姐姐……唉,若是那位女將軍還在……想必,拓跋姐姐和她也能解開誤會。”

見她提起過去的自己,目光也狀似不經意間感慨的落在她身上,朱九麵色如常,淡然一笑:“往事如煙,當年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挑釁朱九,落得如今這瘸腿,廢了一身筋脈的下場,也是活該。”

冷清岫頓了頓,又和她聊了會兒,當真隻是來看望她般,隨後將一個小太監送上來:“對了拓跋姐姐,陛下如今剛剛登基,西北有大旱,東南又有大水,更有饑荒難以處置,忙的不可開交,怕是對你無暇分身,所以,我便帶個手腳勤快的人來照顧你,你看如何?”

朱九的目光隨她落在這用了易容術的太監身上——之所以一眼能辨別他用了易容術,是因為他眼皮牽動時,臉上的表情過於僵硬。

而整個朱家,最不會易容術的就是三哥朱琴。

見朱九竟然麵色如常的衝冷清岫道謝,跟著冷清岫一同來的朱墨頓時有些狐疑:怪了,這行為舉止都與朱九極其相似的人,見了朱琴怎麽還無動於衷?

想著,他眼神微閃,決定上前一激替冷清岫解釋著,對朱九諂媚一笑:“拓跋姑娘放心,這是我弟兄小琴子,雖然人看著木訥,但最是老實勤快,您用用就知道了,絕不會給您添亂的!”

小琴子……

朱九心中歎氣:這朱墨也實在太心急了些,都告誡過他,時機一到自會將她的下落說與他聽,沒想到他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恐怕先前他忙著要去接的人正是朱琴吧?

人既已到了眼前,她斷然沒有不收的禮,笑著應下:“多謝冷妃娘娘。”

“那姐姐好好休息,改日妹妹再來看你。”

冷清岫又放下一些糕點和補品後出了長樂殿,臨了還囑咐她:“聽聞姐姐的眼睛受了傷,這幾日可要早些休息,別落下什麽病根。”

麵對她一番真切囑咐,朱九也十分領情:“有勞娘娘操心,奴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