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他的過去,江徽一直沒有過問,就是想讓他保有自己的權益。

等到慕野鶴覺得時機成熟,或者是哪天願意告訴她,她會用心傾聽。不管過去怎麽樣,總要麵向未來,而她都會陪在他的身邊。

可現在,卻是偏偏有人打破,她也無法忽視。

“方知童。”

從別人口中得知這些,說實話,江徽是有點不順心的,但聽對方的口吻像是在以此來興師問罪,意圖逼退她。

她沒有露出絲毫膽怯,對眼前這個人之前的濾鏡算是徹底碎了一地。

江徽笑的漫不經心。

“你在自作什麽聰明?”

方知童思緒停滯了下,似是沒想到她會講出這種話來,令她更加詫異的是莊閑雲的神情舉止。

雖說她與莊閑雲相識的時間不長,但也清楚地了解到她大概是怎樣一個人。

這個模樣,完全不符合她本人,就像是遊戲裏某個人物脫離了自身人設。

“莊閑雲。”

江徽不願和她再多費口舌,直接掉頭打算回去,然而人家根本不死心。

“你憑什麽覺得你一個還不知道能活多久的病秧子可以和他走下去?”

“他擁有大好前程,我不許你毀了他。”

她大喊大叫,江徽單單停留了幾秒鍾,提步進了門,將方知童徹底隔絕在外。

一切都看似如常。

可到了深夜,江徽又一個人穿著睡衣,赤腳坐在窗台上,一整宿沒合眼。

一個周長的魔鬼式訓練結束,很快到了省籃球賽的時間,江徽和其它班的另外幾個女生申請了助理跟隨,免了一天的課,莊重石開車送她到了集合地點。

她下車,跟莊重石說了聲再見,但她總是沒能注意到,在她走後,莊重石會一直看著她,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見,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焦慮不安什麽。

江徽上了大巴車,跟其她兩位女生打了個招呼,她們幫她預留了位置,揮了揮手示意江徽可以坐過去。

她委婉地拒絕了。

因為,她一眼就看見了慕野鶴。

他的身旁還空著一個位置。

慕野鶴一個人窩在最後一排角落裏,他今天穿得很休閑,一件深色衛衣和一條灰色褲子,頭上戴著一隻黑色鴨舌帽,雙手環臂,兩條腿隨意地曲著,整個人都埋進了座椅裏。

他似乎昨晚沒睡好,神態困倦,眼瞼下一片烏黑,雙眼微闔,這樣的他很難見,完全卸下了素日裏一身尖銳的刺,顯露出脆弱柔軟的那一麵。

車窗簾沒拉好,外頭幾縷光線透進來,影射在他眼皮上,慕野鶴有所察覺,有些不適應地動了動,江徽怕驚醒他,便攝手攝腳的,俯身替他拉進簾子。

誰知,她才剛扯出簾子,他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一雙睡意惺忪的黑眸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瞧,江徽不太自然地收回了手,小聲詢問道。

“吵醒你了嗎?”

“沒。”

慕野鶴說著,雙手緊跟著在位置上撐了下,挺直了脊背,順便給她讓出了一個位置。

江徽坐下,剛把書包放在地上,眼前就多了一個保溫瓶,他抬了抬手,聲音沙啞低迷,聽起來有些幹澀。

“還熱著。”

她愣了愣,與他對視一眼,發現他一直捂在懷裏,保溫杯不夠,還想用自己的溫度做一層保障。

這時,腦海裏突然就躥出了方知童對她說過的話。

她艱難地伸手,接了過來,保溫杯被賦予了某種意義,變得千斤重,快要托不起。

“慕野鶴。”

“嗯?”

他神情很認真,目光注視她,身體往前彎了彎,做出一副傾聽的動作。

“你...是不是討厭中藥的味道?”

斟酌了這麽久,終於擊退內心的猶疑,問出了口。

江徽始終覺得,她和慕野鶴有什麽事就需要好好溝通,隻有現在說清楚了,才不會導致日後矛盾激發。

在這句話落地後,慕野鶴沒什麽表情,就連一點點的惱怒都沒有,和江徽料想的不一樣,她都已經做好了被質問的準備了,結果他坦然接受,提及過去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

沒多久,他開口回答。

“以前討厭,現在好很多。”

聽他的口吻不像是在開玩笑。

“...為什麽?”

她怔怔的,其實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準確的答案。

“可能是因為有了更想珍惜的人吧。”

平淡的語氣,卻在她心口最柔軟的一處輕敲了一下,似百轉千回,**開層層漣漪。

某些事情,不必言說,心領神會。

“我昨天...碰上了方知童。”

說到這個人,慕野鶴臉色微變,又很快恢複如常。

“你們倆認識,對嗎?”

她開門見山,問道。

“她告訴你這些的?”

“嗯。”

他早就猜出來了。

仗著知道他一些過往的事情,便覺得肆無忌憚。

不過那些,慕野鶴也根本不在乎。

“慕野鶴。”

她抬手,輕輕拉扯他的袖子,清靈悅耳又嬌憨的聲音就響在他耳邊,令人無法做到忽視這一點。

“參加斐律爾的保送選拔吧。”

方知童有一點沒說錯,她確實不知道自己的時日還剩多久,更不能毀了他的大好前程,他好不容易熬到現在,不可以踏錯接下來的每一步。

算算日子,應該快到了給出最終答複的時間了。

他凝望著她,無聲歎息,語氣柔軟又無可奈何,終究也隻是想問一句。

“為什麽一定要我參加斐律爾的保送選拔?”

“因為隻有你才配得上它。”

女孩既嚴肅又認真的模樣,清清楚楚地映在他深色瞳孔中。

慕野鶴神情沉寂,過了兩秒,又帶著恍惚的笑意。

大巴車已經發動了,車裏很安靜,不到半個小時,坐在他身邊的女孩已經昏昏欲睡,最後實在是撐不住,倒在了他肩膀上。

怕她睡得不安穩,慕野鶴小心翼翼地拉緊了簾子,又矮下身體,讓她靠得舒服些。

女孩睡得很沉,沒有一點兒警惕心。

他忍不住笑了笑。

隨後,他從包裏抽出一本書,翻開幾頁,裏麵夾著一張報名表,揭開筆蓋,流暢的填下了各類資料信息。

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收好。

結尾的那一刻,慕野鶴對未來充滿了無限期待。

隻是因為,未來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