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似乎過得格外漫長,猶如蹚在水深火熱之中,整個人都顯得焦灼不安,內心完全靜不下來,。

江徽站在候場廳門口,時不時墊腳觀望,人群從裏麵不斷湧出,將她擠到牆角邊,卻一直不見他們學校的隊伍。

她雙手交疊緊緊握在一起,很是擔心。

就在正前方,迎麵走來一支隊伍,有個女生看到了江徽,旋即低垂頭,脫離隊伍來到她跟前。

江徽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出口處,女生攥緊衣角,掌心汗涔涔,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莊...莊閑雲。”

“有什麽事嗎?同學。”

江徽斜眼睨她,話語帶尖刺,顯然已經認出她來。

這個女生就是喬野身後的幾個跟班之一,隻不過剛才一直躲在後麵沒吭聲過,她也不想因此多生事端。

“那個...”

女生支支吾吾的,不敢抬頭直視她,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喬野她...你多防著點,她這個人慣會報複。”

“你覺得我會怕嗎?”江徽笑了笑,“倒是你,跑來跟我講這些,什麽目的?”

聞聲,女生愣了一瞬,緩慢地抬起腦袋,那雙眼睛很純粹,不含任何雜質。

“我、我知道你有一個很了不得的爸爸,但請你相信我,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就別再追究了,你會被傷害的。”

女生可能不善言辭,一句話一次性說下來,臉已經漲紅了一半,直至江徽目光針對性的看著她,她像是怕露出什麽馬腳一樣,又迅速低下頭。

女生怯生怯氣的,與她說話交談時聲音極輕微,像是怕驚觸到了什麽,江徽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些什麽。

這個時候,他們學校的隊伍已經出來了。

見狀,女生逃似的離開。

江徽盯著她慌慌張張的背影,最終消失在拐角處,甩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往前走去。

大家都神情懨懨,今日的比賽一輸全都失去了士氣,提不起來一點兒精神,原本他們是可以贏的,明明比分都拉開了差距,結果來了一個大反轉。

敵方像是受了什麽高人指點一樣,武力值和戰鬥值以及防禦值猛地拉滿,大幅度提高,他們像是了解到每一個人的作戰方法和習慣,總能找到空子鑽下去,打得他們猝不及防。

下場後,教練老師們都連忙上來安慰他們,說隻是比賽而已,沒關係的,盡力就好。

可他們都知道,這不僅是一場普普通通的籃球賽,更是代表崇陽中學的榮譽和威嚴。

江徽清楚大家都很難受,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說什麽明晃晃的大道理,他們需要的是時間去消化。

“體育委員,慕野鶴呢?”

何鬆作為陪同人員,也一塊來了現場,她私下拉住他,悄悄問了一句。

所有人都出來了,唯獨不見慕野鶴。

“慕野鶴?”

何鬆找了一圈,沒找著人,另外一個男生替他回道。

“下場後就沒見他人,他說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叫我們別去打擾他。”

話音剛落,江徽轉身就跑了,步履匆忙。

她拿出手機撥打他的號碼,出了比賽場地,再往後就是一片清湖公園,江徽不斷撥了一次又一次電話,但就是無人接聽。

她承認,她著急害怕了。

怕徐圖之又找上他。

在踏上尋找他的途中,江徽想過了無數可能,耳旁盡是回響起徐圖之給她講的那個故事,殘忍又淒慘。

江徽甚至不敢再去想,慕野鶴從小到大究竟是怎麽過來的,也許還有更可怕,觸及人性的那一麵。

從她第一次見他起,他的生活處處都充滿著種種不如意,他活得太壓抑了。

有的人,光是活下來,就已經花光了大半輩子的力氣。

她不能夠想象。

江徽來到這裏以後,才見識到原來這個世界上過得比她還要艱難的人多了去了。

在他未來光鮮亮麗的背後,是用血肉模糊的過去換來的。

江徽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但她總算找到了他。

她掛斷了電話,腳步放緩,走到了他跟前,慕野鶴一個人坐在一條長椅上,他彎著腰,手肘撐在大腿上,整個一動不動的。

在他們對麵,有一片海,圍欄繞了一圈又一圈,海浪卷起,又退去,接著卷土重來,迎麵吹來的風令人一秒窒息,呼吸不上來。

她默不作聲地坐在了他身邊,什麽話都沒有,就安安靜靜的陪著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隔了許久,他才慢慢地開口。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離開了我。”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好像從比賽結束開始,就一直沒喝一滴水。

那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緊接著,他頹然地抬起頭,目光沒有焦距地望向遠方,眼中充滿了向往之情。

“你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嗎?”

慕野鶴微微抬眼,極為平靜地說出了那句話。

“被我克死的。”

他像是接受了這個事實,對此不再做任何辯駁解釋。

江徽身體一震,愕然地看向他,喉嚨酸澀得發堵,將她所有想說的話統統都塞了回去。

慕野鶴心中有顧慮,他移開了視線,望向了沒有邊際的遠方,

“其實,我知道這次比賽為什麽會輸。”

在場上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局勢的不對勁。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快到大家沒有任何防備,盲入了敵人的陣營中,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他緊緊地攥住拳頭,指骨泛白。

“也許...我就不該出現在這兒。”

他產生了自我懷疑,將現在的一切都否定掉。

“不是的。”

她堅定的否決他的話。

慕野鶴轉過頭,她的眼神熠熠生輝。

“慕野鶴,你知道為什麽徐圖之他處處針對你嗎?”

“因為他怕你。”

她伸出手,放在他的冰涼的手背上。

“慕野鶴。”

她的眼神專注地望著他,對他充滿了肯定和認可,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和懈怠。

“你鋒芒太盛,他在嫉妒。”

“徐圖之生怕有一天,你會超越他。這就是他所害怕的東西。”

“慕野鶴,你相信我。”

餘暉灑在她肩頭,像是踱上了一層金光,她注視著他的眼睛,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說道。

“斐律爾是一次真正意義上反擊他的機會。”

隻有變得更加足夠強大,他才會有所忌憚,

她們從來不是累贅,而是強有力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