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學回去的路上,江徽接到了一條短信,她解鎖點開消息,是莊重石發來的消息,內容幾乎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說辭。
?雲雲,爸爸這邊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要晚點回來。你要記得按時吃飯睡覺,急救藥要隨身準備在身上,要是有什麽事情就打給你叔叔。】
消息瀏覽完之後,為了讓他更加放心,她回了一個好,然後退出界麵,手指滯留在屏幕上方,頓了一下,視線久久停在慕野鶴那一欄的消息框上。
他的頭像黑白,不在線上。
明明知道他不在,發消息也回不了,可她還是想在上麵說些什麽,起碼下次能夠看到,她猶豫了許久,還是點了進去,裏麵還躺著他們之前的聊天記錄。
雲:【到了嗎?】
鶴:【到了。】
雲:【那就好。】
鶴:【如果有什麽事,一定要發消息或者打電話給我。】
雲:【我能有什麽事?/笑】
鶴:【...我很快就回來。】
雲:【我和奶奶都等你。】
鶴:【好。】
話題到此結束,他們也沒什麽往來了,算是中斷了聯係,這個聊天記錄如此簡潔,她卻反反複複看了很多遍,已經能倒背如流了。
他們倆沒有說過什麽親密無間的話,也沒有親昵的行為舉止,更沒有分別時的戀戀不舍。
兩人之間更多的是彼此相互陪伴和鼓勵,有些話不用說,他們也能明白,就像是心有靈犀。
看了很久,她才將手機揣進口袋裏,站在路邊打了輛出租車去往醫院,她靠在椅背上,透過車窗,盯著不斷往後移動的樹木以及建築物,腦海裏不自禁又浮現出校醫在放學時對她的囑咐。
“莊同學,有一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說,你今天突然暈倒可能不僅僅是因為中暑。”
“老師勸你,有時間的話去醫院看看比較放心。”
聞言,江徽微怔,緊接著點頭,垂下眸,睫毛遮住了她眼裏不小心流露出的情緒。
來到了醫院,江徽按照往常慣例,敲了敲科室的門,直到裏頭有人應了一聲,她才推門而進,一位女醫師穿著一件白大褂,正戴著一架眼鏡湊近看文件。
“張醫生。”
她笑著打了一個招呼,張醫生聞聲抬起頭,一見到她就笑眯眯的,臉上的凝重都散去了不少。
“喲,閑雲。”
江徽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麵。
“來給奶奶拿藥啊?”
“對,上次的藥快沒了。我就想著今天放學早,我就過來了。”
張醫生誇她懂事,打開抽屜把已經包裝好了的藥盒放在她麵前,江徽拆開塑料袋細細清點。
“還是一樣的服用方法。”
她點點頭。
張醫生卻是歎息一聲,勸說:“閑雲,不是我多嘴,老人家這身體怕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江徽聽見這句話,動作生生僵硬住,她抬頭,語氣認真。
“張醫生,有什麽話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吧。”
“上次你帶奶奶來看病,我就想說了,老人家吃再多的藥也就是強行吊著一口氣。”
她話頭頓了頓,相反,江徽的表現很鎮定,內心卻在一寸寸發涼。
“...還有多久?”
“頂多還有半年時間。”
話音剛落,張醫生被嚇了一大跳,趕緊起身拿紙巾為她止血。
江徽頭靠在椅子上,鼻血卻怎麽樣都止不住,一大遝紙巾統統被鮮血染紅,張醫生連忙叫護士進來。
因為這個小插曲,又耽誤了一些時間,她躺在沙發上,剛止住血又坐了起來,張醫生給她端了一杯溫水過來,見她又不安分,強行將她按了回去。
“你怎麽回事?不要命了是嗎。”
張醫生厲聲嗬斥道。
她待人一向溫柔,很少見她如此嚴肅,江徽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說。
“我沒事...”
不等她說完,張醫生就狠狠打斷了她的話。
“你跟我說實話。”
“...說什麽?”
“說什麽?”
“還想在醫生麵前蒙混過關?”
江徽低頭,沉默不語。
“待會去做一個檢查。”
“不去。”
她態度強硬又決絕,強得跟頭牛似的。
“不去我就給你打了麻醉叫人抬過去。”
“那我現在就跳窗。”
“你...”
一時之間,竟然拿她沒轍,一口氣堵在胸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像是一拳錘在棉花上,什麽力度也沒了。
初次見這小姑娘時,看著溫溫軟軟又乖巧懂事的樣子,可原來她性格比誰都要強,認準的事情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則怎麽樣也不會回頭。
“把藥服了。”
張醫生沒再逼她,將溫水和幾粒藥放在茶幾上。
江徽抿了抿唇,什麽也沒問,直接一口氣咽了下去,待了十分鍾之後,她像是踩點一樣出了科室,就怕張醫生下一秒真的抓她去做什麽檢查。
出了醫院大門,步行沒多久走到了公交車站,放在兜裏的手機就震動個不停,掏出來一看到那個名字,心髒好像漏了半拍,隨即急促跳動不停。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許久,在最後幾秒鍾接聽了,她故作平靜,就好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
“下課了嗎?”
低沉柔緩的聲線通過電流傳到她耳朵裏,她盯著腳尖,就算隔著電話,也像是就站在他麵前。
“嗯,我剛從學校出來。”
話畢,她又問:“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了?你們不忙嗎。”
“沒關係,我請了一個小時的假。”
“嗯。”
“雲雲。”
那一頭,慕野鶴突然喚她,江徽抬起腦袋。
“怎麽了?”
“你有什麽事情想跟我說嗎?”
這句話令江徽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隔了幾秒,才出聲。
“...沒啊。”
慕野鶴像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再三向她確認。
“真的沒有嗎?”
這下子,江徽清醒過來,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是什麽表情。
“真的沒有,你在想什麽?”
她的話裏帶著笑音,恰恰相反的是,慕野鶴那邊很是沉重。
“最近...我總是睡不安穩。”
聽到這句話,頃刻間,喉口有些幹澀,她艱難的問他。
“做什麽噩夢了?”
“我夢到你一直在哭,可不知道為什麽,無論我怎麽努力也走不到你身邊去。”
他的聲音低沉又溫柔,描述著夢裏的情形,一種委屈又難言的情緒浮上心口,堵塞在她胸口,鼻子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塞住了,酸澀不已。
她捂住嘴巴,控製住自己不出聲,緊接著,耳畔傳來他低啞柔和的聲音,一顆晶瑩剔透的淚水跟隨落地。
他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達自己內心想法。
“我突然很想見你,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