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徽喝過感冒衝劑,腦袋還是暈乎乎的,但理智一直處於清醒的狀態,她臉頰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紅,語氣堅定得不容置喙。

她是鐵定了心要搬出去,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她已經想起全部,第一次以真實身份還不能麵對他。

慕野鶴心中驀然一緊,看她一臉平靜就知道不是在開玩笑,他低下頭,內心格外沉重,語氣像一個向大人認錯的小孩。

“...江徽。”

他喊她的名字,江徽心都不由自主地猛然跳了下。

“不會有第二次了...”

等到他離開,關上門的一刻,縮在被窩裏的江徽終於鑽了出來,她坐起身,大口喘著氣,窗外正下著淅淅瀝瀝的雨,她的思緒遊離得愈來愈遠。

一道雷劈開了黑暗,將整片天分割得四分五裂,強光照耀世間,徐圖之坐在車裏,他慵懶地倚靠著,撚了撚煙頭,雨水模糊了車窗,看不清外麵。

良久,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麵畫了一朵雲,觸感冰涼,讓他想起了許多年以前。

中秋那一天,也是風雨交加的夜晚。

他得到了她。

直至女人坐進了車內,車門重重地一拉,無不在體現她的氣憤和惱羞。

“怎麽,不高興啊。”

徐圖之手裏正把玩著一隻滾輪打火機,他打開點燃了香煙,眼前煙霧繚繞,味道很刺鼻。

他善心大發了一回,親自送她來見慕野鶴,隻可惜人家並不待見她。

“我不懂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他還是揪著那點錯誤不放。”

一想到他如此冰冷駭人的眼神,方知童的肺都快氣炸了。

徐圖之對此不是很關心,甚至還是一副看戲的態度,悠悠然道。

“這不是正常嗎,畢竟當年是你踩著他的肩膀才逃出去的。”

二十一年前,她騙走了慕野鶴的信任,也奪掉了他在精神病院逃脫的機會。

也是在那次,他隻剩下一口氣,差點死去,值得慶幸的是他遇上了慕奶奶。

“我...”

這話堵得她一個字都講不出來了。

對,是她的錯。

可是都過去了,不是嗎。

況且慕野鶴現在過得挺好的。

“情況怎麽樣?”

他斂眉,語氣沉了下來,散漫耗盡。

雖然不是很情願,方知童還是撈了撈裙擺,向他匯報。

“如你所料,除了幾條傻狗,你說的那個女人她確實在。”

剛才她一出來,險些被阿德那隻蠢狗咬死,她實在是太害怕了,嚇得險些摔倒在地,之前它見到她都是齜牙咧嘴的,怎麽今天如此反常?

要不是她反應快,它就真的朝自己生撲過來了。

聞言,徐圖之卻像想到了什麽一樣,笑容陰惻惻的。

他上次果真沒有看錯,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回來了。

想必慕野鶴也發覺了。

徐圖之笑了笑,心情變得格外愉悅。

十年了,他沒白等。

平城接連下了三天大雨,烏雲厚重密布,壓得很低,看著有些沉悶,江徽收拾好了行李箱,傑克跑了進來,一整個都躺在行李箱裏,任由她怎麽趕也趕不走。

“乖,傑克,快起來。”

江徽試圖誘哄,可它顯然不買賬。

它似乎是已經知道了她打算離開,賴在她這裏不肯走。

就在她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門口剛好傳來一道溫柔低沉的聲音。

“你可以帶它走。”

她看了過去,慕野鶴就立在門口,抬眼一笑,目光始終溫和。

“慕...先生。”

她頓了頓,差點暴露。

他穿著一件白襯衫,走了進來,掃了一眼趴在行李箱上的傑克。

“感冒好了嗎?”

“嗯。”

剛應下,慕野鶴抬手,在她額上試了溫度,江徽剛想退後,他就已經收回了手,沒給她發言的機會。

“或許...你也不用這麽著急。”

踟躕了一會兒,慕野鶴薄唇輕啟,說出的話又偏偏柔得不可思議。

江徽記得,前段時間他對自己還沒有那麽親和,恍然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令她有一些惶恐。

她頷首示意,說道。

“慕先生,我很感激您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但既然我已經和白庭分手了,那麽也不好再仰仗您。”

前男友的兄弟,總該避一避。

慕野鶴蹙眉,有些不可置信,微微提音。

“你們分手了?”

江徽愣怔了一會兒,難不成他還不知道這件事?

哦,她記憶混淆了,現在不同於以前。

於她彈指,而他們經過了漫長時間的洗滌。

一切準備就緒,江徽推著行李箱下樓,傑克還跟在她身邊,一步也不願意離開,她有點頭疼。

“如果要走,那就帶上它吧。”

慕野鶴站在她麵前,兩手放在口袋裏,對她說道。

“可是...”

她還是有一點猶豫。

“我想,你要是不帶上它,它可能還會像這次一樣偷偷跑掉。”

江徽有一些犯難:“...我沒有養過寵物的經驗。”

“那加個聯係方式吧。”

“?”

“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倒也不必...”她靈光一現,突然想到:“如果有真有什麽問題,我可以問助理的。”

“但他也不是每次都能夠那麽及時,而且關於療程方麵,也可以直接短信聯係。”

...您上次似乎不是這麽說的。

最終出於情況考慮,兩人還是加上了微信。

江徽上了車,傑克也很高興,尾巴搖晃得很歡快。

他敲了敲窗戶,江徽以為他還有什麽事情需要交代,於是便放下車窗。

“到了給我發個消息。”

剛接收到這句話,江徽還都來不及思考,他將目標轉移。

“總不能指望它給我發短信吧?”

她尷尬地笑了笑,點頭。

車子開走了,慕野鶴一個人站在大門外,眺望很久,直到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他也都沒有離開。

他低頭,看著地麵,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忽而彎起唇角。

“先生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

楊叔剛忙完,走了過來,順著他的目光也看過去。

“是因為江小姐嗎?”

他猜到了這一點。

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好在是往好的那一麵發展。

“大小姐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過去這麽久了,楊叔一直希望他放下過往,向前看,不消沉迷失在那段腐爛的過往中。

而今,他終於等到了太陽。

“我想,她已經知道了。”